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陶樂思
「好。」不敢有意見,只要別逼她換工作,其它的她都可以依順他。
「你現在連走路都痛,還要再飛嗎?」他濃眉緊皺,墨黑的眼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
「這是因公受傷,可以請幾天病假。」她撫撫腫脹疼痛的腳踝,目光下意識避開他凝肅的表情。
「乾脆就趁這個機會,把工作辭一辭好了。」他無時不刻想說服她。
秦知倩沒出聲回應,因為她不想辭,不可能說好:但如果開口否決,免不了又要一番爭論。
她的腳已經夠不舒服了,又飛了那麼久,身體已經很疲累,這個時候實在沒有多餘的精神體力,再跟他爭得不愉快。
「我搞不懂這份工作有什麼好令你這麼堅持的?時間長又辛苦,而且還有危險……」見她沒反駁,紀鴻然繼續說著看法。「你大可以不用工作,每天睡到自然醒,我去上班的時間,你如果嫌無聊就去學學有興趣的東西……重點是,我下班、放假的時候,都能夠看到你……」
他叨叨絮絮的說了一大串,她卻一點認同感也沒有。
「對這份工作的熱愛,我已經向你表明了好幾遍,可你根本都沒有聽進去,否則現在就不會還說搞不懂我堅持什麼!」她不由得有些煩躁。「我天生不是那種貴婦命,不習慣每天過那種睡到自然醒、逛街、SPA、下午茶的生活嘛!」
她喜歡工作,喜歡接觸人群,趁著工作到每個國家看看,一舉兩得,有什麼不好?
「你為什麼總是無法溝通?」最近常常繞著這件事打轉,卻無法獲得解決,他的耐性也愈來愈少。
秦知倩轉頭睇看著他。拜託,她才覺得他無法溝通呢!
可是,聽他口氣變糟,她下意識害怕又要陷入無限迴圈的爭執中,只得立即軟下聲調求和討饒。
「鴻然,我們一定要在這時候討論這些嗎?嘶……噢!人家腳好痛,你居然都不關心!」知道他的個性是吃軟不吃硬,她使出苦肉計,皺著小臉撒嬌抱怨,低頭揉撫傷處。
這招用得妙,紀鴻然果然即刻把之前的話全都拋到九霄雲外,緊張的關心她的狀況。
「很痛嗎?」趁著停紅燈,他連忙低頭察看她的腳踝。「嘖,都腫得像饅頭了,你這得休息好幾天才行,我們去看中醫。」
「不要!我要看西醫。」她花容失色的驚呼。
「這種跌打損傷的毛病,得看中醫。」他已有主張,不容置喙。
「中醫要推拿,我不要啦!」她抗拒的哀嚎,差點想跳車逃逸。
「不行,這點沒得商量。」綠燈亮,他踩下油門,一路往中醫診所飆去。
「厚,你很霸道效!」她掄拳打了他的臂膀一下,嬌聲抗議。
每次不管什麼都他說了算,簡直就像土霸王。
他噙著笑,柔聲安撫道:「乖乖的,我是為你好。」她的力道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轉移話題成功,秦知倩繼續與他笑鬧,好讓他別再把注意力轉回她的工作上。
可是,這樣的小心翼翼、忌諱逃避,就像一顆大石壓在她心上,愈來愈重,快要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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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生活沒有單身的簡單,為了維持和諧,必須不斷的退讓、磨合,而壓力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累積,好比火山能量積蓄著,不知道哪一天滿到極限,就會毫無預警的爆發。
在秦知倩養傷的那一個星期裡,紀鴻然和她還能甜蜜和平的相處,可她一開始恢復上班,那些不愉快的情況又立扭回來。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胸臆問充斥的那種無力感,她想,或許她就快要妥協了——
不得已的妥協。
因為害怕爭執、不愉快,所以不得不依順他的要求,犧牲自己熱愛的工作,換取他們之間的和諧,但是她也可以預見,終有一日,她一定會為這樣的妥協產生反彈。
而正當她擔心自己即將失去耐性的同時,紀鴻然同樣也面臨了屢勸她不聽的考驗。
就在農曆除夕前一天,航空公司的臨時抓飛,成為他們之間最大衝突的引爆點。
晚上九點半,秦知倩接到了來自公司的一通電話,突然指派的任務,令她的心情瞬間跌宕到最低點。
很糟糕,明天已是除夕夜,卻臨時被抓飛!
她本來是有排到休假的,可是之前因為腳傷已經請假很多天,而她的空缺也由公司調派其它同事來頂替,所以現在別人有突發狀況,主管自然就想到由她來接任。
這很公平,誰教她什麼時候不受傷,偏偏在過年前受傷,請了那麼長的假,又還想再休假,的確說不過去,臨時被指派航班,她也認了。
但現在最教她煩惱的是,紀鴻然那邊,不見得能夠諒解呀!
第三章
「誰打來的電話?」方才在浴室裡隱約聽見電話鈴聲響,紀鴻然一定出浴室便輕快的揚聲詢問。
秦知倩驚跳了下,還在擔心猶豫該怎麼向他開口,他就冷不防的冒了出來。
「我公司。」她也只能老實說,卻有背脊發涼、頭皮發麻的緊張感。
「這麼晚了打來做啥?」講到她公司,他就變了口氣。
「……」她臉色僵凝的躊躇著,不知怎麼說才好。
沒聽見她馬上回答,紀鴻然立即察覺到不對勁,不禁朝客廳走了過來。「什麼事?幹麼不回答我?」他目光銳利的觀察著她的神情。
秦知倩眼色惶恐,望向穿著白色浴袍、身形偉岸挺拔的他,想像他得知這消息時會有多生氣,她的心跳就快得下像話。
唉!她愛這個男人呀,可是卻對他的霸氣專制難以消受。
「被抓飛。」她斂眸,蚊蚋般的小聲說道。
他下顎猛地繃緊,眉頭也隨之一擰,怒氣立刻浮上胸噫。
「什麼時候?」他沉聲問,嗓音冷得像冰塊。
「明天中午。」她臉色也不太好看,很清楚接下來會是怎樣的場面。
「明天?」他聲調輕柔,可目光裡卻添了幾分意味深長的警告。「你知道明天是除夕嗎?」
「我知道。」就是知道,她現在心情才這麼低落。
「我們已經搬出來自己住了,所以過年的時候更應該要回家去過,而且也早就跟爸媽說好了,可是你現在又突然變卦,我要怎麼眼他們交代?」他沒好氣的說。
「爸媽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呀,坦白解釋應該就能體諒才對。」她刻意這麼說,將了他一軍。
可紀鴻然只想到團圓夜不能團圓,顧不得明不明事理的問題。
「你是長媳,今年是你嫁進我們紀家的第一次過年,怎麼可以缺席?」他顧慮家人的想法。
秦知倩一時語塞。他這話當然也很有道理,但總有不得已的情況,一家人難道不能多多包容嗎?
她心裡想著,卻礙於說出口可能會讓衝突延長或擴展,只好吞忍著,換個方向,以解釋的方式,深切期望他能瞭解。
「這也是沒辦法的呀!我之前請了一星期的假,公司也都是抓別人代飛,現在我好了,公司有缺一定是由我補上。」
「你會請假也是因公受傷,為什麼要用你原本的休假來補?而且又正好是除夕!」他不願瞭解,只有勃發的怒火。
她忍不住暗歎了口氣。「公司的做法就是這樣,我們只有配合啊!」
「所以我才說要你把工作辭了!」他克制的低聲怒道。
「你不要說來說去又說到那裡去了。」老是這樣惡性循環,反覆上演著爭執、冷戰、勉強、退讓……的戲碼,她真的很煩!
「不希望我老是重複說,你就照著我的話做。」他的口吻霸道,帶著命令的意味。
美眸圓瞠的看向他,一抹不馴掠過眼底。他的強勢反而更加激出了她的叛逆因子。
「為什麼是我照著你的話做,而不是你尊重我的意願?」她擲地有聲的反駁質問。
紀鴻然被她這樣一激,潛藏在個性裡的所有霸氣都竄了出來。
「因為我是你丈夫,你必須遵從我的意見。」他態度囂張地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她。
不服輸的倔勁被這句話激起,秦知倩氣紅了雙眼,揮開他無禮的手,站起來與他對峙,慍惱怒意使得胸口劇烈起伏。
「你這只超級大沙豬,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你以為還是古早時候嗎?什麼叫做「遵從』你的意見?男女平等你懂不懂?」她怒聲斥責,壓抑許久的負面情緒全都一股腦的冒了出來。
「我如果真是大沙豬,就不會容忍你到現在!」她的反唇相稽令他怒火中燒。
「你容忍?我怎麼沒有感覺到?」她忍不住諷刺的揚高嗓音,豁出去的大膽抱怨;「我只覺得壓力好大,大到我跟你說話都要小心翼翼,就怕會牽扯到工作話題,又要看你臉色,鬧得不開心。況且我只是想保住自己喜歡的工作,又不是做了什麼壞事,你為什麼要施加壓力來讓我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