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綠光
「呃……」司機先生一臉無奈,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這陣仗。
「請你下車。」她客氣地開口。
不好意思,現在可不是廣告中的畫面,她沒有鑽戒,也沒興趣跟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玩剪刀石頭布。
「抱歉,我趕時間。」男子移開目光,自外套裡取出皮夾,抽出一張千元鈔。
「希望能夠多少彌補你的損失。」
艾娃看著他手中的千元大鈔,一股大火轟地竄起,燒光她的理智——她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大鈔,用力地揉了又揉,然後用力地丟回他的臉上。
「我也在趕時間,希望能夠多少彌補你的損失。」她唇角一抽一顫地怒道。
男子飛揚的濃眉微挑,雙手環胸地看著眼前毫不掩飾盛怒的她。
外頭疾風暴雨,車內陰暗如夜,兩人無語對峙中,但她的眼睛卻異樣清亮,噙傲而不凌人,挾怒卻不狂放,像是沉浸在海底的寶石,不需要光線折射也能瀲灩生輝,在他眼前綻放火花。
那是一雙令人激賞卻又捨不得移開的眼睛,可惜的是他在趕時間,沒空跟她耗下去。
「凱聖飯店。」他突然發語,丟了個眼神給司機。
「哦。」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等著女主角的反應,卻見她眉頭微挑,沒再開口,他便立即開車,在滂沱大雨中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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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一到——
「多少?」車後座的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男子看她一眼,才知道原來她的目的地也是這裡。
「兩百五十元。」司機轉過身來,一個拿五百元鈔,一個拿千元鈔,他到底要收哪一張?
「不用找了。」男子把千元鈔遞給他,從另一邊車門下車。
艾娃見狀,「我的也不用找了。」她也隨即下車。
開玩笑,她才不要讓他請車費呢。
雖說恰巧同個目的地,但是素未謀面,她沒道理接受他的恩惠。
頂著大雨,她以跑百米的速度衝進飯店裡,越過剛才的男子,詢問飯店人員之後,隨即朝薊園前進。
「歡迎光臨。」
「不好意思,我找人。」她朝裡頭探去,看見母親正對著她招手。
「怎麼身上都濕了?」艾媽看著她有些狼狽的打扮。
「就跟你說外頭在下大雨啊。」挽起的發被雨水打得幾分濕,就連身上的大衣、腳下的亮皮馬靴都沒逃過一劫,最慶幸的是,包包裡頭的樣品衣還是完好無缺。
「真是的。」艾媽歎了口氣,隨即將她拉過來坐下。「真是對不起,讓您見笑了。」
「不會。」對方笑得很慈祥地問:「艾小姐,還記得我嗎?」
艾娃偏著臉,攬眉想了下,正要開口答不時,卻見他取出一條手帕。
「啊,是伯伯啊!」
「你想起我了?」
「嗯,身體還好嗎?」在艾媽的安排下,她坐在她身旁的位置。「對了,你認識我爸媽嗎?」
難不成這個伯伯是爸媽的舊識?還是學術上研究的學長或是什麼來著?
她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人脈廣闊,有往來的舊識多到她怎麼記也記不清楚,好像隨便往街上一撈,都能撈到一把似的。
「不是。」老者笑道。
「不然呢?」難不成是學術研究上的贊助廠商?
也許是服飾上的改變吧,總覺得伯伯今天的穿著看起來很有來頭。
老者正打算要解釋,卻瞥見姍姍來遲的人。「定傑,這邊。」他隨即站起身來招手。
艾娃視線跟著探去,大眼瞠得又圓又亮。
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爸,你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嗎?」敖定傑眉頭擰起,慍氣拉硬了臉上的線條,
讓原本就寫滿「生人勿近」的冷臉更顯得有距離感。
「現在好啦。」敖鶴立笑著,滿面紅光。
他皮笑肉不笑。「真快啊,還能立即進食呢?」說什麼病情危急,害得他急著送藥過來,趕忙搭計程車,還跟一個女人起了……
心中的嘀咕還沒念完,視線中便出現了剛才那個女人的臉。
「過來這邊坐下。」敖鶴立拉著他落坐,他的位置就在艾娃的正對面。
敖定傑眉頭微挑,馬上進入狀況。
這是一場相親宴,非常拙劣的相親方式。
同一時間,艾娃也同樣意會到,今晚的安排是爸媽設下的陷阱。
就說嘛,媽突然要地趕到薊園,狀況就很不尋常了……都怪她笨,沒有細心思考。
「定傑,這兩位是艾伯父、艾伯母。」敖鶴立介紹著。
「艾伯父、艾伯母。」他禮貌地招呼著,但石雕般的臉依舊立體而冷漠。
「艾小姐,這位是我兒子,你叫他定傑就好。」老者又熱情地道。
艾娃唇角微微抽動,拉不出一抹客套的笑,只是淡淡地回應,「你好。」
「你好。」他態度冷淡,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定傑,這位就是上一次我跟你提過的艾小姐。」頓了頓,敖鶴立將手帕遞還給她。「艾小姐,真的是非常感謝你上一次救了我。」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沒什麼。」她輕輕帶過,很怕他要他兒子「以身相許」報答她的恩情。
那麼久的事,她都忘了,他也該忘了。
「才沒那麼簡單,你真的是幫了我大忙。」他由衷道。「你好心地給我一杯溫開水,拿手帕替我擦汗。」
「那真的沒什麼,您太客氣了。」她呵呵乾笑。不知為何?總覺得眼前這伯伯在算計著她什麼。
然,更令人不舒服的是,這位名叫定傑的先生,打量她的眼光真是不客氣,像是把她當成商品從頭到尾地評估了一遍,令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所以,今天才約你的父母過來,要我兒子好好地做東,請大家吃頓飯,表達我的感謝之意。」敖鶴立堆起滿臉笑意,不動聲色地輕推了兒子一把。
「是的,非常感謝艾小姐救了我父親。」他微牽動了臉部線條,整張臉顯得和顏悅色多。
「等等。」艾娃眉間輕皺起。
「怎麼了?」
「為什麼伯伯知道我姓艾,還能夠找出我的父母?」她突然發覺不對勁。她記得自己並沒有告訴他姓名,他又是憑什麼能夠找出她父母的?
「因為你是公司的員工,我父親要查你的通聯地址並不困難。」敖定傑瞧她張大眼,有些啼笑皆非。「你好,我姓敖,我是飛迅電信的總經理,而我父親則是公司董事長。」
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蒜?
好歹是公司的員工,依他頻繁曝光的次數,她沒道理不知道他是誰。
「真的?」她還在錯愕之中。
專員位子還沒坐熱,就被貶到了總機職位,雖然公司的大頭她是沒見過啦,但記得好像是姓敖沒錯……
真沒想到那天穿著平凡的伯伯,竟是公司大老闆!不過這樣也好,如此一來,身份上的懸殊,他應該沒道理要他兒子「以身相許」才對。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跟我兒子交往。」
才剛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他話一出口,害她差點不雅地噴出。
「伯伯?」不會吧,她何德何能啊?
「我很中意你,你可千萬別拒絕我。」敖鶴立直瞅著她。「你的熱心助人、直人快語,我都很欣賞,巴不得我這個笨兒子能夠趕緊把你娶回家。」
娶?步驟會不會省略太多了?
剛剛不是才說交往,怎麼現在已經進入另一個層面?不行,她跟不上他的思考邏輯,如今之計,就是推,拚命地推!
「可是,我配不上吧。」她客氣地拒絕。
「怎麼會?你有企管碩士頭銜,又精通數國外語,父母都是大學教授,這對我而言,算是我們高攀了。」
「伯伯,你千萬別這麼說。」她讀書不是為了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
當年拚命讀書是為了要哄父母開心,好讓他們不會干涉她的生活。
她以視線向父母求救,豈料他們的目光竟是一致贊同。
有沒有搞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姓敖的男人有多惡劣,竟然就想這麼隨便地答應?況且就算嫁入豪門,難道不怕她變成深閨怨婦嗎?
盯著眼前的男人,瞧他一副置身事外,看著窗外的無聊表情,她不禁覺得自己好可憐,竟然被陷在這場無厘頭的相親會上。
吸口氣,她隨即起身。
「娃,你要做什麼?」艾媽拉著她,她卻挺直背脊,絲毫不動搖。
艾娃看向敖鶴立,「伯伯,真的很抱歉,算我不識抬舉吧!但是現在的我真的還沒打算走進家庭,也沒時間談戀愛,事實上,我現在還有其它的事,要趕到別的地方去呢,就不打擾你們吃飯聊天了。」
如果她會因此而被開除,那就開除吧,至少她可以據理要求,拿到一筆遣散費,還挺划算的。
「你不吃飽再去?」艾媽一把將她揪住,射出威脅的目光。
「我已經吃飽了。」眼前這場陣仗已經把她喂得很飽了。
輕輕地拉開母親的手,對敖家父子欠了欠身,她頭也下回地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