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元湘
石允剛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好人,當她找不到楊俊嘉時,找他;報告不會寫,找他;發生小意外,也找他,甚至買不到電影票,他都有辦法替他們弄來。他還是她和楊俊嘉之間的和事佬,每次他們吵架,他總會幫忙和解,為了讓他們解開心結,他不知請他們吃過了幾頓飯。
真是奇怪,他和楊俊嘉同年,也不過大自己兩歲而已,但是段凱芙卻覺得他遠遠比她及楊俊嘉成熟多了。
石允剛對她十分照顧,印象中,他不曾拒絕過她,只要她提出要求,他總是會在第一時間跳出來,且盡心盡力地幫她,讓人不由地對他產生依賴。
因此每次只要有問題,段凱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男友,而是他。更讓她感激的是,每當所有人都笑她不夠實際,整天作著作家夢時,只有石允剛支持她。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只要不是壞事,都值得支持。
段凱芙想,可能他天生就是個好人,不懂拒絕,不懂推托,只有滿腔想要關懷世人的熱血,就像社會上一些慈善團體,總是好心地幫助陌生人,不求回報,讓這個世界更加溫馨。
她知道他是個大好人,但是此時此刻看到他,就讓她想起那個使她心痛的可惡男人。雖然知道遷怒他人很不應該,尤其是遷怒一個這麼好的人,但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根本沒有辦法強迫自己裝出和善的面孔。
「是他叫你來的?」段凱芙知道他常當和事佬,以為這次又是如此。
難道在傷害她那麼深之後,楊俊嘉還想要挽回?
不,這回她是鐵了心,不會回頭了。
「你叫他死心吧!我不會原諒他的。」
「不是,我——」石允剛搖頭。
心情紛亂的段凱芙根本不給他機會多說什麼。
「別說了。」她拉開棉被想下床。「我跟他真的玩完了。」
「你要去哪裡?別下床,你要多休息。」石允剛想阻止她。
「別管我,我沒事,我要出院——」段凱芙伸手推開他,但剛觸摸到他的肩,又立刻將手縮回。「你怎麼全身濕答答的?」
「我……哈啾!」石允剛現在才感覺冷,渾身發抖。
段凱芙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突然瞪大眼睛。
「你也落海了,怎麼回事?」她表情好疑惑。
「我……我在那裡釣魚,剛好看見你落海,就……跟著跳。」石允剛剛峻的臉上忽然有些赧色。
其實他對她的喜好瞭若指掌,她喜歡那個海邊,因此那裡也成了他閒暇之餘常去走動的地方。他期待能在那裡見到她,沒想到,這次卻恰好見到她落海。
不過,石允剛很慶幸事情發生的時候自己就在那裡,能即刻陪伴著她,否則事後得知她落海的消息,他鐵定更加著急。
「你一直守著我,連衣服都沒換?」段凱芙擰眉。「你怎麼那麼傻,這樣怎麼行?」
他是楊俊嘉的好朋友,現在她最不想見到和他有關的人,但這個大好人卻對她這麼好,讓她根本沒辦法對他生氣。
「沒關係,我沒關係。」石允剛扶她重新躺回床上,並幫她蓋好被子。「好好休息,你一定被嚇壞了。」
他的關心讓段凱芙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在她這麼脆弱的時刻,為什麼陪在她身邊的不是男友,而是他?
他怎麼那麼好,害她好有罪惡感。她和楊俊嘉都對不起他,辜負了他的好意,最後還是走到這種無可挽回的地步。
「你不用對我那麼好,這次我跟楊俊嘉是真的完了,我們不會復合了。」段凱芙眼眶含淚,語氣堅定。
她泛淚的眼,讓石允剛整顆心都跟著疼了。
「凱芙,你聽著,不管你和俊嘉怎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段凱芙聽了,心頭總算浮現難得的喜悅。「謝謝,我以為我會失去你這個朋友,有點擔心。」
「是……是嗎?怎麼會,只要你需要我,我隨時都在你身邊——」石允剛看她瞪大眼睛,連忙解釋。「因為你就像我……妹妹一樣,我會永遠保護你、照顧你,守護……哈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洗個熱水澡、換件衣服吧,小心別感冒了。」段凱芙知道他的心意。
大好人就是大好人,對她好得沒話說。
她真幸運,失去了楊俊嘉那個豬頭,卻得到一個這麼好的朋友,總算還有可安慰之處。
「好,謝謝,我會的。」石允剛受寵若驚,雖然只是一點點小小的關懷,卻教他暗喜到差點內傷。「你想吃什麼宵夜,我買來給你,是清粥小菜,還是饅頭豆漿?」
段凱芙晚上不喜歡吃太過油膩的食物,尤其是宵夜,偏好清淡口味。
「都可以,其實我比較想出院。」段凱芙覺得自己沒事,不過對於他竟然這麼清楚她的口味,不知道他是細心還是恰巧,心裡有點訝異。
楊俊嘉就不曾注意到這些細微之處,他只會買自己想吃的東西給她當宵夜。
「你別讓人擔心。」石允剛叮嚀她。
「是,我知道,我至少會等你來再出院,你快回去,免得真的感冒了。」
「好,那我走了。」石允剛心裡盤算著要找好友算賬,叫他來跟她賠罪,讓她重拾歡顏。
「嗯。」在他轉身離開之際,段凱芙真心地對他說:「允剛大哥,謝謝你。」
這些年若不是他,她還真不知道她和楊俊嘉會變成怎樣。
「呃……不客氣,別跟我客氣。」石允剛笑不出來。「我先回家,一會兒再來看你。」
允剛大哥?
以前她都跟著楊俊嘉喊他石頭,或者石頭哥,現在她喊他允剛大哥,聽起來是有些不習慣,更重要的是——他才不想她當大哥呀!
悄悄回頭凝望她一眼,他無聲地歎息。
第二章
段凱芙住院的消息一傳到好友耳裡,幾個死黨立刻衝到醫院來看她。
安綺竹一見到向來活潑好動的段凱芙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忍不住熱淚盈眶。
「小芙,你怎麼那麼傻,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跳海,你把我們幾個姐妹淘放在哪裡,萬一真的出事怎麼辦?」說著說著,眼淚跟著掉了下來。
「就是,為了那種男人跳海自殺,你真是豬頭得可以。」祈可菲調整了一下臉上的眼鏡,冷哼了聲。
她最看不起那些為愛情尋死覓活的人,沒想到自己的死黨竟然也是那種人,真是讓她汗顏,好想當作不認識她。
段凱芙、安綺竹和祈可菲自國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雖然大學念的是不同科系,但也考上了同一間學校,可說是「孽緣」深重。
三人大學畢業後各自發展,但是彼此的感情並沒有因此中斷,反而時常膩在一起吃飯、談天。
愛情很重要,好朋友也是很重要的。她們熟悉彼此,瞭解對方,任何事都毫無保留地坦誠。
段凱芙和楊俊嘉的事,她們當然也很清楚,尤其這段感情談了那麼久、那麼艱辛,好友看在眼中,自然覺得很不捨,也為她抱不平。
段凱芙從小就長得特別漂亮,常有些自稱是星探的人想要挖掘她,大學畢業後,她為了想要完成自己的夢想——成為作家、成為大編劇,於是選擇了工作時間較為自由且具關聯性的演藝工作,目前也是小有名氣的廣告模特兒。
若不是她對螢光幕前的工作興趣不大,以本身優異的際件,想要成為大明星並非不可能。
段凱芙的個性開朗活潑,樂觀愛笑又電力十足,多少豪門貴公子一見到她就傾心,捧著大把鮮花和禮物追著她跑,可惜她就是死腦筋,在她那浪漫到無可救藥的「童話愛情」思想裡,一輩子只要愛一個人就足夠了。
只因如此,那個外表很王子、其實很混蛋的楊俊嘉才能有恃無恐地一再傷害她。
每次他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段凱芙總是會自欺欺人地搬出一堆他的好,催眠自己,再加上楊俊嘉總會使出苦肉計,讓心軟的她沒辦法堅決地拒絕他。
好友們看她感情路走得那麼辛苦,大家都心疼得不得了,只是她太傻了,怎麼勸都勸不聽。
而這回,居然為情跑去跳海自殺?
安綺竹和祈可菲真想一起掐住她的脖子用力猛搖,讓她好好清醒一下。
「你這個笨蛋大傻瓜,我真想揍你一頓。」祈可菲實在是被她氣壞了。
「小芙……嗚嗚嗚……有話好說,你有什麼委屈都可以跟我們講,跳海自殺是不好的行為,我們如果失去你怎麼辦?你說怎麼辦,嗚嗚……」安綺竹淚眼汪汪地哭倒在一同前來的男友上官曜翔身上,惹得他一臉不高興。
上官曜翔也覺得為愛自殺真白癡,害得他親親女友哭泣更是罪該萬死。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什麼跳海自殺?我怎麼都聽不懂。」段凱芙眨著明亮水眸,表情好下無辜。
「你不是為了楊俊嘉那傢伙跳海自殺?不然是跳進海裡游泳?」現在還敢否認,祈可菲氣得橫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