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洛瑤
「我是可以告訴你該怎麼做,只是能不能辦到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像只不懷好意的高傲波斯貓,秦乃容嫵媚的紅唇沒有溫度地揚起。
「你說,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做到!」雙手握拳深吸口氣,左妤媗眼區閃耀出堅定的決心。
看著酒店大廳內混亂的情況和小姐們花容失色的驚呼,身為負責人的她總不能老是畏畏縮縮地躲在眾人身後,不顧員工死活吧?
以往酒店裡任何事都由黑勳罩著,無論黑白兩道都很買他的帳,也沒有人膽敢挑釁魅影的能耐,但此刻遠水救不了近火,也該是她拿出老闆氣魄出面調解紛爭、替他分憂解勞的時候了。
然而,當黑勳接獲服務領班捎來的消息,倉卒擱下手邊事務趕回皇鑫大酒店時,看見的畫面卻令他冷靜面具崩裂、胸臆間怒火狂燃。
這個該死的小丫頭!
才不過掛了個酒店負責人的名號,就真以為自己是酒後化身嗎?居然敢和兩個人男人拚酒,灌的還是店內一瓶要價上萬元的頂極威士忌!
好,很好。
看他等一下不好好教訓她才怪!
「媽的,沒想到你這臭丫頭還挺能喝的。」沒察覺煞神到來,左常平一手拎著酒瓶、一手拿著酒杯,醉熏熏地啐道。
「當然,本、本小姐可是堂堂酒店負責人!」
皺著一張小臉努力幹掉杯中烈酒,忍著眼眶熱辣辣嗆出的淚水,左妤媗不服輸地說著,舌頭卻已開始不聽使喚。
「呿,臭丫頭,我們可沒承認你是皇鑫大酒店的老闆,老頭子的產業合該由咱們兄弟倆繼承,哪輪得到你這個半路認親的私生女?老子就不信今晚喝不掛你,來人啊,再給我開一瓶……呃!」左常安惡形惡狀的叫囂,很快就消失在黑勳的殺人目光下。
「誰敢再開酒給她喝,我就擰斷那人的脖子!」黑勳飽含怒意警告,一字一句迴盪在人聲俱寂的酒店大廳內。
喝得醉茫茫的兩男一女在看清踩著怒焰朝他們疾步而來,一身湛黑猶如來自地獄鬼魅般駭人的男人時,全都不約而同瑟縮了下肩頭,很沒種地下意識往角落直直退去。
呃,不對!
她幹麼跟這兩枚壞蛋一起躲他?
左妤媗迷迷濛濛的醉眼,覷見黑勳因自己方才閃躲的動作,冷酷臉龐霎時又冰凍了幾分,她有些心虛地吐吐舌,卻不知道自己醉態媚人的小動作,全都落入他熾焰怒燃的眼底。
該死!這個不懂得安分聽話的傀儡公主,非要替他捅樓子惹麻煩才快活嗎?看看一個女孩子醉成這樣像什麼話!
「左、妤、媗,你這是在給我做什麼?!」
一把揪住小醉貓意圖閃躲落跑的衣領,他危險的低語一字一句如冰珠般在她耳畔吐出,恨不得能狠狠搖醒眼前醉態可掬的小女人。
「我、我在守護我的酒店啊!」她有些大舌頭地回話。
「守護酒店?」
撇了眼今夜帶頭鬧事作賊心虛的左常安和左常平兩兄弟,他厲眸微瞇,冷凝的神色正醞釀著山雨欲來之勢。
「放心,我已經快把他們擺平了!只要再拚一杯就好……」
幸好這些日子她在店內小姐們的訓練下酒量突飛猛進,才能應付得來今天這種場面,左妤媗一張醉濛濛的俏顏漾著緋然的紅暈,好有氣魄地拍拍他的肩後,轉身又要拿起酒杯,卻教身後的他怒氣騰騰地制止了。
「你年紀輕輕跟人家拚什麼酒,敢再給我沾一滴試試看!」奪去她手中的酒杯,他不客氣地厲聲責罵。
「你這麼凶幹麼?」
搗著飽受荼毒的耳朵,她委屈地抗議,「我是為了幫忙才這麼做的,你以為我喜歡喝這種又苦又辣的鬼東西嗎?」
「幫忙?」他危險地瞇起冷眸。
這小女人沒給他惹麻煩就萬幸了!
「這裡根本不需要你來強出頭!」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黑勳不客氣地冷哼。
他轉頭用眼神示意了下,身後幾名黑衣壯漢便大步上前,將醉得搖搖晃晃的左常安、左常平兩兄弟,連同他們帶來的人馬「請」出酒店,順道討回今晚來店內飲酒作樂的帳單費用——
古巴進口的雪茄,一盒一萬兩千元。
頂極純釀威士忌,單瓶九萬六千元。
董事長美眉親自出馬坐檯費,無價。
只要有他在,他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搶奪即將人手的酒店經營權,更不會允許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可是他這番霸氣十足的話聽在左妤媗耳中,卻被解讀為另一種意思。
「反正你根本不需要我就對了!」仗著酒意濃濃,她忽地惱道。
「你喝醉了。」
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一枚小醉鬼講道理,他瞪著她紅撲撲的酣態嬌顏,眉頭鎖得死緊。
可下一秒,他卻被她毫無預警啪噠啪噠滑落臉頰的豆大淚珠給怔住了。
「你、你哭什麼哭?」黑勳啞著嗓音粗聲粗氣地低吼。
他又沒有欺負她,這小女人眼淚掉個沒完是怎樣?
「我就知道!在你眼裡,我不過是用來掌控酒店繼承權的一顆棋子罷了,除此之外沒有半點重要性,什麼工作都派不上用場,連件小事也辦不好,留在這裡只會惹人嫌、礙你的眼!」
左妤媗蘊著兩泡淚水抽抽噎噎的指控,讓眾人譴責的目光全都射向了黑勳,活像他是個恃強凌弱的大魔頭。
「既然你這麼討厭我,當初幹麼硬要我留在香港啊?」
對啊對啊,人家小姐不願意為什麼還要強迫她?
眾人質疑的目光正隨著左妤媗醉暈暈的指控,無聲審問著他。
「那是因為遺囑……」他咬牙沉聲開口,話才講一半就被她打斷。
「對啦對啦,反正都是那張爛遺囑的規定,你才不得不照辦……嗚嗚嗚,臭冰山,我最討厭你了!」
聽著她斷斷績續的醉言醉語,黑勳冷硬的面容僵了下,半晌後才澀然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以旁人難以察覺的低語自嘲道:「我也不期待你會喜歡我。」
既然不曾期待,那為何在聽了她脫口而出的傷人言語後,胸口會莫名糾結著一股陰鬱窒悶,讓向來冷靜的他煩躁不已?
「討厭鬼!我決定要甩掉你,一個人回台灣去啦!」
醉醺醺地落下一句示威宣言,藉酒壯膽的左妤媗猛地轉身衝出酒店大門,纖俏身影迅速從眾人愕然的視線中消失。
意外來得太突然,直到幾秒後大夥兒才被黑勳如雷般的低吼給震回神,只見他向來沉靜自持的面具逐漸出現裂痕,冷峻臉龐勃然變色釀滿風雨欲來之勢,接著就像一陣旋風朝她逃逸的方向飆出去。
「該死!那個醉鬼!」
被他逮著,她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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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左妤媗這個醉鬼居然這麼能跑!
「嘖,不愧是女子田徑隊的長跑健將。」咋了咋舌,他忍不住暗忖。
一開始黑勳還有餘力欣賞她的腳程與體力,但隨著狂奔里程數的增加,這項優點漸漸成了問題的癥結點。
身為堂堂男子漢,他竟捉不回一名酒醉落跑的小女人?!
這項事實讓他鐵青了俊顏,卯足了勁決定和她硬拚到底。
一路上,就見一名西裝革履的精英型男,冷靜全失地拔足狂奔,在大街上緊追著一名哭哭啼啼的年輕女孩,不知情的路人還以為眼下是在拍什麼偶像劇或電影,全都好奇地側目張望。
醉昏頭的左妤媗就像只無頭蒼蠅般漫無目的地橫衝直撞,還淨往彎延曲折的陰暗窄巷裡竄,害黑勳不但追她追得狼狽,還一直提心吊膽為她的莽撞捏把冷汗,生怕她一下留神跌倒傷了自己。
「這個醉鬼,該不會真以為她能一路跑回台灣吧?」
他可不想在一月寒冬跳進大海裡,打撈一枚妄想從香港游泳偷渡回台灣的酒醉笨蛋!
不知奔跑過多少街,看著彼此漸漸縮短的距離,黑勳拚著一口氣和堂堂男子漢的尊嚴奮力加速沖黥,總算在下一個街角攔腰逮著酒醉亂跑的左妤媗。
「放開我!討厭,你快放開我!」
「噓!安分點,你這個醉丫頭!」
擰眉咬牙挨了幾記貓爪,顧不得兩人還處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強擄著懷中暴動的小女人,生怕一鬆手又讓她給跑了,卻教不肯安分下來的左妤媗弄皺了襯衫、扯歪了領帶,還順道抓亂了他向來梳理整齊的烏亮短髮。
「唔……不要碰我!臭冰山、討厭鬼!」
「嘖,你的酒品可真糟,以後絕對要明文禁止你碰任何酒精飲料。」
當黑勳悶著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稍稍制伏了懷中躁動的小女人,一抬首卻發現路人都以萬分質疑的目光偷偷覷著他,還不停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活像他是名誘拐未成年少女的惡性罪犯……
「不是叫你放開我嗎?」在他懷中的左妤媗安靜不了一會又開始暴走。
「噢,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