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兩人都沒有吭聲,珍妮說:「如果爵爺不加阻止,我們就上法國吧。不過等您到了那邊,您一定要找到一家法國親戚,要他們把您藏起來。」
「要是他們不肯怎麼辦?」泰麗莎問道:「我們又怎麼辦?回到這裡來嗎?那我們就休想再逃了。不,珍妮,要走的話咱們就得另起爐灶,我覺得咱們能行。」她微笑著把雙手向桌子對面伸過去。
「跟我一起走吧,親愛的珍妮,像你一貫做的那樣,照顧我,看護我。我相信媽媽會同意的,不過說了你也未必相信。」
她看到老傭人已是淚眼模糊,用不著再講什麼了,她知道,她已經贏了。第二天上午,梅休先生來見泰麗莎。
她在等著。要說的話早已打好腹稿。
她在客廳裡接見了律師。接著,他們坐下來談正事。
「泰麗莎小姐,您母親的遺囑很簡單,」梅休先生開口了,「她把她所有的一切都遺贈給您,條件是您生前只能動用財產的利息,把本金留給您的後代。」
「但是如果我沒有後嗣呢?」
「那麼就將遺產分贈給在法國的肖富爾家族成員。」
這證實了她的想法:她母親從來不曾對霍姆家族、連同她婆家的親戚有過好感,只不過口裡沒有說罷了。
「但是也有若干例外,」梅休先生繼續說,「如果什麼時候您想買房子,您可以從本金中提出這筆錢來;又如果您需要一筆信託基金作為孩子的教育、結婚或這類事情的費用,也可以從本金中提取。」
他停頓了一會,又淡淡一笑,說道;「但是我想,由於令堂極其富有,您會發現,單是利息一項就很可觀,足夠您的一切需用,不管您的花銷有多大。」
泰麗莎知道,她母親之所以這麼規定是為了日後女兒的夫婿不致重蹈她父親的覆轍,把她當成搖錢樹。
這時她心裡盤算,如此說來,開餐館的想法也並非開始想到的那樣不可企及。顧名思義,餐館自然也算一所房子,一旦她擺脫叔父要將她嫁給堂兄魯珀特的包辦婚姻,她就可自作主張做起生意來。
但是她知道這些事不能向梅休先生透露。梅休也許會被這種想法嚇一跳,而且肯定會立即去叔父那裡匯報的。
於是她溫順地說:「我相信,家母的遺囑付我本人想得非常周到,我十分感謝。」
「您生活上需要的一切物質條件,當然都將予以滿足,」梅休先生說,「令堂還列了一紙傭人名單,為他們留下了遺贈,並說,您還可以將遺漏的名字補充上去」。泰麗莎接過名單,看了一遍,瞭解到母親對所有的傭人都很慷慨,特別是不出她所料,對熱納維葉芙尤其如此。
仔細看完了單子後,泰麗莎說:「我想還有一兩位應當得到適當數目的錢。我也打算向您,梅休先生,要相當多一筆錢自用,以便到倫敦去採購衣物。」
「當然,泰麗莎小姐,」梅休先生同意說,「您要什麼只管告訴我。」
「我要五百英鎊作為分給傭人的遺贈,」泰麗莎連忙說,「另外五百英鎊用來買衣服。」
「當然這很容易,泰麗莎小姐,」梅休先生說,「您把帳單給我就行了,我給您錢。」泰麗莎笑了一笑。
「我也認為這樣辦好,」她回答說,「您知道,過去三年中,我和家母深居簡出,倫敦的商店都不認識我,我想,如果不多費口舌,他們不一定會讓我賒帳,所以如果付現款,那會方便得多。」
「我明白您的意思,」梅休先生說,「但是我不放心您身上揣著很多錢四處走。」「如果您不放心,」泰麗莎說,「那我還有一個辦法。」
事實上,她自己也是剛剛想出這個辦法來。
「在倫敦開一個銀行帳戶對我來說並不難,因為我想今後免不了常去那兒。能不能請您盡快在離我將來住的地方近的一家銀行存上五千英鎊,那樣的話,要錢花時開支票就成了。」「當然,」梅休先生同意說,「這對您會安全一些,不致在倫敦街上遭到偷竊或搶劫。」
泰麗莎回答說:「您用不著擔心,這件事能馬上辦好,那我會感激不盡的,因為我後天就要上倫敦了。」
梅休先生把文件放回到公文包裡。
「小姐,我會叫我一個助手明天上午把您所需的給傭人的遺贈帶過來。」「謝謝您,」泰麗莎說,「您真好,給您添這麼多麻煩。」
「泰麗莎小姐,過去我一直照看令堂,我很樂意,我希望今後您也能信得過我,好讓我也能照看您的切身利益。」
他講話的樣子使泰麗莎確信他是知道叔父對她的打算的,而且她知道叔父是同另一個律師事務所打交道。
「您儘管放心,梅休先生,我會像家母在世時那樣,始終尋求您的幫助和指導。」她知道這位律師此刻交有點受寵若驚,因為前些時候他的心一直惴惴然,唯恐走了這麼一家有錢的大客戶。
「我想要求您一件事,梅休先生,」停了一會,泰麗莎開口說。
「什麼事?」
「不論我們一同辦了什麼事,都希望您別張揚出去。」
「如果你願意這樣,泰麗莎小姐,我當然遵命。」
「說老實話,我從叔父那裡瞭解到,我本人還沒有看到家母遺囑以前,您就把遺囑內容透露給叔父了,這使我感到不安。」
梅休先生有點坐不住了。
「如果我這樣做冒犯了小姐的話,我只能道歉,」他說,「但是爵爺堅持說,他身為您的監護人,有權確切知道您今後的打算。」
「您這是不是說,將來一切他說了算,即便他並不是貴律師所的客戶?」梅休先生像是一下子恍然大悟。他說:「小姐,我可以拒絕向爵爺透露任何保密的東西,除非他作為監護人得到法庭的授命,我這麼說沒錯吧?」
停了一下他又說:「這樣做實際上費時、費事又費錢。」
泰麗莎笑了。
不管怎樣,叔父現在已經摸清了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她名下究竟有多少財產,而且已經盤算好怎麼把她這筆錢抓到自己手裡來。
事實上,母親留給她的錢數目之大也令她大為驚駭。
這筆錢數目實在太大,她父親居然輕而易舉地把利息花個精光,然後時不時回來索取本金,真是豈有此理。
她再次感到一股怒火從胸中升起。然而她的聲音依然平靜,也未形諸顏色。她說:「梅休先生,我希望在我的財產問題上不致產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我知道,如果有難處時您會助我一臂之力,對此我十分感激。遇到我非講不可的事,只能是我知您知。」「那敢情,」梅休同意說,「您能信任我,小姐我不勝榮幸。」
在大門口送走律帥時,泰麗莎告訴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她有大筆錢可以帶著逃跑.這一點已十拿九穩,足夠供她和珍妮過上衣食不愁的生活。她也知道,即使日後真正遇到困難,她也還可以從梅休先生那裡再搞點錢,哪怕向他暴露行蹤可能有危險。
她想到,只有魯珀特另娶,她才有望逃脫叔父為她設下的天羅地網。
如果她在三四年之內沓無蹤跡,而霍姆家族又急切需要錢的話,叔父也許會同意另覓女繼承人,那樣,只要她願意,就可以回英國。
與此同時,梅休先生也會留心使她的財富逐日積累,旁的人不得染指。
泰麗莎奔上樓梯,把剛才同梅休談好的事—一告訴珍妮,她高興地說:「什麼都妥了,心想事成。」
第二天,梅休先生辦公室的一個辦事人員給泰麗莎送來了五百英鎊。
與此同時還有一封信,提醒泰麗莎要格外小心,切記別把錢丟失,盡快把錢分到各收錢人的手裡。
其實,有些人是在她母親立遺囑以後才到道爾屋來工作的,泰麗莎也給了他們數目適當的錢,確保他們得到的錢不會超過工作時間比他們長的人。
但是這也足以使那些人感到高興。她認為,即令叔父找不到她,把他們辭退,這批人也不至於生活無著。
她寫了一封信,打算在她和珍妮離開倫敦後,從倫敦寄出。
信中她要求梅休先生在她外出期間,用她的錢來維持道爾屋,並給老傭人們照發工資,等候下一步通知。
信中她沒有說明外出的原因以及今後的去向。
她知道梅休遲早會有所聞,他是一個精明人,肯定能猜到她隱世而居的真正原因。無論她對梅休先生多麼信任,她仍然擔心,一旦叔父得知梅休先生瞭解她的行蹤,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刨根問底的。
身為德諾姆伯爵,叔父現在已是鎮上的頭面人物,如果他對律師進行報復的話,即使一個地位鞏固的律師事務所也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除非實在沒有辦法,我決不讓梅休先生為難。」泰麗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