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辛艾
掩門的同時,裡頭發出一聲急促抽氣聲,似痛苦似恐懼,還有無助……一下子,聲音停了。
本想不理,卻已禁不住快步上前,這一近看,才發現他臉色蒼白,糾結的五官沁出汗水,纖指不自覺的撫上他的眉心,往上順過他的額頭,還沒碰到他髮絲。下一秒,他的大手如鐵鉗一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右手如勾爪般朝她脖子襲來,猛烈的勒緊。
「呃……」她驚呼出聲。
眼眸倏地睜開,一發現是她,躺在床上的磊子軒嚇了一跳,趕緊放掉她頸上的手。
夜,一陣沉寂。
「是你!你怎麼……」他先開口,打破沉默。
「沒什麼事,我只是經過的時候,聽見一些聲音,所以進來看看。」聲音還有些刺痛的沙啞,手輕扣自己的頸子,那不自覺的舉動,讓他非常懊悔。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瞪著那只一時收復不回力道而弓起的手,然後閉上眼,微顫地深吸了口氣。
該死的!他剛差點……眉頭擰亂,下顎緊繃,他不敢再想下去。
「既然沒事,那我這就出去了。」她也很慌,這夜寂靜得似乎連自己內心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就算偽裝的再完美,仍抵禦不了那股真實如破風之勢正逼著她。
她退開,轉身就跑。
「別走。」左手一扯,將她整個人硬扯入懷中。他的動作是如此快速,她在轉瞬間就被他拉到他懷裡。
「你!放開我!」她覺得很害怕,連待一秒的力氣都沒有。
「拜託,留下來陪我……」他緊抱著她,她能感覺到他急速躍動的心跳,還有她自己的。
她的呼吸,他的喘息,在這一刻聽得無比清晰。
抬起頭,看見他暗褐的瞳孔因驚嚇而收縮著,她才發現他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逃離的念頭因此而緩了下來。
他面色難堪、額冒冷汗,臉色比之前更差,心中升起一股不捨,她不禁抬手,輕撫他的下顎。
「你怎麼了,是頭痛嗎?」詢問的口氣不覺放柔。
閉著眼的他,點頭。
纖手來到那眉心之間輕揉幾下,在滑至太陽穴按壓,磊子軒渾身一震,反射性的捉住在他頭上的小手,睜開了眼,迎視她溫暖的面容,他心頭緊縮著。
「這樣按摩,比較能減輕頭痛。」她微微一笑,擦去他額上的冷汗。
他怔忡的盯著她,喉結上下滾動著,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我……不習慣別人碰我的頭……」
纖長的手指停止了動作。
「不,除了你例外。」虛弱的扯起笑意,化解緊繃的氣氛。「拜託你,幫我。」
他傾吐的話語,帶著卑微的乞求,不合乎那遊戲人間、浪蕩不在乎的浪子口中所講出的話。以前,他也一定用這樣的方式,乞求他的父母合好,也請求他們不要拿他做傷害對方的武器……
一想起那畫面,她心不禁跟著扭著,眼眶有股揮之不去的熱意。
「你在想什麼?」輕捏著她下巴,讓他看到她那雙美麗的眼睛,也想探知她心裡的所有一切。
「你為什麼不習慣別人碰你的頭?」她無意這麼說,會這樣開口問,只因這樣親暱的舉動,讓她感到很不自在,所以就隨著他的話題問道。
「因為世界上有多少人,都想得到我的頭。你想知道原因嗎?」那語氣猖狂,卻隱隱透著絕望的悲傷。
她搖頭輕笑,心裡卻已有了答案:那是大家恨不得除去那萬惡不赦的大色狼。
「你……有可能會成為其中一員嗎?」那琥珀般的褐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似焦躁似壓抑,可卻看出他急欲想知道她答案。
「不會。」
他大震了下,胸口上的鉛塊已不再那麼沉重了,她的話有若救生索一般。他深深一喘,整個人似鬆了口氣,雙臂緊擁著她的腰,再度閉上了眼。
「不過……」感覺身下的身軀又繃緊了下,她難得俏皮的說:「以後可能會考慮考慮,誰教你的所做所為實在很可惡。」
他也微微的笑了,嘴巴又喃喃了幾句,似乎在跟她道謝。粉唇輕輕揚起,他沒再說話,她也沒有開口,空氣停滯在這微妙的氣氛裡,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和她悸動的心跳聲。
「別離開我……待在我身邊……永遠……」沉睡前他咕噥了幾聲,雖然含糊小聲,但卻已讓她聽清楚他的話。
因為他愛上你了。這七個字撞進她心口,如原子彈一般炸掉她所有的思緒理智,她無法冷靜下來,一顆冰凍的心很快就出現裂痕,臉上的面具一下子掉了。
之前,對藍爾的話,她當時沒放在心上,卻不知道已悄然在她心田駐紮生根。
她再度有種想逃離他的念頭,僵住的手指,卻看到他臉上的痛楚後,她放棄了,因為心不捨。
纖細的手指揉著那粗硬的肌膚,她盡量不想,只靜靜的、想辦法專心在指間的力道,不過,她卻始終做不到。
不安的感覺,全在他那收緊的手臂中消失了,一貫承襲他的霸道,卻又透出情意的溫柔至極,像在保護心愛的東西,那樣的勇敢,那樣的堅定。
凝視他沉睡的臉,心不覺也跟著靜了下來,聆賞那漸漸平穩的呼息聲,她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指尖有他的溫度,鼻端有他的味道,他的觸碰,她不再厭惡,腰上那霸道的力道,她不再排拒,更不覺得有他在身邊,會防備的全身緊繃,她似乎已習慣了他。
今天,這一刻,任自己的心意放縱一次……就這麼一次……
第6章()
那晚過去,他以為倆人關係會有突破,他以為她心已敞開,準備接納他真心,可……她卻依然是那情緒不彰、冷若冰霜、嚴峻如刀的女人。
恬可可,那個冷得近乎絕然的女人,站在前方,他卻感受不到她的溫度,若非她頸上被他勒過的痕跡,若非起來後那鼻間的暗香殘留,若非那溫柔的力道清晰刻在腦海……他一定會懷疑自己是在作夢。
「喝!」她還提出辭呈,竟然以不適任三個字,踐踏他真心。呵呵!真狠心,瞥了那位冷漠的女人一眼,他繼續猛灌烈酒,瞳眸閃過那可悲的嗤笑。
斟滿,飲盡,這舉動重複不下十次,直到愛蓮出現之後。
「軒……幹麼喝這麼急嘛!嗆著了,我可會心疼的。」碩大的胸脯擠著他,愛蓮使出渾身解數,要讓那壞男人多疼愛她點。
「寶貝,別攔著我。」又是猛烈一灌。
「不行,萬一醉倒了,那該怎麼辦?」噘著嘴,展現妖媚。
「就看你怎麼辦。」輕點她俏鼻,邪氣笑著。
「你好壞,你想到哪裡去了。」輕捶他胸膛,嬌嗔。
「既然這麼說,我今晚只好自行回家去。」聳個肩,嘴腳勾著惡劣的興味。
「好嘛!對不起嘛,我要你今晚都屬於我。」窩進他胸膛,小可憐似的乞求。
魅惑一笑,他低頭,貼著她耳畔說了悄悄話,愛蓮則是咯咯的笑著,燦爛如花。
愛蓮用眼角餘光偷瞄那冷面女子,優越的勝利滋味溢滿心頭。一進門,看見恬可可也在,她一度緊張了起來,那女人是她的剋星,專破壞她與子軒的感情,可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她根本無須擔心了。
恬可可冷睇這一切,個性強硬的她,儘管外表維持著一貫的冶漠,那雙堅決的眼睛,卻出現了飄忽不定。
「要怎麼報答我?」
愛蓮含了一口酒,貼上他邪氣的薄唇,將濃醇的液體餵入他口,再次用餘光睨向恬可可,挑釁的意味濃厚。以前,那女人總不留情面的給她難堪,規定東規定西的,若像這樣餵酒給子軒,一定會被那女人給殺了,不過……
故意緊貼著不放,得意的笑在勾媚的眼裡化開,幾秒後,這才離開,凝視著他,兩扇睫毛扇著無辜,底下的紅舌卻煽情地輕舔唇瓣。
猛然,大手扣住她後頸,將她按向自己,火熱狂野的蹂躪那紅唇。
他瞇著眼,看著前方的女人,深眸裡有著邪佞惡質的戲謔笑意,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射向她。
恬可可低斂眼眉,藉由翻著雜誌,調整遽然的震撼,冰冷的築牆應聲垮了,臉上那保護自己的面具,也一下子掉了。她是人,不是沒有感情的,怎可能會不為所動,她的心揪著、痛著、快不能呼吸……
不知從何時,那個男人已駐紮在她心底,只是被那層冰冷的厚牆給包圍住了,連她自己都感受不到。
可現在知道了,又能怎樣?就算她從沒想過要得到「邪惡之鑰」,但她的任務終究是偷取它,和外頭那群爭奪你死我活的貪婪者,有何不同呢
若她接受這份感情,那她不就比他們更為不恥,更為恐怖,所以她寧願放棄,雖然心會疼、會痛,不捨與難過各捉著她心口擰著,她還是選擇退居角落,將破碎的冰牆重新砌上。
等拿到東西後,她離開,這種痛就不會再有,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