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余宛宛
司徒無艷與老副使走近主屋,而諸葛小雨不服的叫聲也就益發清晰了起來——
「為啥我不能吃她們送來的食物,最多就是我挑明了說我沒法娶她們為妻嘛!」
「你一吃東西,便是欠人恩情,總之不許吃。不許再頂嘴,給我去清理練武場。再不然,就罰你今晚不許用膳。」
「他們兩人一天到晚鬥嘴。」老副使為貴客推開後屋,笑著說了這話後,便離開了。
司徒無艷自後門繞著一道白石小徑而行,一路走至主屋大門前。
「讓我去清理庭院實在太糟蹋人,我應該跟著李大叔去收拾菜園的。我知道許多能使菜蔬長得又綠又好的秘方……」諸葛小雨說。
「閉嘴!」楚狂人說。
「這倒是我頭一遭看到你和別人鬥嘴。」司徒無艷笑著推門而入。
楚狂人和諸葛小雨同時回頭。
司徒無艷解下斗篷,露出一張足以讓人瞠目結舌之國色天香容顏。
「誰許你露出臉的?」楚狂人不客氣地說道。
「我猜這諸葛小雨不是外人。」司徒無艷淺淺噙著一抹笑,神色更媚。
「他是不是外人,該由我來定奪。」楚狂人不悅地說道。
「我想和諸葛小雨交個朋友,這也不成嗎?」司徒無艷柔柔說道。
「哇!我從沒見過如此貌美之人!」
諸葛小雨興奮地湊到來人面前,左看右看之後又是一陣驚贊連連了。「啥是雪膚花貌、啥是美容如面、柳如眉,我諸葛小雨如今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在下司徒無艷。」司徒無艷眼角漾笑,眼神勾魂。
「我是諸葛小雨。」諸葛小雨爽朗地說道,目光仍舊停滯在司徒無艷身上,沒法子離開。「你這名字取錯了,哪來的無艷,你這艷光足可禍國殃民啊!」
只不過,這司徒無艷壞就壞在長得太高大了些——竟和楚狂人一般高哪!
諸葛小雨仰頭瞧著司徒無艷,瞧到脖子酸了,禁不住問道:「你是男是女?」
「在下是男子。」司徒無艷說。
「嘖嘖嘖,老天造化弄人,怎麼竟讓男子長了這麼一張臉孔哪!」諸葛小雨繞著司徒無艷看了一圈,禁不住又喳呼了起來。
楚狂人瞪著諸葛小雨那一臉垂涎模樣,濃眉一皺,表情一沉,心裡莫明不快了起來。
「你覺得我好看,還是將軍好看?」司徒無艷瞄了楚狂人沉鬱臉孔一眼,笑著問道。
「你美,不過將軍比你好看。」諸葛小雨一本正經地說道。
「將軍比我好看?」
「你看看他那雙眼睛——」諸葛小雨站到司徒無艷身邊,與他一同望著楚狂人,閒話家常般地說道:「我有時瞧著、瞧著,都會忘了要呼吸哩!」
此話一出,司徒無艷輕輕一挑眉,楚狂人卻是如遭雷擊。
一個男子對另一個男子說出這類調情語句,怎能不讓人想入非非?
楚狂人吞嚥著口水,眼睛瞪大如牛鈴,一股熱氣灼燒著腦門,燙得他就連耳根也染上了熱。
「你們兩個幹麼一直盯著我?我說錯什麼話了嗎?」諸葛小雨奇怪地瞥著他們。
「楚狂人現下一直盯著你,你會不會又忘了呼息?」司徒無艷低笑著說道。
「他現在看起來比較想叫我去築城牆。」諸葛小雨防備地後退一步。
「你給我滾出去打掃練武場!」楚狂人大吼一聲,音量足以震天撼地。
諸葛小雨瞄了楚狂人那張怒火中燒臉孔,她長吁短歎了一番之後,也只能回話道:「是,小的遵命。」
誰讓狂島是她這一年吃飯之所,而楚狂人又是狂島之主呢?
吃飯,最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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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騖軒內少了諸葛小雨聲音,頓時變得靜謐無比,庭院裡小橋流水聲也分明了起來。
「這諸葛小雨挺有意思。」司徒無艷低笑出聲,回頭對楚狂人說道。
楚狂人矗在原地,依舊驚恐瞪著門扉,神態活像發現敵軍潛入狂島,活捉島上數千人一般。
你看看他那雙眼睛,我有時瞧著、瞧著,都會忘了要呼吸哩!
諸葛小雨的話,一個勁兒地在他的心上繞著。
「回神了,楚狂人。」司徒無艷笑著拿起羽扇在他面前揮舞了幾下。
「我沒出神!」楚狂人狂吼一聲,一個箭步便在東邊敞窗長疰銣中U。
司徒無艷隨之在一旁落座,羽扇半遮臉蛋,儘是美人傾城之姿。
楚狂人黝麥肌膚與陽剛神態,與司徒無艷纖細柔美模樣恰成明顯對比,英雄美人情景於是呈現。
司徒無艷芳眸斜睨楚狂人,以羽扇掩唇輕笑著。
「你瞧什麼!」楚狂人掹拍桌几,桌上杯盤被震得砰砰直響。
「瞧你好看啊,瞧我會不會也看得忘了呼吸哪!」司徒無艷笑著說道。
楚狂人霍然起身,轟地辣紅整張臉孔,命令道:「如果你來只為了說這些廢話,那麼你可以滾了。」
「惱羞成怒啊,怎麼你方才沒對諸葛小雨如此翻臉無情呢?」司徒無艷說道。
楚狂人取過桌上一片餅,倏地朝司徒無艷射去。
司徒無艷身子飛快往旁側一閃,無奈卻還是被餅削斷了幾寸髮絲。他歎了口氣,這才正襟危坐了起來。「我先前的提議,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說過了,我不會帶軍反攻一手栽培我的恩人。」楚狂人說,表情凝重。
「我曉得皇上是一手拔擢你的恩人。天下人全都知道,皇上唯一英明之處,就是還懂得用你這個人才。不過,他放任外戚、宦宮干政,弄得民不聊生,卻也為不爭事實吧。」
楚狂人一句不吭,雙臂交握在胸前,剛毅臉孔讓人瞧不出心裡打算。
「前陣子東南大水,穀倉儲米沒半顆,國庫銀子被皇親貴族拿去為第十皇子滿月慶生,蓋了一座三層高的酒池,飲酒作樂。這種事,你不會不知情吧!」司徒無艷眼眸變冷,聲色俱凜地說道。
楚狂人仍舊默然,雙唇卻眠得更緊了。
東南大水時,他為了私下賑災而親自跑過那兒一趟。彼時,馬匹還沒到州縣,屍臭及腐爛味道便嗆得他不得不掩面。那夜,他沒法子入睡,因為婦孺的啼泣聲讓他心痛如絞。
「當今皇上身為前皇之弟,當初奪宮誅殺迷信先皇,逐公主、太子,冠冕堂皇地說是要為人民爭一場好生活。而今百姓哀鴻遍野,你若領軍起義是為了蒼生哪!你如何能夠只為著這『愚忠』二字,而不挺身而出呢?」司徒無艷一見其神色動搖,勸說口氣也就更顯激動。
「若我與你一同出兵起義,縱然是為了蒼生著想,但總難免引起議論。說我背恩忘義,貪圖王位,意謀不軌。若天下人以我為榜樣,認為有機可乘,有利可圖,便可揭竿起義。日後天下人心浮動,個個貪婪,如此一番新天下,也無益於百姓。」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多大道理?你不是視禮教為無物嗎?」司徒無艷歎了口氣,嘴裡如此說道,心裡卻是不得不佩服楚狂人。
自己聚眾欲攻佔皇城,除了為天下蒼生著想外,泰半原因也是為了想迎回前皇長公主段雲羅之私心。可楚狂人當真是心中無私哪!
「我確實是視『男女授受下親』那般禮教為無物,但人若不懂得真心待人,天下便是人吃人的社會。所以,我絕不能領軍背叛皇上。」楚狂人望著他的結拜兄弟,斬釘截鐵地說道。
司徒無艷坐直身子,玉容毫無表情。
兩年前,他與楚狂人在其遠征他國途中相見,兩人不打不相識,比親兄弟還投緣,他從沒想過兩人會有兵戎相見之一日。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領軍和我對峙?」
「我明日便進宮向皇上報告,說是海外羅夏國叛變,預備出兵攻打我國。我幾日之後,便領兵出海。」楚狂人說道。
司徒無艷激動地站起身,重重地一拍楚狂人肩膀。
「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楚狂人一旦假藉出征理由離京,京中無大將,朝廷又儘是些酒肉之徒,天下便是勝券在握了。
「你打算如何安置皇上?」楚狂人問。
「他對你有恩,我會送他至他處安養晚年,絕不會讓他吃苦受難的。」
楚狂人點頭,算是同意了司徒無艷的話。
「你別讓我失望。」楚狂人一手擱上司徒無艷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必將不負所托,竭盡心力給天下百姓好日子過。」司徒無艷慎重地點頭許諾。
楚狂人淡然一笑,知道百姓將會有許多個好年頭可過了。
「現下談完正事,我口幹著呢,不如就叫那個諸葛小雨進來倒茶伺候如何?」司徒無艷一笑,搖著羽扇一派自在地說道。
「你找他做什麼?」楚狂人不客氣地奪過司徒無艷手中那柄只為了掩面之羽扇,往地上一扔。
「何必一臉緊張?我難得遇到諸葛小雨這種有趣之人,更難得看到你與我以外之人相談甚歡,想與之多多親近,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