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董妮
兩軍一觸即發,殺得刀光森森、鮮血四濺。
兩支鳳軍更是殺昏了頭,壓根兒就忘了余瑜要他們佯敗,誘蠻軍入甕,與二路軍圍而殲之的命令。
雙方人馬呈膠著之勢,險些沒把余瑜氣到吐血。
「報!」探馬又來,這回卻下只一人,還帶著趙乙和慕容飛雲。
慕容飛雲被趙乙覆在背上,長髮掩住臉色,完全看不出情況如何。
「趙乙,發生什麼事了?飛雲怎麼了?」余瑜大驚,顧不得大軍在側,急奔過去。
「我沒事。」慕容飛雲從趙乙背上滑下來,露出那副招牌的鐵面具。不過語氣有些虛弱,倒不是假死藥的後遺症,而是為了趕上余瑜的大軍,他和趙乙已經一天沒有吃睡了,趙乙身體強壯受得了,他嘛……破病雞一隻,倒讓人見笑了。
余瑜回望一眼戰場,左、右翼還和蠻軍糾纏著,一時難分勝負,她便扶了慕容飛雲回營帳,先讓他坐下,摘下鐵面具,喝點東西,緩過一口氣後,她才沉下臉色。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怎會只有你和趙乙兩個人來,二路軍的其它人呢?」
慕容飛雲仰頭,沉默半晌,長歎口氣。「鳳帝來了。」
「啊!」她大吃一驚。「陛下親臨重陽城?」
慕容飛雲將鳳帝逼他效命,他抵死不從的經過說了一遍。
她氣得狠狠擰一下他的肩膀。「你跟陛下說的是什麼混賬話?我是那種貪慕虛榮、拋棄所愛的女人嗎?」
「你當然不是。但每次聽你稱讚鳳帝英明,我也確實很嫉妒啊!」他還振振有辭咧。
倒是趙乙悶悶地插了一句。「少爺,下次你裝死前可不可以先說一下?」他已經哭了兩回喪,不想再哭第三次了。
「一定、一定。」慕容飛雲安慰著這個忠實的好兄弟。
「你裝死裝上了癮,還想有第三次?」余瑜又擰了他一把。
「世事難料,我這也是以防萬一嘛!」慕容飛雲吃痛地悶哼。
余瑜瞪了他一眼。「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二路軍了,我們只能憑著手上的兵馬和蠻族聯軍一決死戰?」
「嗯……你放心,我認為鳳帝不會拋下一路軍諸將士不管,二路軍還是會到,不過時間難料就是了。」戰前計劃本來就是一環掃一環,突然被人橫插一腳打亂,時間出現差錯也是理所當然。
余瑜在營帳裡來回踱著方步,以三萬精壯鳳軍對七萬盔甲不全、武器落後的蠻族聯軍,也不是沒有勝利的把握,但會是慘勝。
殺敵一萬,自損八干,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事。
「陛下雖然是馬上起家的,但自天下一統後,群臣力薦,千金之子坐下垂堂;陛下已經很久不提戰陣之道,怎麼會為了你破例?」還選在這等關鍵時刻,莫非真是天意,要這場仗勝得艱辛?
慕容飛雲兩肩一聳,他怎會知道鳳帝如此執著子他?或許他有領軍之能,但鳳皇朝滿朝文武儘是當世精英,也不差他一個啊!
「或許……鳳帝一直很介意曾被我打敗過吧!畢竟,那是他生平唯一的一敗。」
余瑜哼了哼。「你很得意嗎?」
「唉,事情都發生了,煩惱有什麼用?解決就是了。冷靜冷靜,我們又還沒敗。」
「我軍當然不會敗。」她取過長弓,背起箭囊,既然二路軍到來的時間不定,原訂計劃就做不得準了,還不如以攻代守,先將蠻族打趴下再說。「我要出去督戰,你在這裡休息。」
「我沒有那麼脆弱好不好?」讓一個女人上陣廝殺,他一個大男人躲在後頭,慕容飛雲好沒面子的。
「少廢話。」余瑜不給他討價還價的機會,背著長弓,逕自出了營帳。
帳裡獨留慕容飛雲又是歎氣、又是無奈。「趙乙,你說我是那麼無能的男人嗎?居然讓我休息?」
「少爺,你的臉看起來確實是一副需要休息的樣子。」趙乙很老實。
慕容飛雲氣得冷哼,但有什麼辦法?他確實身懷暗傷,無法太過勞累。
「算了,趙乙,我先瞇半個時辰,你替我去守著瑜兒,我氣力一恢復就去與你們會合。」努力休養吧!希望有一天他能恢復健康一如常人。
「少爺一個人……」
「我沒問題,你快去保護瑜兒,快快快……」慕容飛雲把人趕出去,再回帳裡盤坐運功,只有盡快恢復,他才有自保、和保護她的本錢。
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很差啊!
第十章
號角吹響,余瑜親自帶著中軍隨在左、右兩翼之後,逼近蠻族聯軍。
「將士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朝,殺!」一提馬鞭,她率先衝向敵陣,鐵弓輕挽,唰唰唰唰唰,五箭連珠,擋在她面前的五名蠻族都是眉心中箭,倒地身亡。
「殺——」一萬中軍發出震天喊殺聲,撲向他們的世仇。
遊牧民族和中原百姓的仇恨可以追溯到天都王朝時,漠北的苦寒養成了蠻族強悍、劫掠的個性,他們把中原當成一個可以隨時劫奪的糧倉,飢餓時來搶一番,無聊時也來劫一通,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而以農耕為主的中原百姓對於蠻族的侵略根本束手無策,就算百多年前天都王朝正盛時,也只能以和親暫緩兩邊緊張的趨勢。
然後隨著天都王朝滅亡,中原陷入群雄割據的情況,蠻族的為害更大了,因為再也沒有人有能力阻止他們的鐵蹄踏碎中原的河山。
直到鳳皇朝興起,鳳帝是個不甘平凡的霸君,用三年的時間將蠻族逐出了漠北草原。但也只是暫緩了蠻族的侵略,一些小部落還是三不五時就糾眾到邊境搶奪一番。
隨著時光流轉,鳳帝定鼎天下,蠻族氣候也成,於是一番決戰就被迫開始了。
刀光劍雨、血流成河;戰爭無疑是殘酷的。
但身為重陽城守將,肩負保衛邊境百姓安危的余瑜沒有選擇餘地,哪怕血腥味再噁心,她都要帶領軍上殺出一條生路。
突然!一枝利箭擦著她的臉頰洞穿一名蠻族兵士的腦袋。
余瑜詫然回頭,看見那一張熟悉的鐵面具,是慕容飛雲。
「不是叫你休息嗎?又出來幹什麼?」她心急不已,就想撥轉馬頭往回衝。
遠遠地,卻看見慕容飛雲對她擺擺手,讓她安心作戰,不必顧慮他。
余瑜發現他把自己綁在馬背上,以防精神不濟摔下馬來,不禁好氣又好笑,明明累得快趴下,還是堅持要上戰場,這只會讓她更擔心啊!
余瑜揮弓打落襲來的長槍,腰問的軟劍已經抽出,尖嘯著,發出龍吟般的聲音,一陣寒光爆起,偷襲她的蠻族已身首異處。
慕容飛雲正慢悠悠地拍馬追上來。
想不到他也是箭術高手,彎弓、搭箭,像是連瞄準都不必,只見半空中寒光一閃,就有一名蠻族中箭倒地。
余瑜刻意放慢步調,等著慕容飛雲,約半刻鐘左右,在趙乙開道下,慕容飛雲終於來到她身旁。
「不是讓你休息嗎?」她收起軟劍,改用砍刀,戰陣拚殺,還是用刀爽利些。
「我也想,但坐在帳裡,聽著外頭砍殺聲震天,心裡就是不安啊!」自己打仗沒感覺,但看著心上人上戰場,刀光劍影,這才知道什麼叫膽戰心驚。
「我也不是沒經歷過戰陣,你怕什麼?」她轉身,抽刀,劈翻一名蠻族。
「我知道自己怕什麼就好了。」慕容飛雲嘀咕著,手倒是沒停,飛箭如雨,沒一名蠻族能近前一步。
余瑜看他身子搖搖晃晃的,若非用布條緊綁在馬背上,說不定眨個眼就掉下去,讓千軍萬馬踏成灰泥了。
「你……唉,我不會有事的,你撐下住就別硬撐;趙乙,扶你家少爺回營帳休息。」
趙乙悶不吭聲,只加大力道砍人。他要勸得了少爺,還會讓人出來嗎?就是勸不住,不得已才把慕容飛雲綁在馬背上,讓他出戰的嘛!
「趙乙!」余瑜又喊。
「別叫了。」慕容飛雲斜牽起唇角,笑容中有點疲憊和一絲懶散。「他要阻止得了我,現在已經跟我在營帳裡睡大覺了,哪還會這麼辛苦出來砍人?」
「你這人實在是……」余瑜不知該怎麼罵他。
「要打要罵也得等這一仗過後,喏,又有人衝上來了。」慕容飛雲也實在佩服這些蠻族人,鍾甲不全,兵器落後,被擺平了一波,另一波又跟著打上來,全然一副不怕死的樣子。「這些牧人都是勇士,竟然如此好戰。」
余瑜哼了一聲。「這跟好戰有什麼關係,不過一群亡命之徒,反正打不贏我軍,他們搶不到糧食,回部落也是要餓死,不如正大光明戰死在這裡,還博個好名聲。」
「小心。」他雖然體力不濟,卻沒有放鬆警戒心,眼角瞥見她腦後精芒一閃,立刻舉弓一箭射出,射落了一枝偷襲的羽箭。
「這句話應該是我告訴你。」她抖手,一枝袖箭飛出,取了欲拿刀砍慕容飛雲的蠻族士兵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