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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維琴尼亞·荷莉

    「安靜,『刺兒』,昨晚你一直吱吱叫,吵得我睡不好覺。現在你可想睡了,沒這麼好的事。」

    「茉莉,它是晝伏夜出的動物,你知道豹是無法改變它的斑點的,為什麼你不乾脆把它留在塔樓的房間裡?」艾琳問道。

    「『羽毛』又暍醉了,睡在杯子裡,我害怕『刺兒』又去攻擊它。」

    「嘖,」艾琳抿起唇道。「典型的男性!」

    艾琳及茉莉走到美麗四月的陽光下,溫氏邑的花園正一片百花燦爛。茉莉看到一隻蜂鳥在小水池中快溺死了,便伸指救它起來。小蜂鳥攀在茉莉的手指上一晌,然後開始好整以暇地洗起它的臉及觸角來。茉莉笑著讓蜂鳥停在她的手指上,走向花叢收集蜂蜜。

    溫氏花園裡的花都是為了吸引蜜蜂及蝴蝶而種的。香氣濃郁的山楂、櫻花、櫻草、風信子、玫瑰、丁香開滿了一園,繽紛的色彩更招引來了無數的蜂蝶。

    艾琳及茉莉摘了一些花,然後在花園內角摘一些藥草,再走進樹林深處,尋找胡蘿蔔。

    入夜前她們已經採到了大部分需要的草藥。有的給那些無法懷孕,但希望有孩子的女人;也有的用來治牙痛、燒傷,或瘀傷。但大部分的女人要的是可以治療丈夫打傷的藥膏。一位要毒胡蘿蔔來抑制她丈夫的性慾,另外一位則要能夠挑起男人慾望的藥草。大部分的女人今晚都會來參加她們的魔法之夜。

    一如昨夜,艾琳為茉莉披上銀絲袍,她走入蠟燭圈內,將藥草壓碎在黑色大理石碗中,灰煙裊裊升起。茉莉啜著杯中酒,召喚世界的精靈。她凝視著水晶球,告訴每個女人她們想知道的事。是的,少女的愛情會在下一次月圓前揭曉;將出世的孩子會是男的,而非女的;丈夫將不再在外拈花惹草;這一季狩獵的收穫會很豐盛。

    村裡的女人都被茉莉純潔無瑕的美震懾住了,她銀色的美發直披下來,散發出一種超凡脫俗的美,蠟燭在她週遭投射出迷濛的光圈,任誰都會相信她是個有預知能力及會魔法的靈界公主。

    村人全部離去後,已將近半夜了。只剩茉莉及她外婆獨處時,茉莉擔憂地對她外婆說:「艾琳,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

    「我親愛的孩子、真正的預像是很少出現的。但不管有沒有,你都得表現得像這個世界的最高女祭師。」

    「但我覺得自己是個騙子。」她說道。

    「永遠不要將自己貶低為騙人的江湖郎中,我已經告訴過你無數次,我們並不是真的在玩魔法及奇跡,重要的是信仰。只要他們的信仰夠堅決,事情自然會照她們所希望的發生。而且不管哪一個階層的人都必須有信仰,那會使他們的世界較易忍受。好了,我得上床去了,我必須承認這種聚會對我這種老嫗實在是太累人了。」

    茉莉看著她外婆離開的背影,心裡充滿了對她的愛。艾琳已經快六十歲了,但她的背脊依舊挺直,步伐矯健,而且她的心思也靈敏銳利一如年輕時。茉莉只希望一切能永遠保持原狀。

    茉莉走回她的塔樓房間,對今晚沒有看到幻象頗為失望。她脫下身上的銀絲袍,換上一件溫暖的天鵝絨睡袍,但她突然停止了動作,決定再試一次。或許一個人獨處時,她比較能夠專心。

    她小心地點好蠟燭,然後赤裸地走入魔法圈內。她遵照儀式的步驟做了,然後熱切地凝視著水晶球。突然水晶球裡打出了一道閃電;茉莉像凍結一樣地愣在原地。茉莉一向最怕閃電,但就在她僵住的時刻,水晶球裡同時出現了一個影像。

    那是個男人的臉龐,嚴峻、黝黑得令茉莉驚呼出聲。水晶球裡的幻象立刻又消失了,茉莉驚呼一聲,逃回她自己的房間。但那個男人的影像已經深鐫在她腦海中。男人臉上戴了個頭盔,看不清楚。但他綠色的眸子裡燃燒的激烈、殘暴光芒卻一直燒灼進了茉莉的腦海裡,令她全身顫抖。茉莉確切地相信她剛瞥見的就是惡魔本人。

    第二章

    英格蘭的陸軍大元帥席契爾駐軍在英格蘭與威爾斯的邊界,他自己擁有的斯特城堡裡。但他已經一個星期以上沒有睡在自己的房間裡了。沿著塞凡河畔樹立了上百座以上的帳篷,在威爾斯擁有領地的貴族都出席了,因為威爾斯的林威爾大公剛自封為威爾斯國王,起兵叛亂。

    平洛克伯爵席契爾在威爾斯擁有最大的領地,其次則為沙理伯利伯爵。他們帶來了他們的騎士與武士,帳篷就駐紮在威爾斯大將柏赫特的軍隊之旁。

    戰務會議已經如火如荼地召開了三天,一名探子剛剛來報。他扮成威爾斯人的樣子,穿著皮背心,露出一截手臂,臂上掛著金手鐲。他接過武士倒給他的啤酒。

    「大人,」他喘息著道,放下酒杯。「林威爾聚集的軍隊比我們想像的還多,西南方有數座我們的城堡遭到他們的圍攻。」他看向席契爾,因為西南方的領土大部分屬於他所有。「東南方也有數座城堡已經失守,一座在布黑克,一座在亞希山,另一座——」

    「上帝,亞希山屬於我的!」柏黑鷹如雷一般的聲音喊道,他兇猛的眸子似乎要在使者頭上挖—個洞。「柏家的人,跟我走!」柏黑鷹大喊,他的人呼嘯而出,站在他們的將領身後,黑鷹不再多停留,立刻離開了帳篷。黑鷹在戰場上贏得了一個外號叫「黑暗王子」,因為他黝黑的臉孔在戰場上看起來就像惡魔本身。

    藍威廉看著這位年輕人突兀地離去,挑了挑眉,看向席契爾。席契爾明白他的疑問,輕笑著回答。「這一次我們的敵人挑錯城堡下手了,黑鷹只有一座城堡,而他一向牢牢守住他所擁有的東西。」

    柏赫特也開口了。「就算戰馬都累得走不下去,他的人也疲倦得要求休息時,黑鷹仍然直衝向前。他是個道地的諾曼第貴族,有種得很。」

    有兩個女兒待嫁的沙理伯利伯爵問赫特:「你一定非常地以有這樣的兒子為傲。」

    赫特遺憾地搖了搖頭。「我不是他父親,大人,只是他的伯父。」

    戰務會議一直開到了深夜,一個個的計劃被提出,然後又因發現有缺點而捨棄。第二天,貴族之間終於達成了某些協議,並訂定了一個比較可行的計劃。第三天,他們下令拔營,但一直到了第四天,大隊人馬才全部拔營完畢。

    沙理伯利伯爵上了他的馬匹,正準備出發,驀地他看見一個非常眼熟的騎士。

    「你不是柏黑鷹的人嗎?」他困惑地問道。

    葛維斯對國王的異母弟弟竟和他說話感到受寵若驚。「是的,大人。」他尊敬的回答。

    「你沒有陪他去攻打亞希山?他幾天前像個死亡天使一樣地騎離開這裡,去奪回他的城堡。」

    「我們已經回來了,伯爵大人。」葛維斯回答。

    「但亞希山呢?」伯爵問道。

    「黑鷹奪回他的城堡,他發現城堡裡面有人背叛他,現在管城堡的人的頭已經懸掛在牆垣上了。」

    「但根本沒有時間可以圍城哪,他是怎麼攻下的?」

    「我們爬城牆上去攻下它的,伯爵大人。」葛維斯簡單地回答,似乎他所說的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伯爵非常地震驚。「去問黑鷹能不能跟我談談。」他說道。

    數個小時後——黑鷹騎在他的黑色駿馬「雷電」上面,並騎在沙理伯利伯爵的旁邊。伯爵的侍從落在後面,讓他們主人和這位年輕人談話。

    威廉徹底地打量黑鷹,注意到他強而有力的大腿、賁起糾結的臂肌,還有他兇猛的臉孔。他瞇起眼睛,開門見山地說:「你真的攀城牆攻下了那座城?」

    「他們低估了我的憤怒,而我相信他們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黑鷹平靜地回答。

    「你怎麼能夠確定這種事不會再發生?」沙理伯利伯爵問道。

    黑鷹露出個狼一般的笑容。「我帶來了新的城堡管理人的兒子做人質,他知道如果他敢背叛我,我會毫不猶豫地取走他兒子的生命。」

    威廉滿意地點頭。這個年輕人的一切都令他非常滿意。他源自於強大有力的柏氏家族,他的曾祖父和威廉大帝一起渡海征服了全英格蘭。黑鷹的父親早死,但他的伯父柏赫特是威爾斯的元師,他的另一位伯父柏廉威則是愛爾蘭最大的領主之一。

    沙理伯利伯爵繼續問道:「你的兩位伯父是你的領主嗎?」

    黑鷹搖搖頭。「不,大人,到現在為止我只擁有一座城堡,但這塊土地的所有權是完全屬於我的,我直接效忠於英王。」︵譯註:在當時的封建制度下,在國王下還有無數大領主,領主有他們自己的男爵、騎士為他們作戰,效忠於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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