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沈亞
錯不了!不管他是用什麼辦法,不管他是怎麼做到的,那是段柔!邊承歡用了偷天換日的辦法把段柔留在這裡了!
他張口欲言,突然想到自己身後的太監們,所有的言語又吞回腹中。
「段大人別來無恙,請上座。」邊承歡面無表情。
「謝……謝座,但老夫……老夫年事已高,不耐長途跋涉,邊大將軍可有地方讓老夫稍事歇息歇息,再來宣旨?」段正康臉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墜。現在還不行,他不能現在毒死他,他一定得弄清楚!
「當然可以。來人——」
話聲未落,段正康身後的小太監卻一個箭步上前「扶住」段正康,語氣淡淡道:「段大人,此舉不妥,您還是先宣旨吧。」
邊承歡眉頭一蹙,「這位是?」
「小人只是宮中的小太監。」
「哼!只不過是個小太監也敢干涉聖旨的事?幾時宣旨關你啥屁事啊?段大人累了,先歇歇又何妨?難道還怕聖旨跑了不成?」熊定邦從鼻子裡哼道,表情十分僵硬懊惱。
他才剛從房裡被小廝潑了盆冷水拖到正廳來。該死的,渾身上下全都疼死了!那個長得跟邊承歡一模一樣的妖怪千萬不要再被他瞧見,否則他一定要立刻將他大卸八塊,免得他繼續危害人間!真是太恐怖了!
太監卻毫不理會他們逕自在段正康耳邊低語,只見段正康臉色霎時慘白,幾乎站不穩腳步。
「想想你的老祖母跟妻子吧,段大人。」小太監陰沉的低笑,籠袖中傳出熟悉的香氣,段正康顫抖著垂下頭。
「段大人旅途勞頓,快扶他進去歇息。」
「不……不用了……」
段正康欲開口,但又怕心頭的疑問永遠都無法解開。他不能!他已經親手殺死過女兒一次,怎麼還可以有第二次?但是老祖母跟妻子的性命……老天,為何陷他於此境地!
小太監猛地暗扯他衣袖,惱怒之態顯露無疑。她不想再等,連一分一秒也不想!
「邊承歡!」
突然,外面傳來女子的聲音。
「程曦姑娘,妳不能進去,將軍在招呼朝廷使節。程曦姑娘——」
「別攔我!我有很重要的事。」
阿草的阻攔對她從來都沒有用,這次也不例外,她前腳踏進大廳,糊里糊塗地望著一屋子的人。「啊!真的有客人耶!聖旨宣了嗎?我可不可以看一眼?」
段正康猛然回首,女兒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龐就在眼前!
他們全都楞住了,包括段正康身旁的小太監,她錯愕地抬起了臉,懷怔地望著早就應該死去的女人,「妳……」
程曦吐吐舌頭,大眼睛俏皮地眨啊眨的,往後慢慢退著腳步。「呃……好像真的不是時候,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我晚些再來!」
「站住!給我拿下她!」小太監怒喝。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楞住了,幾個太監馬上應聲圍住了程曦,她嚇得一楞一楞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喂!這——」熊定邦挺身而出,大手按在腰間的配刀上,眼看就要拔刀相向。
只見那小太監猛然回頭惱怒地嘶叫:「邊承歡,這是怎麼回事?」
熊定邦此刻已經完全按耐不住,配刀刷地一聲出鞘,銀芒直指小太監那張斯文秀氣得叫人討厭的臉。
「你是個啥東西?憑你一個小太監也敢直呼大將軍名諱——」
那艷麗絕倫的臉龐全天下只有一個女人擁有。
邊承歡對熊定邦搖搖頭示意他住口。「久違了,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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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牢,很黑很冷。
跟電視上所演的不同,地上沒有稻草,除了三面牆、一扇鐵牢門,其它什麼都沒有。屈膝坐在冰冷堅硬的地上,她又餓又冷又難受。
也跟電視上演的不同,監牢外並沒有獄卒,無人與她說話,沒人能告訴她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華郡主就是皇帝命令邊承歡迎娶的女子吧?她為什麼會來?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麼要裝扮成太監的模樣?這絕不是小兩口胡鬧嘻笑的風情之舉……
歷史上對邊承歡的死著墨不多,只說他力守襄陽,戰至最後一刻;而現在襄陽雖然的確處境艱難,但蒙古人要打下這裡也非一時一刻就能達成。她到這裡雖然已經改變了一小部分的歷史,但卻不影響華焰郡主的到來,難道這中間有何關聯?
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程曦不斷的將腦海中儲存的資料作連結,她雙眼空洞無神地凝視著監牢中堅硬的地板,雙手不住地互相扭絞,直到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令人恐懼的可能——
莫非邊承歡並非力戰至死,而是……
「將軍要親自押提人犯,快開門!」
那是阿草的聲音!程曦立刻跳起來,但她的雙腳因為長時間的冰冷而麻痺,整個人摔在地上。可她顧不得疼痛,只顧著大喊:「阿草!邊承歡!」
監牢的門被打開了,阿草領著兩條人影進門。
「邊承歡——」
「噓!」身穿戰袍的邊承歡壓低了聲音示意她別吵,只那一剎那,她便認出那是高亞拓。
「教授!」
「有那麼明顯?」
「將軍是跛的。」程曦又急又氣,「沒時間說那麼多了,你們快去救邊承歡,華焰郡主她——」
「她要邊承歡的命。」
程曦錯愕地望著高亞拓。到底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啊?
「你們快一點!」阿草緊張地不住往外張望。「別再嘀咕了,要是被發現就慘了!」
「可是……那現在怎麼辦?」
高亞拓打開了監牢的門,遺憾地望著她,「我們什麼也不能做,郡主親自帶了人來,違抗她的旨意一樣要死,除非現在立刻兵變。」
「邊承歡絕對不願意在這種關頭背叛皇帝。」
「所以我們什麼也不能做。」
門已經打開了,程曦卻只楞楞地望著高亞拓,「就這樣看著他死?就這樣?」
「當然不只這樣,你們還可以陪著他死。」
猛然抬頭,華焰郡主那美艷無雙且尊貴無匹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監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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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府之內空無一人,所有的人全都集中在正廳上,氣氛肅殺,飛虎營的罩士們與郡主親衛隊兵戎相見,情勢一觸即發。
「你們別亂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更何況只是郡主!將軍一旦死了,襄陽也就破了,事關大宋命脈,老子今天是豁出去了!誰敢再上前一步老子就砍了誰!」熊定邦揮舞著流星錘,渾身殺氣騰騰地站在正廳最前方對著郡主的親衛隊大吼。
「放肆!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連郡主的命令也不聽,你們還配談什麼大宋命脈?根本是一群反賊!」曹公公氣得發抖,指著熊定邦尖叫。
「聽你個屁!死太監,有種你過來讓老子賞你兩錘,看看大宋的命脈咱們是如何盡心盡力保住的!沒有我們大將軍,你們還有個屁公主!」
「是郡主!」
「公主也好郡主也罷,不過就是皇帝的妹妹,還是咱將軍的老婆!你們才反了!老婆要丈夫死,謀殺親夫!天地難容!」
「對對對!沒錯!謀殺親夫!」飛虎營的將士們這幾年對邊承歡無不心悅誠服,如今眼看他居然要莫名其妙死在自己妻子手中,無不激動憤慨。
「郡主到!」儘管情勢如此緊張,傳令太監還是盡忠職守,如同在皇宮裡一樣拉開嗓子喊。
「到又怎麼樣?到了也不讓妳進來!」熊定邦張著大嘴吼回去,他依然故我堅決擋在正廳門口不肯讓步。
「不讓我進去?」華焰郡主冷笑,「好啊,來人,馬上把段柔帶上來就地正法——」
「慢著!讓他們進來。」
「將軍啊!」熊定邦氣得跳腳。「你這是……她不是段柔!她不是!你又何苦——」
「我說讓他們進來。」
熊定邦垂頭喪氣退到一旁,雙眼卻著火似的怒視著那尊貴無比的身影。難怪說書的總說美人蛇蠍心,這位華郡主美得天仙似的,骨子裡卻如此毒辣,教人真想一錘敲在她臉上!
華焰冷著臉緩緩走入正廳,她已經換上郡主服飾,一頭烏黑髮瀑並不像已婚的婦人一樣梳成髮髻,反而還像少女一樣飄在身後。她的姿態多麼高傲,如同一隻鳳凰高倨枝頭睥睨天下。
邁入正廳,她等著其他人對她屈膝行禮,發現竟無人裡會她時,美艷的臉上閃過一絲惱怒的紅暈。
「坐吧。」邊承歡歎息一聲。
「你好無禮!」
「妳賜我御酒想殺我,如今我已經是屍體一具,何曾見過屍體講究禮儀?」
「既是如此你還不快喝?」
把玩著白玉酒杯,邊承歡斂眉垂眼靜默不語。
華焰冷笑,「原來,邊大將軍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妳這個女人!邊承歡跟妳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只不過是不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