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蕭路
於皓修一看見他,馬上拍拍膝蓋站起來,滿臉通紅,指控似的怒瞪著黎以裘,彷彿被背叛的人是他。
「他是誰?!」於皓修對黎以裘咆哮:「這麼快就有男人了?!怎麼可能?!」
「不然呢?」
楊莫環上黎以裘的肩膀,挑釁的注視於皓修。
「沒人問你!你說!」
於皓修怒瞪著黎以裘。
「不然呢?」
黎以裘沒有推開楊莫攬在她肩膀上的手,只是定定看著於皓修,一臉失望。
「你有什麼資格指控我?我們已經分手了,我跟別人約會不行嗎?『這麼快就有男人了』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沒這個行情嗎?你是在暗指我水性揚花嗎?搞清楚,當初劈腿的可不是我。」
「我……我不是……」於皓修登時語塞。
「走吧。」楊莫攬著她的肩膀,推她離開。
黎以裘猶豫了一會兒,才放鬆身體,默許他帶著她走。
於皓修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叫她留下來。
黎以裘也沒有回頭,看不到他後來的表情如何。
他失望嗎?後悔嗎?為什麼要跟她求婚?良心發現了?他還去找過她爸媽?那他一定是真心的。如果不是真心悔改,未來他會被她老爸活活打死的。
現在……跟楊莫走……他們就真的、真的、永遠不可能復合了。
「等一等……」黎以裘停下腳步,喘了口氣,忽然頭暈目眩的搖了搖頭,她不知道這樣離開到底好不好。
「我……我要回去看看。」
她心慌意亂的推開楊莫,不料手腕卻被楊莫牢牢抓在手裡。
「我要回去。」
黎以裘莫名的看著楊莫,他的眼眸在黑暗中顯得又黑又亮,晚風拂亂他的長髮,她不明白他的表情為什麼會這麼沉重,還是她看錯了?那個看起來很複雜很難懂很深邃的眼神是她的幻覺嗎?
幻覺嗎?是幻覺。他與生俱來的氣質就是如此啊……
楊莫一放開她,她馬上拔腿奔跑起來。
跑著跑著,耳邊的風呼呼的吹,腦袋瓜子嗡嗡嗚叫,她的思緒不知不覺被剖成了兩半:一半連著於皓修,她捨不下他,想追他回來;一半牽著楊莫,她太畏懼他的眼神,只想逃開他逼人的目光。
她到底是在追人?還是躲人?
再回到辦公大樓的玻璃門前,已經遲了。
於皓修走了,滿地的玫瑰花瓣,全被洩忿似的無情踐踏。
黎以裘掩面哭了起來。她等了那麼久、等了那麼久……他好不容易才跟她求婚、好不容易才跟她求婚的……而且是用她想也不敢想的方式。他居然當著大庭廣眾跪在她面前,捧著鑽石玫瑰花跟她求婚……
依人的男朋友是請他父母代求的,他父母問依人願不願意當他們家的媳婦,依人像個古典傳統婦女一樣羞答答的答應了。
雖然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她們都想嫁想瘋了……可是,於皓修是跪在她面前,冒著被拒絕的風險求婚的。世上還有比這更浪漫的事嗎?她怎麼能拒絕?她怎麼這麼狠?!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黎以裘把氣全出在楊莫身上,抓著手提包不停打他。「你幹嘛湊上來?!你是誰啊,你憑什麼!」
楊莫任她出氣,不閃躲不反抗,黎以裘突然腳步一個踉蹌,他才伸手穩住她,懊惱的解釋:
「早上看到你們在路上拉扯,我以為他又來騷擾你。」
「多事,雞婆。」
黎以裘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掏空了,忍不住倒在他懷裡,心力交瘁的大口呼吸,耳裡都是他鼓鼓的心跳聲。
微風吹在臉上,她靜了一會兒,人也清醒了些。
算了,如果於皓修真的有心娶她,不會試一次就作罷。他會再來找她。她也可以好好再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真的要嫁他嗎?
「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請客。」楊莫低頭看她。
黎以裘有氣無力的低笑起來。
「請女職員小週末一起去喝酒?你?」
「走吧。」
楊莫僵硬地轉身拉起她的手,沒有多作解釋。
他常去的酒吧就在附近,不必開車,走路就到了。
黎以裘不禁有些赧然的瞪著他們交握的手……就算老闆請女職員小週末單獨去喝酒,那也不必手牽手啊。
她偷偷瞪著他的後腦勺:不喜歡跟女職員有瓜葛?
屁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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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楊莫瞥她一眼。這麼笨的問題,他不屑回答。
黎以裘笑盈盈地露出一顆虎牙,有些淘氣地點頭說:
「好嘛。那你以前的女友都是什麼樣子?」
女人,淨愛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喝醉酒時尤其嚴重。
他有些頭痛,不應該帶她來的。他還以為她很能喝,沒想到酒量挺差勁的。那天她是發了什麼瘋能喝那麼多?
楊莫掏掏耳朵,無奈地回答:
「不知道怎麼說。」
黎以裘不滿意的搖晃他手臂。
「喂,是你女朋友,怎麼會不知道?」
楊莫歎息著。「每個都長得不一樣,要怎麼說呢?」
「大概的樣子啊,你喜歡長什麼樣的女人?」
黎以裘一臉醉意的纏著他的手臂追問。
楊莫看著臂彎裡的手,又抬頭注視她微暈的臉龐。昏黃的燈光籠罩在她身上,她看起來很放鬆,很傭懶,很美。
唉……如果能這樣一直看著她,他願意順從她那有點過度的好奇心。
楊莫沉吟了一會兒,老實回答:「喜不喜歡,遇到就知道了,不一定長怎樣。」
黎以裘迷迷糊糊的皺起眉頭。「遇到就知道?怎麼知道?我不懂。」
楊莫淡淡笑了笑。
「粗俗一點的說,小弟弟不會騙人,不是嗎?」
黎以裘馬上嗤了一聲,十分不以為然。「拜託!漂亮女人多的是,小弟弟對哪個女人沒反應?那不能算數。」
楊莫耐著性子解釋:「你想問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是嗎?我真的不知道,喜歡了就是喜歡了,身體也好,心也好,腦袋也好,它們自己會反應,理智根本控制不了,所以,沒事想那麼多做什麼?硬要說,大概是某種眼緣吧。你不覺得看人第一眼可以決定很多事?有沒有被吸引,合不合拍,欣不欣賞,第一眼就決定了,有機會順勢發展下去,說不定可以在一起,沒機會發展,只好錯過。」
黎以裘輕喟一聲。「是沒錯,不過好像太消極了。」
「你呢?」楊莫反問她。
「我?」黎以裘揚起秀眉。
楊莫用手肘頂她一下。「問我這麼私人的問題,我也回答了,基於禮貌,你也該說說自己吧。」
「我啊……」黎以裘摸摸頭髮,傻氣地笑了起來。「不知道耶……剛剛那個男的,他是我唯一交過的男朋友,交往十年,實在太久了,久到我也忘了那時候到底喜歡他什麼。交往期間呢,他在我親友眼裡評價還不錯,就一路很順利的交往下去了,根本不必煩惱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
唯一交往的男朋友?
楊莫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仰頭幹掉啤酒,回過頭來又問:
「為什麼分手?」
「我從公司面試完回去的時候,發現他帶別的女人回家亂搞。」黎以裘歎了口氣,又睇他一眼,補充說明:「就是……你買廣東粥給我那天,那天就決定要分手了。」
「嗯。」楊莫沉默起來。
不,我是因為他才跟你上床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原來這句話是這個意思。她是為了報復男朋友出軌,才向他提出一夜情的邀請。
唯一一個男朋友……
楊莫思緒紛亂了起來,胸口好像被一塊巨石壓著,讓他頓時喘不過氣。
這樣不是很好嗎?之前他誤會她了,她不是喜歡縱情於一夜情的女人,她並不隨便,甚至專情到可怕……過去十年,她眼裡只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在她心裡的份量究竟有多重?重到她不惜投入別人懷抱好報復他?
黎以裘突然抬起醉眼,抓住他的手腕說:
「喂,那一晚純粹是個意外,以後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楊莫轉著手上的空酒杯,思緒彷彿飛遠了,並沒有立即回答。
黎以裘也沒有逼他保證什麼,酒精持續在她體內發酵,她努力眨眨眼,眼前的男人依舊模模糊糊的,她只知道他靠得很近,她鼻腔裡都是他的味道……很好聞的味道……
「剛剛……如果我沒來攪局,你會接受他的求婚嗎?」
黎以裘笑了起來。「嗯……你覺得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
這他沒辦法回答。楊莫垂下濃長的睫毛,對他來說,當然是不答應好。
「嗯?」
「我不清楚你們的情形。」楊莫含糊的推說。
她仍沒回答他。過了半晌,楊莫不死心的又問一次:
「你會答應嗎?」
黎以裘看他似乎很有興趣,這才認真思索起來。想了半天,點點頭說:「也許會。我爸媽都喜歡他,他媽媽也很疼我。如果他真的知錯了,說不定將來會是個好老公。他看起來滿誠懇的,還把他劈腿的事先提出來,主動去跟我爸媽道歉了。我爸媽本來根本不知道這回事的,這樣算有誠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