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華甄
輕輕吻著她的男人慢慢抬起頭來,但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臉上。
陽光下,葉兒看著他不再冷酷的眼眸,但還來不及看清,那深邃的眸子就轉向了門口。
「易大哥,你們在幹嘛?」門口的紅綢音調高亢地問。
「玩遊戲。」易水寒輕描淡寫地說著,接著從葉兒身上站了起來,向她伸出一隻手。「起來吧,我的小野狸子!」
他輕浮的語氣和動作讓葉兒驀地清醒。這傢伙是強盜,是強抓她來這裡又佔了她便宜的壞蛋,她怎能被他蠱惑了呢?!
氣惱自己的無知,她不理睬他伸來的手,自己撐著地站了起來。
葉兒頭髮蓬散、衣服凌亂,渾身染滿灰塵,她知道自己一定很狼狽,再看看身邊的易水寒,除了身上多了點灰塵,似乎並沒什麼太大的改變,她懊惱地用力拍打滿身的灰。
易水寒也跟著她拍打自己的衣服,一時之間滿屋子又是飛揚的塵土。
「易大哥,嗆死人啦!」紅綢叫著跳出門外,躲避灰塵。
「嗆死活該!」葉兒咒罵。
她的聲音雖小,但易水寒聽見了,並發出一聲低笑。
這讓葉兒頗為驚訝,她罵了他的女人,為何他不生氣反而笑了呢?
看出她的驚訝,易水寒並沒有解釋,只是收起笑容嚴厲地警告她。「不要再惹麻煩,在這裡你就得服從我!」
葉兒同樣瞪著眼睛警告他。「你不准再碰我,不然我會讓你後悔遇到我!」
易水寒眉毛一揚,嘴角又露出了那個氣死人的邪笑。他二話不說抓過她,用她根本無法反抗的力量將她壓進懷裡,有力的唇飛快在她嘴上用力親了一下。
「你這個強盜!」葉兒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狠狠地罵他。
沒想到他嘴角那抹邪笑更深了。「我就是強盜,所以你聽話點!」
葉兒當然知道他是對的,迄今為止的事實也證明,她的反抗最終都沒用。
於是她沉默了,順從地跟著他走出老磨坊。
門外,青山和紅綢靠門而立,飛狐則蹲在稍遠處的一截樹樁上。
一看到他們出來,紅綢立刻對易水寒說:「易大哥,瞧你這身髒的!我去給你備水,你回屋洗澡吧。」
「不用,我跟飛狐還有事。」易水寒阻止她,對青山說:「你去幫紅綢收拾一下,今天就讓她搬到蓉嫂那兒去。」
一聽要讓紅綢搬出聚義堂,青山臉色一亮,興奮地應道:「是,爺。」
而紅綢的反應則與他截然相反。
「為什麼?我是你的婢女,當然要住在聚義堂!」她高聲反對。
易水寒平靜地說:「從現在起不再是了,你照顧我多年,該歇一下了。」
「我願意照顧你,易大哥……」紅綢美麗的眼睛蒙上哀傷,可是當看到易水寒冷漠的神態時,她知道哀求沒有用,跟隨他六七年,她知道這就是易水寒一貫的作風,越黏著他,他越煩。
「那誰是你的婢女?」她若有所感地看了眼跟隨在易水寒身後的葉兒。
難道會是這個叛逆又不起眼的小不點?
易水寒回答得絲毫不含糊。「葉兒。」
一聽果真是這個小不點兒取代了她,紅綢眼睛更紅了,急於保住自己的位置。「易大哥,她脾氣這麼壞,只會給你惹麻煩,不能用她!」
不僅她,葉兒也不樂意。「我不要做你的婢女,我可以幹粗活。」
易水寒不說話,冷冷的目光盯在她臉上,讓她身不由己地哆嗦了一下。
「我說過可以替你幹活,但我沒說要做你的婢女。」她嘟囔。
「這裡我說了算,輪不到你決定什麼!」易水寒冷然道:「去,你跟他們去,紅綢會告訴你該做些什麼!」
他的口氣裡毫無商量餘地,紅綢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先跑了。
青山回頭對葉兒說:「那你也走吧。」
葉兒看了看一直坐在樹樁上、滿含趣味地打量著她和易水寒的飛狐,知道這個讓她滿懷好感的人是不會幫助她的,只好垂頭喪氣地跟著小眼睛離開。
等她們走遠後,飛狐從樹樁上跳下來,對易水寒說:「呵呵,你這是一次捅了兩個馬蜂窩,兄弟我替你捏把冷汗呢!」
易水寒淡淡一笑,與他並肩往屋後青松崖走去,那裡是他們平日練功的地方。
飛狐又說:「給兄弟一句實話,你這裡新人進、舊人出,那美麗的紅綢姑娘你想如何發配呢?」
易水寒往他肩上捶了一下,斥道:「胡說八道!什麼新人舊人的?我對紅綢從來沒有非分之想,也從未碰過她,這你是知道的,還滿口胡言。」
「是是,小弟知道哥哥你從來沒把小美人放心裡,可是人家早已將一顆芳心掛在你身上,如今這般將她攆出去,是不是太過分了?」
「你這話說重了!」易水寒站在山崖邊,輕拍樹幹說:「這是遲早的事,讓她去洗補房跟蓉嫂她們在一起怎麼會是攆出去呢?」
「話雖這麼說,可是按照規矩,聚義堂是閒雜人等不得入內的地方,如今出了聚義堂,她要見你可就不方便囉!」
「唉!」易水寒歎口氣。「自打年三十那事後,我就想這麼做,她如果待在聚義堂裡,就會一直看不到青山對她有心,看不出我對她無情!」
聽他這麼說,飛狐自然明白他的苦衷。
今年年三十山寨裡按慣例開酒禁,所有人都毫不忌諱地飲酒吃肉、唱歌跳舞、嬉笑玩鬧。可就在大家興致高昂時,喝了半醉的紅綢突然抱著易水寒大哭起來,說要與他拜堂成親,而青山則抱著她大叫要「搶親」。他們這麼一鬧,頓時讓眾人傻了眼,被抱得死死的易水寒更是尷尬不已,從那以後,易水寒就總是迴避紅綢,還常常藉故住到其它營地,不回大寨。
「對那位葉兒姑娘呢?」飛狐精明的眼睛閃閃發光。「我看你未必只是想用她替換紅綢吧?」
聽他提到葉兒,易水寒笑了,那笑容照亮了他適才還陰鬱的臉,也柔和了他凜冽的眼神。
「說,是不是對她有情?」見他光笑不語,飛狐急了,往他肩上輕擂一拳。
易水寒還是不語,但臉上的笑容更加擴大,他回手反擊,頓時兩個親如兄弟的好朋友就在石崖邊的空地上你來我往地打了起來。
原來易水寒也會武功,但兩人各有長處。飛狐身手靈活,飛躍騰跳輕巧如燕;易水寒穩似泰山,出拳踢腿虎虎生威。
最後還是飛狐略勝一籌,很快就單手扣在了易水寒的喉嚨處,笑著威脅道:「說,是不是喜歡小狸子?」
「沒錯,我好鬥又有趣的野狸子!」易水寒停止反擊,放鬆地往後一躺,靠在大樹幹上,看著天邊的彩霞,滿足地吸了口氣。
他不會否認自己喜歡那個身材嬌小、脾氣老大、好鬥又有正義感的小丫頭。想起與她在老磨坊裡的較量和親近,他體內的血液即刻湧向四肢百骸,身體和心都暖了起來。他知道正是她的活潑機靈和不屈不撓的精神吸引了他、讓他無法不喜歡上她。想想看,天下哪有女人敢像她那樣不自量力地跟他肉搏的?
見他動了真情,飛狐心喜,卻故意哀歎。「唉,要是我先遇到她就好了!」
易水寒立刻戒備地直起身望著他。「什麼意思?」
飛狐坐下輕笑道:「別緊張,你都宣佈了所有權,誰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搶你的野狸子?不過,要是今天先遇到她的人是我,哥哥你就沒這機會啦!」
「你可不許動她的腦筋!」雖然兄弟相知甚深,但易水寒還是警告他。
飛狐立刻跪起,雙拳交握對天發誓。「我以爹爹一代武林宗師齊天飛俠的名譽發誓,我此生絕不奪易水寒之所愛,若違此言,願受天罰!」說完俯身一叩首。
聽他竟以過世的師傅之名立誓,易水寒也頓時跪在他身邊,以同樣的動作對天發誓。「我易水寒以師傅一代武林宗師齊天飛俠的名譽發誓,此生絕不負師兄飛狐之信任,若違此言,願受天罰!」說完後,同樣俯身一叩首。
然後兄弟兩人互相看著,大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飛狐說:「看我們倆亂的,你比我年長,卻是我師弟,我稱呼你哥哥,你稱呼我師兄,這是哪門子事嘛!」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們自己明白就行。」易水寒爽朗地說:「當年若非師傅去洛陽搭救,我早就隨爹娘兄妹們死在劫匪的刀下了,那我易家也就絕了後。」
「是啊,轉眼都十二年了。」飛狐也頗多感慨。「如今亂世之中,我們還是要擔負起延續香火的重任,願哥哥早日成親,並得子嗣以慰先人!」
「師兄你也一樣!」易水寒語重心長地回答。「這次打探到什麼消息嗎?」
「兄弟正要跟哥哥說。」飛狐收起了輕鬆的笑意,將自己這趟打聽來的消息詳細告訴他,最後說:「平廬節度使馮昌隆從安東找來了黑鷹,這一定是衝著咱們來的,日後咱可得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