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蕭路
怎……怎麼回事?
黎以裘怔住了,一時回不了神,濃烈的慾望還在體內四處流竄,他卻退開來譏刺的朝她笑笑,冷絕徹骨的黑眸輕蔑的瞪她一眼,然後拋下她,轉頭就走。
黎以裘眨眨眼,簡直不敢置信——
他竟敢這樣耍她?!
該死的大混蛋!
第七章
「他真的太惡劣了,這樣算性騷擾吧?我可以告他!」迎著冷風,黎以裘不耐煩的撥開額前的髮絲大聲咆哮。
沈依人聽得嘿嘿直笑。
「這種事呢,兩情相悅就是調情,兩情不相悅才是性騷擾……我看你是氣他沒做完吧?害你傷心,更害你傷身。」
黎以裘聞言一怔,接著面紅耳赤的狂吼:
「沈、依、人!搞什麼東西啊,我是受害者耶!」
「小裘,說實話……你愛上他了吧?早就愛上了吧?」
沈依人翻翻白眼,直截了當的點醒她。
一對毫無關係的陌生男女,如果突然走得很近,要不就是互相吸引,彼此越來越有好感;要不就是短暫交錯,然後漸行漸遠。男女之間哪有停滯不動的關係呢?
所以,黎以裘沒愛上楊莫才有鬼呢。
黎以裘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哪有……我……我們又沒有……沒有……」
沒有交往啊。
黎以裘嘴裡漸漸沒了聲音,伸手摀住了唇,俏臉突然飛紅成一片。
她想騙誰呀?沒有交往,為什麼跟他這麼親密?其實她一點也不討厭他的吻,她很享受他懷裡的溫暖……可是,這樣就算愛上他了嗎?
「好吧,我問你,誰會跟一夜情的對象當朋友?既然是一夜情,做過就算了,早早忘記,不要互相牽扯才是正常的吧?可是你呢,你不但繼續和他往來,和他共事,甚至誇張到住進他家去。無論事情是怎麼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無論你再怎麼會找藉口,都掩蓋不了事實真相,事實的真相是:其實你捨不得他,你很想要他,管它什麼理由,反正你無論如何都想跟他在一起,對不對?」
「我……哪有……」
黎以裘瞠大了眼睛,支吾半天,思緒頓時亂成一團。
無論如何都想跟他在一起?有嗎?她有嗎?她從來不曾用這種角度想過,每次事情迎面而來的時候,她總是順勢而為……反正她是自由自在的單身女郎嘛,偶有情慾又怎樣?隨遇而安又怎樣?他未婚,她未嫁,沒有人能說他們這樣不對。
可是可是……她潛意識裡是想跟他在一起的?
這樣就表示她愛上他了嗎?是嗎?
沈依人好心的提醒她:「你沒發現最近我們每次見面,你嘴裡說的念的全是他嗎?大小姐,醒一醒吧。」
黎以裘沒有接話,沈依人等了一會兒,便開始不耐煩起來。
「黎大小姐,國外漫遊很貴耶,而且雙方都要付費,拜託你別打到夏威夷來聊這種無聊事好嗎?我在度蜜月耶。」
「好、過、分,竟然說我的事是無聊事,有異性沒人性。」
黎以裘悶悶的低哼著,沈依人馬上回敬她:
「阿光不是普通異性,他是我老公。在人家蜜月的時候打電話來訴苦,才真的是沒人性吧。」
「好好好,我不想跟你說了。」
黎以裘氣呼呼的按下停話鍵,把手機丟進包包裡。
繁燈似錦,逛街的人潮幾乎將她淹沒,黎以裘抱著手臂,被動的順著人群,孤單單的走著:心慌意亂的看著身邊的笑臉一個一個從眼前閃過。
她愛上他了?然後呢?怎麼辦?
依人的話在她心底深處點燃了一簇火苗,害她胸口一下子熱燙的沸騰起來。她覺得全身虛軟、煩燥不安,又覺得好無助……和於皓修在一起太久了,久到她根本忘了怎麼談戀愛。怎麼辦呢?接下來要怎麼辦?
楊莫喜歡她嗎?
她突然害怕起來,害怕回家去,害怕和他獨處。
她痛恨這種隱諱曖昧的關係,好像伸手就能抓住什麼,但其實眼前一片黑,抓錯了,只好跌得一身傷。噢!她真的一點也不想要愛上他,她好不甘心喔。
黎以裘滿懷心事的在人群裡遊走,有些茫然,有些失落,不斷回想過去這幾個月來和楊莫之間的點點滴滴。她搞不懂楊莫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好像對她有點意思,又一直跟她保持距離,對她忽冷忽熱,令人無所適從。
他喜歡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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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黎以裘到家時已經十二點了。
客廳裡黑漆漆空蕩蕩的,她脫下高跟鞋,摸索著鞋櫃把鞋子放好,又去摸索電源開關。電燈終於亮了,家裡只有一堆冰冷的傢俱,沒有一點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黎以裘呆呆瞪著光潔冰冷的地板,總覺得……覺得……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從前不管她多晚回來,楊莫總會坐在客廳裡,有時候打電動,有時候看書,有時候看電視……她從不曾摸黑尋找客廳的電源開關。
從不。
為什麼呢?以前她太習以為常,從沒想過為什麼……
那時候,他在等她回來嗎?
是嗎?有嗎?抑或只是湊巧?
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莫名撞了一下,黎以裘糾著一顆心,輕手輕腳走到楊莫房門口,偷偷轉開他的門,躡手躡腳的往裡面偷看——他還沒回來。
真難得……她的外務一向比他多,只有她往外跑,他待在家……等她。
忽然看不到楊莫,她奇異的煩躁起來,好像某種天天進行的儀式突然被打斷,害她手足無措又難以釋懷,他到底跑哪裡去了?
黎以裘呆呆坐在沙發上,提不起勁去洗澡,也提不起勁做別的事。
牆上的分針剛剛指到四,十二點又二十分。
楊莫一個人嗎?他在幹嘛?怎麼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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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莫懶懶的靠在酒吧吧檯邊喝酒,無精打采的低頭瞪著酒杯。
酒保看著他要死不活的模樣,無奈的歎了口氣。
「幹嘛搞得這麼累?直接跟她表白不就好了。」
楊莫沒吭聲,一個人靜靜喝著酒,轉頭欣賞角落裡的女歌手唱歌。
台上的女歌手也注視著他,兩人一對上眼,女歌手就直勾勾的、深情款款的凝視他,像是專為他一個人而唱。
酒保冷哼一聲,不悅的提醒他:
「不要拐我店裡的員工,她要是跑了,你就得上去代替她唱。」
楊莫只好轉回來面向吧檯,把女歌手拋到腦後。
「跟她表白有這麼困難嗎?」酒保不死心,不斷追問。
「如果有適當的機會,我會表白的。」
楊莫單手支著臉,似乎下定了決心。
「那就好。」酒保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落寞地笑了笑。「可是……如果她答應跟你交往,你就不會太常過來了吧?」
楊莫微微苦笑。
誰知道呢?
他對黎以裘並沒有太多把握,而解釋太多,只會徒惹心煩。
所以,楊莫決定俏皮一點,抬眼看著酒保,戲謔的說:
「你會想我嗎?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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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楊莫起了個大早,梳洗完畢後,就走進廚房裡動手作早餐,一如往常。
沒多久,黎以裘頂著一雙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她昨晚等楊莫等太久,終於受不了的回房睡覺,可是躺在床上時醒時睡,一直睡不安穩,直到大門開啟的聲音響起,她聽見楊莫到家的聲音,才安心入眠。
「你昨晚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她懶洋洋的站在他身後,瞪著他瘦削的背影。
楊莫簡短的回答她:「去酒吧喝酒。」
「喔……」
也對,否則還能上哪兒去?
黎以裘自顧自地笑,笑得有些落寞。
她深深望著他的背影,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不如……現在跟他表白?這樣自己就不必胡亂瞎猜了——她心想。
喝了一晚的酒,他覺得頭好痛。
她為什麼要站在他身後,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在想什麼?她知道他注意到了嗎?
楊莫肩膀不自覺的僵硬,魂不守舍的瞪著鍋子裡的煎蛋。
不如……現在跟她表白?整天胡思亂想,他快要瘋了——他心想。
「咖啡還是果汁?」他艱澀的轉頭問。
「果汁。」她悶悶的低下頭回答。
接著,他們一同沉默的吃著早餐,吃完之後,黎以裘看看手錶,然後大剌剌的下桌出門趕公車,楊莫則獨自洗完盤子,才開車出門上班。
他們一同在公司見面,各懷心事,下班,回家,睡覺,然後躺在各自的大床上輾轉難眠,痛罵自己是個笨蛋傻瓜。
痛苦的循環,規律的折磨,又過完一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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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星期六日,就是規律被打破的時刻,也是最痛苦難捱的日子——因為他們都在家,都受不了對方,也受不了自己。
這天,楊莫認命的下床更衣,走進客廳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然後去找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