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安琪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他感情的空窗期,身邊沒人礙事,他卻要寫論文了。她怎麼那麼倒霉?
「不管,朔宇,你過來嘛!」她已經跟好朋友誇下海口,說高朔宇正在追她,好友們都等著看他,要是他不肯過去,她不就糗大了?
於是她死命地「盧」,就是要他到自己的香閨去,高朔宇的手臂被她像麻花一樣擰來扭去,而她還硬擠出眼淚,矯揉造作地哭泣,實在讓他心煩不已。
對於不在乎的人,他向來不留情面,於是他蹙著眉推開她的手,冷漠地道:「我還趕著去圖書館,不多聊了。」
高朔宇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不理會後頭正放聲大哭的女孩。
「這些女人真像蒼蠅一樣煩人。」他忍不住抱怨。
她們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她們是真心喜歡他嗎?還是只把他當成炫耀的對象、好用的提款機兼好玩的性伴侶?
這類女孩剛開始很有趣,分手也很乾脆,真可說是好吃又不黏牙,但是吃久了總是會膩,現在光看到她們懷有企圖的虛偽眼神,就讓他倒盡胃口。
天底下,難道就沒有不一樣的女人嗎?
他煩得死命往前走,根本沒發現自己走岔了路,等他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站在一棟半新不舊的三層紅磚樓房前,門上的匾額寫著「植萌樓」三個字。
這是女生宿舍吧?
「Shit。」走錯路了,來到這種一輩子也沒來過的鬼地方,真倒霉。
他調頭轉身,看見一塊擋路的石頭在道路中間,低咒著隨腳踢開,不料力道過猛,石塊竟然彈進前方的花圃裡,擊中一株脆弱的花苗,可憐的小花苗「啪」地攔腰折斷,當場成了無頭冤鬼。
「啊,你做了什麼?」
一道清脆而震驚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緊接著一道旋風捲過他身旁,直衝向花圃。
「我的花苗……」
女孩扔下澆水的器具,傷心跪坐在花圃邊,捧著折斷的嫩苗,模樣心疼哀淒,活像夭折的是她的孩子。
她這模樣,讓高朔宇有些許不安。「喂,你——」那不過是株花苗而已吧?
女孩突然轉頭,睜著圓圓大大的眼睛,惡狠狠地瞪向他。
「你這個辣手摧花的渾蛋——」
第二章
高朔宇交過不少女友,更見過許許多多女人,然而無論什麼長相的女人,在他面前都是同一種面貌。
愛嬌、討好,溫柔似水,那是她們共同的表情。
而眼前這女人不太一樣,他第一次見到敢對他大吼小叫的女孩。
「你說我什麼?」是他聽錯了吧?不可能有人那樣指責他。
「我說你是個辣手摧花的渾蛋。」他耳朵聾了嗎?她喊得喉嚨都快啞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或許她不知道他是誰,他可以勉強一點,原諒她的眼拙與遲鈍。
女孩愕然看著他。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不管他是失憶還是失智,弄死她的花苗是事實,他得賠償才行。
「如果連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怎麼會知道?反正不管你是誰,快點賠我花苗,那是我辛苦存下零用錢買的,快賠給我。」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誰?他可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就連打掃的工友都認得他,這女孩怎會不認得他?
他頓覺虛榮心受創,不過他仍歸咎於她孤陋寡聞。
仔細看著女孩的長相,他有點壞心腸地想:不過爾爾嘛!
白白淨淨、清清秀秀的,或許在部分男人心中,算是個漂亮的女生,只可惜他眼光向來很高,這樣的清秀佳人一和他身邊亮麗搶眼的美女相比,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像剛才纏著他的周明瑩,就是一等一的大美女!既然連那樣的大美女他都捨得推開了,又怎麼可能被這樣的「姿色」所撼動?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似乎有點離不開那張嗔怒的面孔。難道他有被虐的傾向,喜歡討罵挨?
在每個女人都爭相討好他的同時,有個女孩敢賞白眼給他看,反倒令他感到新鮮有趣。
這個有意思的女孩,勾起了他的興趣。
「好吧!我把花苗賠給你。」
「欸?真的嗎?」
童若奾——也就是花苗的主人,頭兒微傾,看著眼前的大男孩。
仔細一看,他長得真是不錯,劍眉飛揚,雙眼有神,鼻樑又挺又直,活像外國人的鼻型,而一張薄唇微微揚起,看起來好性格。
好帥氣的男孩!
童若奾的心口撲通地撞擊幾下,但心思仍在她不幸早夭的花苗上。
「你說要賠償我,可不能食言而喔!」那是紫陽花的花苗,價錢可不便宜,她縮衣節食,好不容易才存錢買下兩株,沒想到卻被他毀了其中一株。
「沒問題,我現在就陪你去買。」一株花苗能有多少錢?了不起幾百塊,再貴一點頂多幾千塊,他怎麼可能為了這點小錢食言?
「好,這附近就有間種苗批發商,從校園後門走,大概只要走十分鐘左右。」
「唔,那就走吧!」高朔宇帥氣地一甩頭,比了個要她先走的姿勢。
「啊,好……」童若奾微瞇著眼,意識有些恍惚。
不管怎麼說,他真的很帥!
在前往後門的途中,童若奾敏感地察覺,好像每位路過的同學都在看她——尤其是女生。
而那眼神,她感覺不出善意,於是她緊張地順順頭髮、拉整衣服,甚至低頭檢查自己衣服的鈕扣和牛仔褲的拉鏈,看看是不是自己穿幫了還不自知。
「你在幹嘛?」高朔宇見她像身上長了跳蚤似的,東拉西摸,模樣古怪得很。
「我在看自己是不是哪顆鈕扣忘了扣,還是拉鏈忘了拉,不然大家怎麼全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童若奾納悶地道。
「哈!」高朔宇忍不住大聲嗤笑。
這女孩是天真還是「單蠢」?
難道她不曉得引起人群關注的不是她,而是他嗎?若不是她和他走在一起,誰會多看她一眼?
「他們不是在看你。」他大發慈悲告訴她。
「欸?不是在看我?」童若奾開始左顧右盼。「那他們在看什麼?」莫非是有什麼不錯的活動或表演,而她不知情?
「唉!」這回高朔宇歎息了。原來她是真的蠢。
「他們看的是我,因為你和我在一起,他們才會看你。」瞭解了吧?
「看你?」童若奾臉上高度懷疑的表情,讓高朔宇的自尊再度重重受創,他像被扔進冰冷的水池裡,臉都凍黑了。
「怎麼,你有意見?」可惡!在這蠢女孩眼中,他就那麼沒有價值嗎?
「不是啦……」看他一副想咬人的樣子,她哪敢說什麼呀?
他長得這麼帥,女生會看他當然不奇怪,問題是幹嘛連男生也一直看他,難道他是……
她腦中不禁浮現某部電影,兩個男人親密相擁的畫面。
「你在看什麼?」高朔宇咬牙切齒地問。
他敢發誓,她那鬼祟閃爍的目光,絕對不是崇拜或仰慕。
「沒……沒什麼。」她連忙將頭搖得像波浪鼓,打死也不敢說出心中的揣測。
「對了,你說他們是在看你,那你到底是誰呀?」
「高朔宇。」他簡單回答,對於讓她知道自己這號大人物,已經死心了。
「欸?」
高朔宇?那個全校知名的富家少爺兼花花公子?
向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童若奾,這才知道原來眼前的男孩,就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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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久?你說那間見鬼的種苗店,到底在哪裡?」
走出校門口,走了將近十分鐘左右,卻還是不見什麼種苗批發店,被太陽烤出滿頭汗的高朔宇忍不住問。
她不是說十分鐘而已?怎麼他好像走了一輩子那麼久?
再說他在這間學校念了快四年的書,根本沒見過什麼種苗店,她該不會是誆他的吧?
「是你走得太慢了,要是我自己走的話,只要十分鐘就到了。」童若奾反過來抱怨他走路太慢。
她走路習慣低著頭快步走,所以即使在路上遇到熟人,也總是沒發現。而他則完全相反,走路時一副太子出巡的樣子,昂首闊步,悠閒慢行,好像在接受子民的夾道歡呼,以他「視察」般的腳程,不走上十五分鐘是到不了的。
「就在前頭不遠的地方,只要你肯走快一點,馬上就會到了。」她看了看他大少爺的尊貴姿態,忍不住竊笑。
她想,大概還沒人敢叫他頂著大太陽走十幾分鐘的路吧?
「哼!」高朔宇滿臉不悅,但還是加快了步伐。
「喂,你幹嘛在那裡種花呀?種花不是工友的事嗎?」他不解,難道是學校壓搾學生,要她學生兼工友幫忙打雜?
「才不是呢!工友是幫忙學校的雜務及打掃,才不是種花的,種花是花匠的工作。」他到底懂不懂呀?
「那就叫花匠來弄呀!」幹嘛叫她去?
「學校沒有花匠。」
「啊?」沒有花匠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