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單飛雪
嗚∼∼不准!張摩爾差點就不顧背痛,下床攔阻。
「卓小姐,」陳麗麗對她很不爽。「我兒子差點沒命,你應該第一時間通知我,結果你讓我自己從新聞看到他出事,你瞭解一個做媽的心情嗎?你知道我多害怕嗎?」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是我要她不要通知你。」張摩爾看曦西收拾東西要走,擺臭臉了。「喂,你去哪?」
「呃,回去啊!」快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不是說要留下來照顧我。」說話不算話。
「這裡伯母在就夠了,所以……」
「媽!」
「是,乖兒子。怎麼啦?喔天啊天啊,氣色看起來好差,你臉色發青你知道嗎?很不舒服對不對?該死的,一定是很痛對吧?」在張摩爾還來不及制止時!
急救鈴第八次響起。這急救鈴經過來回多次摧殘,沒燒掉真是品質夠優。
「我走了,Bye!」曦西想跑,連她都對護士感到不好意思啦??br />
張摩爾臉色青筍筍,護士咚咚咚跑進來,喘著,汗飆著,瀕臨失控邊緣。
「這次是怎麼了?又怎麼了啊?」天啊天啊∼∼曾當選模範護士的張護士只差沒腿一軟,跪下來拜陳麗麗求饒。
陳麗麗指著張摩爾,跟護士說:「你看他,我兒子痛到臉色都發青了!」
張摩爾指著陳麗麗,對護士說:「請帶她出去!」
曦西驚愕,張摩爾怎麼這樣對媽媽?
陳麗麗難堪得漲紅面孔,對兒子說:「你要我走?可是你一個人——」
「你回去,卓曦西在就可以了。」
陳麗麗驀地淚潸潸,曦西尷尬地呆在一旁。
「好……」陳麗麗哽咽。「我走。」又看向卓曦西交代;「卓小姐,我兒子拜託你了。」說完扭頭就走。
「等一下,等一下啊伯母?」曦西追出去。
伯母淚奔而去。「這裡不需要我,我們走!」她帶兄弟們走了。
曦西攔不住,回病房,不吭聲,繼續收東西,外套、毛巾、帶來的書……通通收進行李袋。
張摩爾問:「幹麼?」
「收東西。」
「為什麼?」
「要回家。」口氣冷淡疏離。
「我媽回去了,你又走了誰顧我?」
「放心,傷得不重,只是擔心發炎。有護士在,還有急救鈴,在這裡很安全的,沒人陪你也沒關係。」
沒良心!「好,晚安。」他冷酷道,拒絕哀求她。
好像她很無情似的,曦西甩了袋子,挽起袖子,瞪住他。「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為我才受傷,我不該這樣,但我真的生氣。」
「幹麼氣,我又哪做錯了?」
「誰都看得出來你媽多疼你,你卻對她那麼過分,什麼叫!只要我留下來就好,要她回去?你沒看見她多傷心嗎?」
「過分的是她!」張摩爾的大少爺脾氣發作。「你沒看她多煩啊!」
「煩?」曦西火大。「就算她神經緊張也是因為擔心你,你就算不高興也可以好好講,幹麼態度那麼差?那是你媽啊!」
「換做你,你媽這樣子,你不會煩?從小就緊張兮兮,你不抓狂?」
曦西凜著臉,不吭聲。
「你回答啊!」
「不知道啦。」
「當然不知道,你沒有一個混黑道老叩叩、後來又翹掉的老爸,也沒有一個當人家情婦的老媽,你沒經歷過她動不動就為你遷怒別人,更沒有一個總是想幫你關心你,卻總是將事情搞大令你難堪的媽媽。你可以說不知道,你可以罵我不孝,因為當那個人的兒子的,是我不是你!」
曦西不吭聲,看著他的眼光很嚴肅。
張摩爾又說:「想像一下,就會覺得我沒發瘋已經是奇跡。」罕見地對人訴苦,大概內心的委屈,渴望有人理解,而如果有人瞭解,但願那個人是最愛的卓曦西。
曦西聽完,沒安慰他,只說:「你知道嗎?我沒辦法想像這個……」
張摩爾看那見甜美柔潤的臉兒,出現他從未見過的寂寞表情。他在那愛笑的眼睛裡,看見某種晦澀的情緒。
卓曦西凜著臉說:「我媽在我兩歲的時候就死了,所以……很抱歉,我沒辦法想像這個……」聲音很輕,但擲地有聲。
一個人孤伶伶趴在病床,張摩爾忍著背痛,還捱著心痛。
可惡,他的戀情莫非受詛咒?說不定是因為死去的老爸混黑道,業障深,感情路才這麼坎坷啊!這麼厲害,隨便都可以踩到她地雷。拜託,誰知道她媽死了,他不是故意的啊!
喀,門又被推開。
「曦西?」張摩爾驚喜。
「別高興,是我。」
是老媽的聲音。
陳麗麗過來,扔了皮包坐下,雙手抱胸,瞪著兒子。兒子頭髮敲,下顎冒青髭,看起來好狼狽。
張摩爾側著臉,也覷著母親。她被他惹哭,妝容盡毀,皺紋在淚水洗滌後,變得很明顯,媽媽今晚看起來特別憔悴。
「是卓曦西叫我回來,她說兒子受傷當然讓媽媽顧。剛剛我被你氣得半死,很不想理你,可是她又不留下來顧你,我是不得已才來的。」陳麗麗罕見地,以嚴厲的口氣跟愛子說話,這還是第一次,實在是灰心了。
張摩爾不吭聲。
陳麗麗抿了嘴,眼眶泛紅,又說:「趁這個機會,咱們好好來喬清楚,這麼多年,你到底在不爽老娘什麼?身為一個媽媽,我做的不夠嗎?就因為我是人家的情婦,所以連生的兒子都看不起我嗎?但你摸摸良心,我對你的愛,可是一丁點也沒有少啊,這樣不夠嗎?」
「不是不夠……」而是太多。看媽媽傷心,想到曦西說沒有媽媽的神情,遂對母親緩了臉色,張摩爾罕見地,主動要求她;「媽,我想喝水。」
兒子的口氣很溫柔,那帶點撒嬌的口吻,登時教麗麗的憤怒委屈煙消雲散了,她忘了正在跟兒子嗆聲,忘了正在計較兒子對她壞,她馬上跳起。「水嗎?好,我馬上幫你拿水。馬上——」說著又要按急救鈴,張摩爾及時制止。
「媽,水要自己去茶水間倒。」就說他沒瘋是奇跡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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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吃夠?太誇張了你。早上到現在,嘴巴沒停過,是不是病了?不要再吃啦!」是暴食獸嗎?
也難怪曦西抗議,殷秀蘭的桌面像被颱風掃過,滿佈巧克力棒、蝦味仙、香蕉蛋糕、菠蘿包,更過分是還有曦西最愛的甜甜圈。
一整天看殷秀蘭狂嚼她的最愛,曦西打冷顫直冒汗,她也好想吃啊,可是會肥∼∼這工作室,被殷助理變成女人的阿鼻地獄,墮落哪!
殷秀蘭嚼著甜甜圈,填寫要給保險公司的損失報告,懶洋洋瞄曦西一眼,看她盯著甜甜圈的饞樣。「怎樣?想吃?來啊?」拿一塊給她。
曦西嚥了嚥口水,不拿。「喂,你不是在減肥嗎?」
「我看開了,這次差點死翹翹,讓我頓悟到能吃就福。」搖著甜甜圈,呼喚曦西。「吃嘛!」
曦西直後退,急著遠離惡魔的呼喚。「快把零食收起來,少害我,嗚。」
「卓小姐?」有客人來,那人站門口微笑,右手牽著女兒。
曦西過去,順便搶走殷秀蘭整盒的甜甜圈,秀蘭唧唧叫。曦西笑瞇瞇打招呼:「呀,嘉嘉,你好嗎?來,甜甜圈給你吃。」
嘉嘉接下就吃,穿著白洋裝的她,可愛得像棉花糖。「謝謝阿姨,。」
「其實我不是阿姨。」曦西笑著揉揉她的頭。
「噢?」
「應該叫姐姐啊,曦西姐姐還很年輕是不是?才剛滿三十歲嘛!」
殷秀蘭到角落去吐,三十歲還逼人家叫姐姐?嗯∼∼
嘉嘉拿著甜甜圈,大聲說:「好地,謝謝姐姐。」
陳淑美聽了直笑。「嘉嘉,你忘了還要跟『姐姐』說什麼?」
「謝謝姐姐火災的時候救了我。」
「不客氣喔。」
陳淑美問:「那位先生的傷勢好多了嗎?」
「別擔心,燙傷的地方沒發炎,後天就可以出院了,也不會留疤,頂多一陣子膚色比較不一樣。」
「那就好。」陳淑美鬆口氣。
寒暄一陣,曦西送她們出去。她默默注意著,越看越覺得嘉嘉的輪廓,跟白御飛很像,方臉、大耳、濃眉、寬額……
「我們回去嘍,嘉嘉,說掰掰嘍!」
「大姐姐掰掰。」
「呃,請等一下——」曦西跑過去,鼓起勇氣說:「冒昧地問一下,嘉嘉的父親……是不是白御飛?」
陳淑美聽了臉色午變,嘉嘉則是眼色一亮。「咦——」
「嘉嘉!」陳淑美瞪一眼,嘉嘉不說了。
看見嘉嘉的表情,曦西更懷疑了。「那天,我聽她喊白御飛爸爸……」
陳淑美笑了。「怎麼可能?她爸爸早就死了。小孩亂說,怎麼能當真?」
糗了,果然是自己誤會。「對不起,我隨便問,沒別的意思……」
「我們走嘍,再見。」陳淑美帶女兒離開。
曦西揮手目送,看她們走在夕陽染黃的街道。陳淑美走著走著,忽停步,轉身看著曦西。曦西上前關切。「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