第22頁 文 / 綠痕
任她逕自摸了好一會兒後,火鳳才在心裡想著,反正他是個男人,失節事小,既然她都不在乎了,那他也沒什麼好在乎的。可就在她以小手量完了他的高度和他雙肩的寬度,也測過了他胸膛的厚度後,她的一雙手卻愈摸愈往不該去的方向摸去,而看不見的她,卻完全不知道她正往哪摸……
趕在她鑄下大錯前的最後一刻,火鳳及時握住她的手,以免接下來的場面會陷他倆於尷尬之中,可在這時,她卻偏著頭問。
「不能摸嗎?」
「……」當然不能,她知不知道再摸下去會摸到什麼啊?
「為什麼?摸了會如何?」她的口吻繼續很天真,也很讓他頭痛欲裂,還外加有點臉紅。
「……」打死都不告訴她會如何……奇怪,為什麼在這等景況下,他居然比她還要來得害羞?
「你……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隱疾?」她還想認真的與他討論討論,一心想要搞清楚就是了。
「……」他哪有什麼隱疾?他這個神仙,可是個健健康康又貨真價實的男子漢!只是……只是不能證明給她看就是了。
「不然,你小小聲的告訴我,我保證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她挨近他的身邊,還刻意壓低了音量。
面對她沒完沒了的這個敏感話題,面都已經有點扭曲的他,百般忍耐之餘,突然很想來個仰天長嘯。
「你一直都不吭聲,也不開口,我想,這個隱疾……一定困擾了你很久很久是不?」唉,就像她的左手和她的眼睛一樣,不過,他的肚子究竟是受了什麼傷,才會讓他那麼介意讓人摸他的肚皮?
忍……不下去了。
驀然用力放開她的雙手後,火鳳無言地走至一旁的樹林裡,開始發洩性地一拳打斷一棵大樹,不過一會兒,在林子變成一片乾淨無物後,他再大步大步走回她的身邊,彎身直接把害得他快得內傷的她給扛上肩,再快步扛著這個大麻煩回她的客院。
「唉,你又用扛的了……」她無奈地歎息,繼續在他的肩上自言自語,「難道從沒有神告訴過你,你好像有一點點粗魯?還是說,你們崑崙山……」
徹底實行聽而不聞政策的火鳳,也不管她在他肩上又歎又說了什麼,只管將她扔回院再將她鎖在院內後,當下就速速決定,待會兒他就要去找那六十個沒事跑來這做客的太歲,然後叫他們馬上把她給拎回家去!
可是,就在去過了一趟大殿,也對那六十個太歲抱怨完他的困擾後,好不容易,他才回院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覺,沒想到,就在次日清晨,天色才濛濛亮時,他家門口便響起了一陣斷斷續續,聽起來像是很猶豫的敲門聲……
一夜睡得尚好的他,懶洋洋地穿換好衣裳,走至門前才打算迎客時,沒想到兩手將門扉一開,那尊已經成了他噩夢的小小神仙,此刻就近站在他的面前。
趁著他目瞪口呆之時,她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並且在把他給認出來後,她欣喜地對他一笑。
「啊,果然是你……」聽五十九師祖說,這片山頭上就住了她與另一尊神仙而已,還好她沒找錯地方。「你家住這裡嗎?你今日不出門嗎?外頭好冷,我可以進去跟你聊聊嗎?」
「……」他要去宰了那六十個還死賴著不走的太歲。
「你……你不歡迎我嗎?」因他遲遲都沒動作又不肯答話,她縮了縮肩頭,對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不歡迎,一點都不歡迎!他只希望她速速滾離這座山頭!
「唉……」她轉過身子,幽幽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我天生沒什麼神緣……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對不起,日後,我不會再來吵你的……」無論是神界的神仙,還是他界的眾生,除了畫樓和冰蘭外,從來都沒半個願與她做朋友,他們都只會綁她、搶她,還有想要她的命而已。
在她邊走邊晃著那顆小小的腦袋,歎氣歎個沒停,微縮著身子,一副可憐落寞樣地走遠,並在雪地裡連續跌了三次跤後,站在門邊始終都沒動的火鳳,卻因此而壓抑不住地一掌掐碎了門扉一角,並很想抱頭狂問上天……
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他真是一點也不懂……
那個老是擾神清閒、不斷自言自語、誰碰到誰倒楣的大麻煩,終於識相地離他遠一點,他不是該樂得去放串鞭炮大肆慶祝一番嗎?可為什麼,此刻的他,竟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內疚感,像塊大石直壓在他的頭頂上,讓滿心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愧疚無比的他,直想衝出家門去把那個又再跌了一次的大麻煩給扛回家來,順便再為身子總是冷冰冰的她,灌她喝上大一壺的熱茶?
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難不成……難不成他,天性就熱愛被虐?
尤其還是被她虐?
勢如排山倒海而來的沮喪感,令一大清早心情就灰暗無比的火鳳,又恨又怨又煩惱地直蹲在地上,不知究竟拿門外的她,和門內的自己怎麼辦才好。
「唉……」隨著她離他愈來愈遠,也愈來愈小的歎息聲,此時就像千百根針,一根又一根地,直刺在他變得很脆弱的心上。
「我就得非認了不可嗎?」他不甘又懊惱地喃喃自問。
「啊!」
不同於她歎息的詫異叫聲,突自外頭遠處傳來時,火鳳急急站起身子抬首一看,就見沒有方向感的她,先是撞上了拐處的一株千年古松,然後她小小的身子,在她伸手捉了個空時,便順勢往那有點坡度的小道直直滾下去。
見著此景,未及思考,等火鳳回過神來時,他早已速度飛快的衝出去,直躍至小坡底下,彎下身子伸出兩手,把已快滾成一團雪球的她給及時截住。
抱著懷中的一團雪球回院後,火鳳首先把她凍得蒼白如紙的小臉挖出來,再歎息地把她其他部分也一併挖出來。
「若是無我的話,你該怎麼辦?」他忍不住學起她,也來個搖首又歎氣。
「咳咳咳……」嘴裡還塞著一口雪的青鸞,咳了好半天才咳完,而後她那一身被雪弄濕的衣裳,立即讓身子單薄的她大大打起寒顫。
他搖搖頭,先是拿了條布巾將她一頭的濕發在她頭上裹成一團,找了幾件乾淨的冬衣後,他拉著她的手走至屏風的後頭,讓她的手摸了摸屏風後,再告訴她。
「把衣裳全換了,我在外頭等著。」
她不斷點頭,冷到連牙齒都在打顫。
讓火鳳等了好一會兒,笨手笨腳穿好男裝的青鸞,在定出屏風後還是抖得有如風中之葉,他忙脫下身上已被他穿暖的外衣替她穿上,再拉著她到底下擺著火盆的桌邊坐著,塞給她一碗熱茶後,便兩手勤快地替她擦起她的一頭濕髮。
已經喝完熱茶的青鸞,整張臉仍是沒什麼血色,火鳳再替她倒了一碗後,邊拆去她眼上也濕掉的紗巾邊說。
「再喝。」
她再聽話不過地又咕嚕嚕灌起熱茶,半點女孩兒家的樣子都沒有,可已經對她習性很清楚的火鳳,已麻痺到認為這是很理所當然之事。拆了好半天,才把裹在她眼上的紗巾拆掉的他,自一旁的木櫃裡找來一堆紗巾回到她面前時,不經意拾首一看,不禁愣了一下。
從未見過她的眼的他,看著那雙緊閉著的大眼,有著兩排他見過最長的眼睫,而她這張他早已見慣的臉蛋,則是在有了那雙眼後,頓時像是畫布裡所繪的靜物般活了起來。
其實她生得……並不難看。
以往自得像張紙的臉蛋,在她喝了熱茶後,白皙的兩頰上生出粉嫩嫩的顏色,而她沒血色的唇瓣也看起來紅潤多了,只是,就是那雙眼可惜了……要不是因她的這一雙眼看不見,不然,若是她能睜開眼,想必她看起來一定會更加……
更加什麼?
赫然發覺自己竟在胡思亂想時,他甩甩頭,趁她未受涼前先把她的長髮擦乾,而後替總是頂著一頭亂髮在風雪中亂定的她,輕柔地梳起長髮。在他梳了好一陣後,他這才發覺既長舌又愛自言自語的她,竟沉著聲都沒開口說上半句話。
「怎不說話了?」她不是嘰喳得連麻雀都沒得此的嗎?
「因為……」可能又會不高興。」她壓低了腦袋,小小聲的說著。
「准你說話,但,只准我問你答。」他一手抬起她的頭,繼續梳著在他手中質感有若絲綢的長髮。
「好。」歡樂的笑靨又再次勻勻地漾在她的臉上。
看著看著,他差點又看呆了。
雖說,日日都見她笑,但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見了她全部的容顏,且對他笑得這麼開心。
「叫什麼名字?」他清清嗓子,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想問。
「青鸞。」她開開心心地喝著熱茶,又習慣性地開始搖頭晃腦的。
他扶正她的腦袋,走王她身後慢條斯理地繼續梳著她的發,也不急著放開手中的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