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惜之
「好。」一樣用力點頭,雖然,她明白自己已準備好同他斷線。
「注意身體,我回來時不要看見一個又黑又醜的老女生。」一說再說,他成了嘮叨的歐巴桑。
「好。」她允他一千件、一萬點,沒想過開出門的空頭支票會讓她徹底破產、身敗名裂。
「不可以讓自己少半斤肉,妳要多吃東西,不可以為了身材節食。」還有什麼遺漏的?允淮拚命在腦間搜尋必背重點。
「好。」咬住抖個不停的唇、抖不停的淚。
「吃好睡好,不可以熬夜。」一句一句,叮嚀的話停不下口。
「好。」
「我走了,妳不准哭。」終於,他起身,指指地上的行李,讓司機把東西搬上車。
「好。」他不准她哭,她允許他放手追逐幸福,為什麼他們非要當牛郎織女,不當生死相隨的梁祝?
淚珠掛上臉頰,她再控不住心酸。
「妳在哭,我聽見了。」他微慍,明明不准她哭的呀……
「只哭三分鐘。」她同他討價還價。
「說到做到?」她哭三分鐘,他將心痛三十天,他不要在異鄉想起全是她的淚水。
「說到做到。」她同意。
「不准超過一百八十秒。」允淮環視屋內,桌上,合影的照片裡,以瑄巧笑倩兮。
「好,計時開始。」
他們分別盯住腕間的表面,指針跳一格,允淮心跳兩下,他數自己的心跳,也數她臉頰上的淚滴。
以瑄深吸氣,她拚命控制淚水與傷情,她要給他一張笑臉,陪他上飛機。
「時間到。」允淮說。
「我在笑。」以瑄飛揚起聲音。
「以瑄,公寓鑰匙放在老地方,想我的時候就過來。」
「好,允淮……你的胃藥。」以瑄臨時記起允淮三餐不定,常鬧胃痛。
「都帶了,別擔心我,也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知道。再見。」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朝著天空,用力揮手。
「再見。」允淮掛掉電話。
愣愣地,她發傻。
不曉得經過多久,趙震寰進門。「準備好了嗎?至期在樓下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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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瑄坐進林至期的汽車裡,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時,他們吃飯、他和父親寒暄攀談,她沒插入一言半語,像斷線傀儡,傻傻地被安放在座位中間。
父親責備她不懂禮貌,只是呵,她哪裡在意,他們談合作,不關她的事情;他們談聯姻,她半點不感興趣。
上車,以瑄才知道他們將去挑婚戒。
好荒謬,對不?
不過才見一面,他怎就認定她?不過交談幾句,他怎能選定在她身上投資一輩子?他足菁英,怎麼可以有這麼不聰明的腦筋?
離他遠遠,她討厭他看自己的眼光,赤裸裸地,以瑄感覺被侵犯。她也痛恨他的笑容,淫穢邪氣,彷彿在她身上得到了某個部分的饜足。
事實上,他的掩飾很成功,眾人對他的評語是溫文儒雅,內斂穩重,但以瑄總覺得自己看透他的假面具。
是偏見嗎?不知道。
以瑄低頭看手錶,十二點半了,允淮搭的飛機兩點起飛。現在是誰在機場陪著允淮?她但願能奔到他身旁、但願能把自己收入他的行李箱,追隨他到天涯海角。
「以瑄,妳一直看手錶,有其他的事嗎?」至期問。
不喜歡他的聲音、不喜歡他飄忽的眼光、不喜歡他自以為是的忖度,更不喜歡他不懂拒絕的靠近。
但,以瑄沒回應,怔怔地看向窗外。
「以瑄,妳有心事?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忙。」
至期靠過來,她直覺往窗邊縮去。
看一眼他斯文俊秀的臉龐,她沒辦法喜歡他,也許主觀、也許是潛藏在心底的厭惡感。即使他成就優異,符合大哥對妹婿的要求;他父親財大氣粗,符合她父親對親家的要求,但這樣的婚姻雜質太多,會讓她的胎記無限制擴大。
「以瑄,妳不情願嫁給我是不?」他張揚邪氣的笑容,讓她不自主地別開臉。
「是。」她不看他。
「妳很誠實。」他撩起以瑄一撮頭髮,放在鼻間嗅聞,多輕浮的舉動!
以瑄抽回頭髮,同他保持距離。
「誠實有獎賞嗎?」假裝未受驚,她坐直身子。
「有,我賞妳一個婚姻,不讓妳有機會離開我,總有一天,我保證,妳會愛上我,如同我愛妳。」他在她耳畔呵氣。
他愛她整整十年了。
十年前,他見過她一面,之後,天天,他夢想得到她。他不明白自己怎對她如此癡迷,但異鄉十年,他總在有她的夢裡入眠。
他的聲音教以瑄起寒顫,他勢在必得的表情讓她全身緊繃。如果那叫作愛,那麼他的愛讓她壓迫窒息,蜷縮身子,她無法和這個男人同處。
「林先生,請自重。」端起態度,她推開他。
林至期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觸到她的柔軟肌膚,面具與虛偽全數放下,他要她!
猛地甩開,想吐的反胃感在胸口處翻騰,以瑄臉色慘白。
「我看過妳每場舞蹈表演的MV,妳像最耀眼的星辰,沒有人可以及得上妳的美艷,我愛妳,每天都想要妳。還有,我喜歡妳的手臂,幻想著它們在我身上製造痛快感覺。」
他在說什麼?這不叫曖昧,而是猥褻了啊!
「妳該感激我,若非我堅持妳去舞團,妳父親會把妳二十四小時關在家裡。我實在太喜歡看妳跳舞,有空妳應該跳舞給我看,並且……」他湊近以瑄耳邊。「一絲不掛,專為我而表演。」
咯咯笑開,他的身子側壓了過來,無視於司機的存在,他的手扣上以瑄的纖腰,用力將她拉入他懷裡。
「你做什麼?」揚手,她給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他臉上留下五指印。
「我在享受身為未婚夫的權利。」他笑笑,不以為意,大掌抓起她的雙手壓到身後。
「我喜歡妳修長的雙腿,每次跳躍,就像在我身上製造出一次高潮,我很嫉妒那些和妳配合的舞者,不曉得他們是不是跟我一樣,覬覦妳的曼妙柔軟的身體……」
以瑄喘息,瞪視眼前男人。天吶,為什麼大哥說他是菁英?他根本是變態!
「我要大叫了。」
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以瑄用膝蓋頂住他的腹部,不讓他靠近。
「裝什麼清高?妳都可以讓別的男人壓在妳身上了,讓未婚夫享受一下快感有何不可?
「合作點,在車上我能做什麼?了不起是吃吃豆腐,表現親暱,讓別人羨慕我們感情深厚。」
趙老頭以為他不曉得趙以瑄做過的醜事,以為盡快將婚禮辦成,什麼事都能遮蓋過去?
錯,他心底明白得很,不宣揚,為的是對趙以瑄勢在必得的決心。至於得手以後……再說。
不管她的紀錄多糟,他就是要她。十年前、十年後,心意不變,她是他的初戀、是他跨在無數女人身上時的幻想對象,他要定她了!
「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娶我?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她掙扎,使盡全身力氣。
哈!這句話母親問過無數次,他給不出答案,他只曉得自己要她,那是種幾近變態的癡戀,不管用什麼辦法,他要將她弄到手。
「誰教我迷戀妳呢?」
他低頭,狠狠吻住她,有氣、有怨,恨她的心、她的身體,全給了別人;氣她的執迷不悟,氣她對自己的感情不及他對她的千分之一。
下一秒,他猛地抽開身,嘴角帶血。
該死,她咬他!
拭去嘴角鮮紅,他對渾身發抖的趙以瑄冷笑,陰森的笑意讓人泛起顫慄。
「趙以瑄,這是妳自找的,我本來還想維持表面的和諧……妳真的很不聰明。」他轉開頭,對司機說:「到綺麗賓館。」
賓館?意思是……她懂了,她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麼了。
可怎麼辦?她能躲到哪裡,逃回家?
不,爸會五花大綁把自己交到林至期手中。大哥不在,沒人替她做主……找誰?她還可以找誰?
「不要用漂亮的眼睛瞪我,那會讓我更加迫不及待,我不想我們的第一次在車上進行,不想讓司機享受妳的美色。」
以瑄滿腦子混亂,他的手又靠過來,捏捏她的粉頰,她低眉,看見他表面上的指針,一點整。
一點整……允淮還在機場,她可以見他一面、可以買張機票隨他飛往美國、可以藏起來,教誰都找不到……
以瑄心情慌亂無章,亂到沒發覺車子正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行駛、亂到忘記她之所以答應父親所有條件,為的是允淮的生命安全。
「告訴我,妳是怎麼做到的?怎能夠讓我日夜思念……」他又緩緩湊近。
不要!慌亂間,她伸手推開車門,直覺跳卜車,就像不自由的中學時期,她想盡辦法,一心飛到允淮身邊。
下一秒,和電影中的慢格畫面相同,她下車、翻滾,被後面車子撞上……
原本有序的車陣亂成一團,俯躺在地,鮮血從她身體冒出來,染紅了黑色的柏油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