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沈韋
「不行!我不能鑽牛角尖,明明早就曉得冀大哥心裡沒有我,就算我真的美若天仙,冀大哥不瞧我一眼就是不會瞧上我一眼的,我還想奢求什麼?不是告訴過自己,只要能守在他身邊就好了嗎?」她怒瞪水中的自己,教訓著。
「衣幻羽啊衣幻羽,你愈來愈貪心了,這是很要不得的!」冀連城不喜歡她並沒有錯,她不能強求喜歡的人也要喜歡她。
「只是,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好好地看我一眼……」別再讓她老是癡癡地望著他的背影。
悠悠地再長歎了口氣,掬起熱水輕潑向雪白的肩頭。多思只會多平添煩憂,不如秉持最初的想法,將他安全地送進「蘭王府」吧!
想到「蘭王府」不免就想到他先前說過的話,他的話不無道理,她與大姑姑僅見過幾次面,而且是在她小時候,和大姑姑說過的話恐怕也是十根手指就數得出來。一直以來都覺得大姑姑是個很冷漠的人,不僅止是對她,連對父親、哥哥、姊姊也是相同的態度,並未特別熱絡。要如何對大姑姑提出庇護冀連城一事,而不讓大姑姑有拒絕的機會呢?她得好好想想。
「大姑姑應該不會無情地直接把我們轟出門吧?」她的語氣有著不確定。
「我不能感到害怕,大姑姑再冷漠也不至於要了我們的命,只要我開口,相信她會看在一家人的分上幫我的。」她不能老是將事情往壞的方面去想,得往好的方面想才行。
可是……她實在是沒有把握,就連父親往昔提起大姑姑,也總會帶著幾分敬意與驕傲,她又怎能不戒慎恐懼呢?
而且,在考量到大姑姑會有的反應之前,她得要有法子說服冀連城進「蘭王府」。說服他不是件簡單的事,連日相處下來,她明白他有多固執,只要他不願意,沒人強迫得了他。
「我該如何是好?」苦惱啊!
「怎麼,小姑娘很煩惱是嗎?不如由我來幫你解決煩惱如何?」隔著屏風,一道陌生、老邁的男性低沉嗓音響起。
衣幻羽一驚,隨即想到身無寸縷,連忙將身子更往水面下壓,雙手緊緊護住胸前,不使春光外洩。
「別怕,我尚且懂得君子之道,沒冒犯了姑娘。」蒙面老者低笑。
「你趁著我沐浴時闖了進來,還說不冒犯?」衣幻羽怒斥對方睜眼說瞎話。
「我是闖了進來,可沒窺得姑娘一絲肌膚,姑娘若是不信,我也沒辦法。」老者桀桀怪笑,沒把她的怒火放在眼裡。一個不會武藝的小姑娘,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你進來多久了?」剛剛她的喃喃自語不會都被他給聽去了吧?
「久到知道你心儀的是姓冀那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老者逗著她玩,不擔心她放聲大叫引人來,反正他就是要利用她來箝制冀連城的。
「你究竟是誰?意欲為何?」來者不善,在未弄清對方的意圖之前,她不能輕舉妄動。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助你奪取冀連城的心,你覺得怎樣?」人有了渴望、有了貪慾,就能好好地加以利用,以達自己的目的。
「你說的可是真的?」她佯裝受到誘惑,狐疑地問,晶燦明眸則看著披掛在屏風上的衣衫,思考著要如何順利取得衣衫?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肯乖乖聽從我的吩咐,我包管你能美夢成真。」掌控人心實在太容易了,她肯答應合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我沒猜錯,你應當與先前在路上狙擊我們的黑衣人是同一路的不是嗎?你為何要幫我?你們的幕後主使者是誰?」她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對付冀連城,至於老者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他害冀連城都來不及了,怎可能會幫她?
「我們的確是一路的。幕後主使我們的人,你沒資格知道他的身份,我勸你最好別太好奇,因為知道的人都死了。至於我為何要幫你,全是因為我不忍見你被滿腔相思所折磨,所以才會決定出手幫你一把。」老者沒笨得將背後的主使者洩漏出來,正因為冀連城知道主使者是誰,他們才會處心積慮要拿到想要的東西,等順利拿到之後,便是冀連城的死期了!
聞言,衣幻羽心一驚,更加明白冀連城的處境非常危險。怎麼辦?她該如何向冀連城示警?
「你呢,最好別問我太多問題,免得我一個不高興,你也不會太好過。」老者惡狠狠地警告她。他向來殺人不眨眼,多殺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
「我明白了。」饒是心裡已經怕得膽戰心驚,她仍沒表現出來,鎮定如常地和老者對談,彷彿兩人是忘年之交似的。
「很好,你跟冀連城比起來是聰明多了。相信我,等一下你就能美夢成真了。」
「可以請你先背過身去,讓我換上衣裳嗎?我這麼坐在浴桶裡和你談了這麼久,卻連杯茶都沒倒給你,委實過於無禮。」衣幻羽輕聲央求。
「好吧!」老者不怕她會動手腳,他的武功修為極高,衣幻羽只是個不會武功的小小女子,她想背著他做啥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的。
「謝謝。」趁著老者背過身去,她趕忙自熱水中站起,將衣物穿戴好,顧不得老者極有可能謊騙她,總之,她事事以冀連城的安危為優先考量。
很快地,她已穿戴好衣物。隔著屏風,她想著該如何突破老者,向冀連城和胡老六示警。由老者講話的口吻中可以察覺出對方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恐怕比之前在道上襲擊他們的人要難纏得多了。也因此,她更應該要想出應對之策才行。
「你放心,對於助你奪取冀連城的心一事,我非常有把握。」老者自信滿滿,事實上是在誆騙她,他只是要她來個裡應外合,根本沒意思要幫她,唯有傻瓜才會信了他的話。
「怎麼說?」儘管已經穿戴好衣物,衣幻羽仍舊待在屏風內,假裝還沒好,藉以拖延時間。
「你認為不會半點武功的你這一路走來如何能安然無恙?」老者反問。
衣幻羽愣住了,她之所以每次都逃過一劫,不都是因為運氣好嗎?難道還會有其他特別的原因?
「可別以為你是運氣好,其實是冀連城護著你,否則你早就曝屍荒野了,哪有機會與我交易。」從手下的報告,他得知冀連城帶了個女人同行,當然他的手下也不是笨蛋,都曉得先抓了女人屆時就可以威脅冀連城,哪知連她的衣袖都還沒碰到,就先被冀連城給解決了,唯一有機會傷到她的,在更早之前就已曝屍荒野,所以他便猜想這女人對他有用處。既然明的不行,就來暗的,非要冀連城栽個大跟頭不可。
這女人果真蠢得教他滿意,「衣家莊」這一代的女人恐怕都是不帶腦子的,但也因此正中他下懷。
經由老者的提點,衣幻羽這才恍然大悟。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運氣好,才會不再受傷,能與冀連城奔波大半路程,甚至連頸上的傷都快養好了,結果竟是他不著痕跡地保護了她!
虧她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他,結果被保護的人仍舊是她,想到這兒,便覺得好慚愧。
「你在磨蹭什麼?難道還沒換好嗎?」老者等得不耐煩了。
「女人家的衣物總是比男人麻煩的多,何況我在家時都是由丫頭服侍我的,由自己全數穿戴好對我而言是難了點。」她故意表現出千金小姐的嬌氣來降低老者的戒心。
老者果真不疑有他,信了她的說法。
然後呢?接下來她該如何通知鄰房的冀連城,黑衣人已經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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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備好熱水之後,冀連城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刮去滿臉鬍渣,將自己打理清爽之後,便離開了房間找胡老六去。
如他先前所料,胡老六並不急著倒頭呼呼大睡,在梳洗完之後便到大廳要小二哥送了些好酒好肉餵飽肚裡的饞蟲。
「大哥,你來了!快點坐下來陪我一塊兒吃!」胡老六手抓著半隻烤雞,招呼冀連城坐下。
這間小客棧做的菜不夠道地,不過聊勝於無,他已經受夠了光啃乾糧填飽肚皮的日子,烤得肥滋滋的烤雞倒是可以滋潤一下他空虛已久的胃。
冀連城坐在胡老六身邊,為自己和胡老六已干的杯子各倒了一杯酒。
「大哥,謝了。」胡老六捧起酒杯,一口飲盡,嘖嘖出聲地吃著香噴噴的烤雞。
「老六,這幾日辛苦你了。」
「大哥,你說那是什麼話?我胡老六哪種苦頭沒吃過?我胡老六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胡老六豪氣地拍拍胸膛,披星戴月的日子他過慣了,在大漠什麼苦頭他沒吃過?只是他向來習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突然間要他猛啃乾糧,多少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