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華甄
「一個小丫鬟竟敢如此放肆!」那女人站了起來,瞪著鷹眼喊。「蕭爺,你就容著她這麼無禮嗎?」
樓下的掌櫃聽到了這裡的吵雜聲,立即帶了夥計上來了。
「蕭爺——」
「掌櫃的,將這個打人的女人趕出去!」女人頤指氣使地命令。
「沒事!」蕭劍鋒對掌櫃的說:「你們去忙吧。」
掌櫃見狀,立刻帶著夥計下樓去了。
「你幹嘛要護著她,她是誰?」那女人不依地問蕭劍鋒。
蕭劍鋒也不迴避,明白地告訴她。「她是葉兒。」
「葉兒?你的未婚妻?」那女人尖聲地問。
「沒錯。」蕭劍鋒深沉的目光一直徘徊在葉兒身上。
葉兒再次冷笑。「呵,你居然還記得我是誰?我是不是該為此高興呢?」
「葉兒,你長大了……」
「我長大了?你以為我是一天長大的嗎?」葉兒不屑地看看那個女人,此刻在燈光下,她裸露出來的肌膚顯得十分蒼白,一點都不動人。
蕭劍鋒淡淡地說:「我知道很多年了……你坐下,我跟你解釋。」
「不用坐,站著也可以聽你解釋。」葉兒不為所動。
過去因為年紀小,兩人相處不多,她對他除了一些孩童時的溫情回憶外並無更多情感,剛認出他時的憤怒僅僅是意識到被人耍弄後的本能反應。
要她如何能不氣?多年來,她等待著他來帶她逃離那個沒有溫暖的家,可他倒好,在關外娶了妻安了家,連個口信都不背給她,讓她像傻子一樣忍受著後娘和弟弟們的折磨空等著他,這次如果不是為了逃避爹娘的逼婚私自出關的話,那她豈不是會一直傻等下去嗎?!
然而在甩了他一巴掌後,她的憤怒竟很快就消失了,心情也轉而平靜。看著眼前似乎沒什麼改變的容貌,她甚至懷疑這個冷漠陰鬱的男人真的跟她定過親。
蕭劍鋒知道她的個性,也不勉強,只解釋道:「當年押鏢出關,在遼西遇到強盜搶劫,敵眾我寡,我爹死了,我也受了傷……」
「看哪,火燒雲,三日晴呢!」
就在這時,樓下有人在喊,樓上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窗外。
果真,對面的天空出現一片紅光,晃眼看真像是晚霞。
「壞了!」蕭劍鋒面色兀變,站起身對葉兒說:「我有急事得馬上走,你等在這裡,別走開,我會讓人來照顧你!」
說完,不等葉兒回應就穿過窗戶躍下樓去了。
「等等!」想起易水寒要她纏住他的話,葉兒立刻追到窗口,可根本來不及拉住他,只看到他的影子消失在夜色裡。
他矯健的身手讓她吃了一驚,以前只知他會使刀劍,力氣很大,可從不知他也會飛簷走壁。
過去是鏢師的他,如今到底是做什麼的?她納悶地想。
「求你不要搶走他!」
身後傳來女人帶著乞求的聲音。她驀地回身,見剛才一直氣勢逼人的袒胸女人一臉可憐相地望著她,不由暗歎,蕭劍鋒果真是個無情之人,竟撇下他的女人跑了,而易水寒也錯估了情形,這個女人對蕭劍鋒並沒有什麼牽制力量!
「搶誰?」懷著一絲同情,葉兒問她。
「搶我的蕭爺。」女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六年前,我爹爹是安東都護府的捕頭,跟蹤強盜遇到了受重傷的他,就把他帶回家來讓我照顧,是我和我爹爹救了他,還幫他葬了他爹,我爹爹死前把我托付給他,他也承諾要照顧我一生,我已經跟了他三年了,如今,你不能搶走他!求求你——」
說著,那女人竟離開桌子往她面前一跪,嚇得她一步跳開。
「你幹嘛?別對我做這種事!」
一輩子沒人對她下跪過,如今這位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女人竟這樣哀求她,葉兒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幸好在她倉皇失措時,救星來了。
「葉兒,過來!」易水寒的聲音在樓梯口響起。她回頭看到他不再偽裝,是以真面目示人,不由驚異地立刻往他奔去,也不管跪在地上的女人是否真的在哭,她抓著他伸出來的手就跟他下了樓。
樓下食客依然很多,送往迎來,誰也沒注意他們穿過後門離開了喧鬧的酒樓。
一路上易水寒沒跟她說話,但握著她的手緊得讓她知道他遇到麻煩了。
「出事了嗎?」等到了幾乎沒人的大街外,她靠近他低聲問。
「沒有。」他的聲音依然平靜。
「那為什麼除去了偽裝?」
「要引蛇出洞,就得是本尊。」
「引蛇出洞?你是說要引黑鷹來?」
他輕輕捏捏她的手。「我就喜歡你的聰明!」
他的小動作和讚美讓葉兒高興,可也很不放心。「為何要這麼做?」
「好讓飛狐他們把東西運走。」
葉兒明白了,他們的劫糧計畫成功了。「那火是你們放的?」
「沒錯。」
看到他正帶她離開小鎮,葉兒驚詫地問:「黑子呢?我們不救他了嗎?」
「我已經把他救出來了。」走出鎮口,易水寒攬著她的腰越走越快,葉兒覺得自己彷彿是被他抱著跑似的。
很快的,前面出現一群人,約有四、五十,個個牽著馬。一看到他們,領頭的人立刻牽著馬迎了上來。「爺,快上馬吧!」
易水寒不語,翻身上了馬,伸手將葉兒拉上馬背,坐在他身後。「抱緊我!」
葉兒立刻照辦,緊緊抱住他的腰。
他又拉起她的手,掰著她的指頭讓她十指緊扣,才接過那人手中的韁繩說:「你回去吧,留神王家大院。」
「知道了,爺自個兒留神。」
易水寒點點頭,雙腿一夾,胯下寶馬揚蹄飛奔,其它人紛紛上馬跟隨他身後。
但是讓葉兒奇怪的是,他們這一隊人馬不是往鎮外山嶺而去,卻是轉頭沿著環三里屯的河邊跑。
清脆的馬蹄聲夾雜著河流嘩嘩的水聲,煞是驚人。然而等過河進入山林後,葉兒注意到跟隨著他們的馬漸漸離去,最後只有她和易水寒繼續往山嶺裡奔。
「他們呢?怎麼都不見了?」她驚訝地問。
易水寒輕笑。
「別擔心,他們跟著我只是佈個迷魂陣,現在陣布好了,他們自然得回去幫飛狐的忙。」
「飛狐他們還在三里屯嗎?」
「沒有,已經離開了。」
耳邊呼呼的風聲響起,葉兒明白了為何今天他要讓她坐在他身後,因為夜風很冷,他沒穿披風,這樣坐等子他在前頭替她擋了風寒。
對他的體貼,葉兒心裡充滿了幸福感。她摟緊他,把臉貼在他寬厚的背脊上,傾聽他有力的心跳,絲毫沒有恐懼和擔心。
「葉兒,可不能睡著喔。」易水寒拍拍她的手背喚她。
「我知道,你怕我睡著了掉下馬,是吧?」
「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他的細心再次溫暖了葉兒的心,她以額輕點他的背。「不會的,放心吧。」
「那你得跟我說話,我才能放心。」
「好吧,我跟你說話。」
一絡頭髮拂過,弄得她的鼻子癢癢的,她扭頭在他背上贈贈鼻頭。「那個黑鷹會追來嗎?」
「一定會。」
「他知道你去哪裡嗎?」
「知道,他會追蹤術,在王家大院火場上我故意在他跟前晃了晃。」
「你找死!」她用額頭在他背上輕撞一下。
「明知他厲害你還去招惹他?」
易水寒笑道:「就是因為那樣,我得把他引開,否則飛狐他們帶了太多的貨,一時就走不遠。」
就這樣,他們一路上說著話,葉兒的倦意全在與他的對話中消失了。
「抱緊我!」忽然,易水寒抓住了她的手。
馬像它的主人一樣熟悉這條崎嶇山道,儘管路況極差,它依然穩健地奔跑。
「為什麼跑這麼快。」
「他來了!」
易水寒的一句話讓葉兒的心繃緊了,她回頭看,皎皎月光下,只有寂靜的山水和低咽的樹林。「你怎麼知道他來了?」
「感覺。」易水寒攥緊她的手,彷彿要確保它們緊緊扣在一起。他已經聽到身後紛沓的馬蹄聲。「千萬不可以鬆手,我們得在他趕上來前回到柳樹坳。」
然後他微微彎下身子,葉兒覺得馬兒似乎在飛,耳邊的風聲和馬蹄聲在山嶺間引起的回音讓她再也顧不上說話,易水寒也下再說話,但一直緊握著她的手。
當他們回到柳樹坳時,月亮已經升起很高。
「你快進屋去!」他把葉兒從馬上抱下時急切地說。
「你要去哪裡?」葉兒緊張地跟在他身後問。
易水寒把馬牽進馬廄,關上馬廄門,拉著她進了房門、點上燈。「我要去佈置機關,這次黑鷹帶了不少人來,我得有所防範。」
「我幫你……」
「不行,你幫不了我,只會讓我分心。」他拉她入懷,親親她的面頰。「你乖乖地待在屋裡就是幫了我。」
葉兒知道他說的不錯,便不再堅持。她雙手摟著他的頸子,拉下他的頭,踮起腳尖學他的樣子在他冰涼的面頰上親了一下。
「好吧,我等你,你自己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