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莫霖
不管人事怎樣變遷,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不管時空如何交替,她都會一直等下去,她不會改變的。
女人的心是如此的頑固而堅強,認定了唯一,就是唯一了。
錫禹,你一定要保重,我的承諾、我的祝福、我的等待:水遠都在,用風傳送給你。
你一定要保重,要回來……只要回頭,你就會看見我在等你……我一直一直在等你……
錫禹……
第十一章
那是梁玉晴最後一次見到應錫禹,從那時起,她展開了毫無止境的漫長等待,可能等待希望,也可能等待絕望。
她搬回應錫禹的公寓住著,並在那一天晚上,在他房內床頭的一本桌歷上,用黑色簽字筆劃上了第一筆。
從此,她在滿懷希望中迎接日出,又在滿是絕望中背對日落。
日昇月落,每天一劃,五天就劃出了一個正字,那一個正字就像是烙印一樣,狠狠烙在她的心上。
看著那一個正字,梁玉晴不由自己,哭了……
思念已經氾濫……
第一百八十天,第三十六個正字
應錫禹與沈欣欣口中的大規模疫情已經爆發!整個社會,甚至是全世界,都陷入一片恐慌中。
疫情傳播的速度很快,才半年時間就有上百萬人染病,死亡串更是超過了一成,甚至超過一九一八年的西班牙流感。
每天看著新聞,看著那一幕又一幕的天人永隔,梁玉晴的心更痛。錫禹好嗎?這一波疫情這麼嚴重,他……好嗎?
她多希望能得到他的消息,多希望能聽見他捎來的音訊,卻怕得到的不是好消息。
於是她等待,卻也躲避;她渴望,卻不敢奢望。
沈欣欣常常來看她,叮囑她要照顧自己,要多運動,飲食要均衡,提升自己的抵抗力,更要常常打掃環境。
她說每一波流行疾病疫情總是有生有死,其間差異就在於每個人抵抗力不同。
她聽話,確實的照顧自己,不敢有稍微一點鬆懈。
因為她要保全自己,她是應錫禹在台灣唯一的等待,她要讓應錫禹回來的時候找得到人,她不能出事。
終於就在第一百八十天,半年過去的那一天,梁玉晴接到一張明信片,那是在她等待他的過程中唯一的音訊。
明信片上只有草草幾個字,那是他的字跡,龍飛鳳舞,可以顯見他沒有太多時間寫信。
一切安好。勿念
只是短短六個字,卻叫梁玉晴的心如同滾水一般,不停激盪。
她將明信片壓在胸口,像是想藉此感受他的溫度,給予自己等待的勇氣。
他一切安好……
瞬間,那臉上是欣慰的笑容,可是卻也掉下了淚水,一滴一滴,無止境的落淚。
安好還不夠,她好想見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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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天,第七十三個正字
經過了一年,疫情幾乎全面爆發了,死亡人數需以千萬計,各地都是染病的消息,整體社會運作幾乎全面停擺,更因為疫情的影響,人與人之間充滿了不信任。
這驚險的情勢已經讓梁玉晴坐立難安,她想要一個人飛到美國去見應錫禹,可是她沒有門路。
因為為了避免疾病擴散,許多國家都取消了非必要的航班。
她去不了,而他也不再捎任何消息來。
她只能每天站在信箱前望著、驚著、愣著、哭著。
就在此時,死亡的陰影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小宏與小志住的孤兒院傳出院童染病身亡的消息,整個孤兒院被隔離封鎖,院內的孩子哭成一團。
醫療資源短缺,加上食物不足,這些孩子可能只能在院裡等死。
那一瞬間,梁玉晴驚悚了!
她覺得應錫禹一個人在美國努力,她不應該就此頹廢,她身體還是健康的,就應該做一點什麼。
於是她毅然決然帶著一大堆物資,準備住進孤兒院幫助他們;沈欣欣勸不住她,最後也跟著帶著一堆醫療物資,住進孤兒院。
那整整半年的隔離生活,梁玉晴頭一次無暇相思。
她跟沈欣欣分頭,一個為小孩子檢查身體,一個帶領著全院兒童大掃除,保持環境乾淨。
甚至梁玉晴帶著所有小孩子做運動,保持身體健康與心情愉快,並且帶著孩子利用孤兒院後院的空地種菜,確保食物不會短缺。
那一段日子,是梁玉晴度過最煎熬的日子,每天晚上她都熬夜,幫每一個小孩子量體溫,只要有一個孩子發高燒,就足以讓她嚇出一身冷汗。
沈欣欣告訴她,這些孩子只是普通發燒,只要照顧得宜,不會有事,他們也沒有感染那種恐怖的疾病。
夜裡梁玉晴抱著不舒服的孩子,安撫他們睡覺;白天她還是繼續帶著小孩,做運動、打掃環境、種菜,甚至聚在一起為彼此加油打氣。
偶爾真的緊繃到撐下下去時,她只好帶著小孩大家一起哭,默默流淚到天明。
一度她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總在四下無人,在桌歷上劃下那象徵等待的一劃時,不能自已的痛哭。
沒有應錫禹,她以為她做不到,以為自己可能也會死在這裡,以為一切都是她多心了,事實上,她會比應錫禹還要早離開這個人世問。
但是或許他們真的受到上帝眷顧,孤兒院在隔離半年後,完全沒有傳出病例,再加上真正的醫療人員進駐,整個孤兒院的危機這才解除。
她達成了一個奇跡……
沈欣欣含著淚水告訴梁玉晴,
「玉晴,你知道嗎?你拯救了這一百多個孩子……」
可是梁玉晴卻說……這不算什麼,我的錫禹要救上億人,跟他的辛苦與勇氣相比,這不算什麼……」
她抱著小宏與小志,淚水落了下來。
生命何其脆弱,卻也何其堅強。
這一刻她才感覺到,自己與應錫禹同在,與他一起並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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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天,第一百零九個正字
應錫禹還是沒有再傳來消息,此刻的疫情幾乎已經達到最高峰,死亡已經成為最平常的事情,每天身邊都傳出有認識的人去世,昨天還在聊天的人,或許今天就下在了。
那應錫禹呢?
他……還在嗎?
梁玉晴不敢問,這半年下來,看過太多的病人,聽過太多的死亡,她的心寒到極點。
但是她沒有絕望,她說過她會盼他回來。
等待已經不是什麼苦差事了,反而成為生命中的一部分。
與等待共存,也就代表著她生命消失的那一刻,等待才會結束。
梁玉晴將這樣的等待,換成行動的原動力。這個世界的一切太過無常了,她不能再虛度自己。
她拿出叔叔給她的一千萬美金,使用其中一部分成立了一個基金會,照顧老年人與兒童重症病患,因為在一這種時刻,這些人是最弱勢的人,也是生命最先消失的人。
她到處去各大養老院探望老人,也去各孤兒院探望那些孩子,請醫生幫他們義診,捐肋金錢,並且將沈欣欣教她的各種運動與飲食方法拿來教他們,並且幫他們打掃環境。
後來小宏與小志,還有沈欣欣也會跟著她一起去,他們跑遍很多地方,給了許多面臨絕望的人希望。
她沒有別的目的,若真要說她有什麼目的,那就是……她只是想幫應錫禹多做一點事情,想要藉由行善,換得應錫禹還有回來的機會……
可是上天還願意給她機會嗎?
她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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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天,第一百四十六個正字
第七百三十天,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縱使她有很多計劃,要帶一群老人還有小孩去參加路跑,要去幫一家孤兒院打掃環境,可是她卻選擇推掉一切計畫,待在家裡。
因為已經滿兩年了……等待是痛苦的,卻也在無聲無息間消逝。應錫禹離開至今,已經兩年了。
梁玉晴抱著那本略顯斑駁的桌歷,看著上頭那密密麻麻的正宇,每一劃都清清楚楚的刻下,總共一百四十五個正字又四劃。
兩年前劃下的痕跡,墨水已經轉淡,但在梁玉晴心中,仍是清清楚楚的,記錄著每一天的等待心情。
她拿起筆,重若千斤卻仍緊緊握住,她劃下一劃,接起一個完整的正字,整整一百四十六個正字,完全呈現在眼前。
突然淚水一滴、兩滴、二滴,不斷落在桌歷上,落在那一筆筆的油墨上,也落入心海中。
這漫長的等待之路,何處才是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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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天,第一百八十二個正字
「媽媽,趕快啦!要出門了啦!」
「欣欣,還不快點?」
「來了!馬上就來了!」
喊媽媽的是小宏與小志,應錫禹與梁玉晴說好要收養他們,卻因為他不在而有所拖延;不過梁玉晴已經下定決心,告訴他們這個決定,雖未完成法律程序,但到他們長大之前,她都會負擔起養育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