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禍水(下)

第12頁 文 / 金綾(洛煒)

    「這,是柳相當日贈我的保命虎符。」司徒靳伸手輕輕撫摸著虎符,好一會才說道;「多虧了這虎符,才讓我保住了今日的一切,也讓我明白實權在手,對一個掌權者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柳正龍心口一跳,暗叫一聲不好。聽司徒靳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要自己將所有的兵權交出來吧?這不行!此刻司徒靳的手上已接收了司徒豐原有的三成兵力,若是再得到三皇子還有他手上的兵力,就成為了獨一無二、徹底集權的皇帝了,屆時若是司徒靳想對婚事反悔、或反過頭來對付他,那自己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正當柳正龍苦思要怎麼推托這件事時,司徒靳突然將虎符推到他面前,以溫和的語氣開口道;「如今我就將這救命的虎符物歸原主。」

    「嗄?」柳正龍錯愕無比地抬眼。

    「我與柳相如今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若是不相信您,還能夠相信誰呢?」司徒靳笑了,以更溫和、更誠懇的語氣說道;「既然都要成為一家人了,柳相手上的兵力,自然會繼續成為穩定龍碧皇朝的力量,對不對?」

    「當然!老臣對殿下,對皇朝絕無二心。」柳正龍心裡鬆了一口氣,以堅定的語氣保證道。

    「很好。」司徒靳微笑地點頭,低頭斂下眼中浮現的情緒。當他再次抬頭的時候,俊臉已經換上了優雅笑意。「對了,柳小姐最近好嗎?這陣子為了籌備婚禮一定忙壞了吧!」

    「小女還好,前陣子受了點風寒,身子還在調養呢!」柳正龍一提到愛女,語氣變得有些失落。哎!冊封為皇后原本該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偏偏,煙兒心裡喜歡的是現被囚禁在大理寺的司徒豐,不管他這個作父親的怎麼好說歹說,她終日以淚洗面,悲傷的模樣就連他看了也不忍心。

    「受了風寒?要不要我派人讓太醫過府看一看。」司徒靳一臉關心。

    「不必麻煩了,真的只是小小的風寒。」柳正龍深怕司徒靳提出探視的要求,急忙說道;「老臣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絕不會耽誤到冊封大典的,請殿下放心。」

    「是嗎?那麼,一切就請柳相多費心了。」司徒靳沒有多說什麼,按照禮俗,就算他再怎麼想見那位國色天香的柳小姐一面,也得等到婚禮過後。

    但無妨,國色天香的柳含煙注定是自己的皇后,他也不急著現在就見她。

    「也罷,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司徒靳起身,不忘對柳正龍提醒道:「請柳相代我向柳小姐致意,請她好好保重身子。」

    「老臣遵命。」

    語畢,司徒靳起身向柳正龍告別,帶著心滿意足的淡笑離開了。

    第六章

    秋天即將走到盡頭,從北方刮起的風添增了些許寒氣,宮廷裡宮女、太監們忙著將地上的枯木、落葉掃成一堆又一堆,這是新帝登基大典前,宮廷裡另一番忙碌的景象。

    唯一沒有感受到秋去冬來、草木漸凋,這略顯淒涼景象的只有司徒靳,數日後即將舉行的登基大典,是他人生中最巔峰的一場成就,因此不管何時何地,他的臉上總是帶著一股春意融融、意氣風發的神采。

    整座皇宮裡,唯一一個沒有染上歡欣氣息的地方,就只有冷宮!那是所有犯了過錯的嬪妃居住的清冷地方,但讓人不解的是,這座冷宮如今卻也是皇太后自己選擇的住所。

    沒有人知道原因,更不明白為何她在即將權傾天下、獲得後宮最高地位的時候,做出這樣一個讓人錯愕的決定。

    朝中曾有人想勸太后改變主意,卻換來新帝司徒靳淡淡一句;「母后一向喜歡安靜,既然這是她的決定,做兒子的一定得尊重她。」

    朝臣們心中雖然有疑慮,但礙於司徒靳,誰也不敢多問。

    新帝將臣子們心中的疑惑全部看在眼裡,而身為世上唯一明白太后想法的司徒靳,卻無意和其它人分享這個秘密。

    在距離登基大典下到三天的時候,司徒靳獨自一人來到了冷宮,還沒踏入,他就感覺到一股讓他不舒服、卻十分熟悉的氣味!這地方,像極了他過去三年所住的大宅院,到處充滿了冰冷、腐敗的味道……

    司徒靳皺眉,下意識地伸手摀住口鼻,穿過結滿了青苔和蜘蛛網的庭院,正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前方一抹纖細的身影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蓮兒?!手裡拽著一隻竹籃,身穿淡黃色宮廷服飾的年輕女子,正是過去在大宅院裡、服侍了自己好一陣子的丫鬟蓮兒。只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司徒靳一怔,隨即又想起是自己將蓮兒派在母后身邊,要她監視對方的一舉一動,這件事他居然差點忘了。

    像是意識到有人注視的目光,蓮兒疑惑地拾起頭,跟著發現了站在庭院小徑上的男子,他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司徒靳,她一張嘴錯愕地微張,怔了好半晌,突然拉起裙擺快步朝司徒靳的方向跑了過去!

    「爺?!」

    一直衝到了司徒靳面前,蓮兒才停下腳步,跟著開口怯怯地喊著,深怕眼前的人,只是出自子自己過度思念所產生的幻覺。

    「是我。」司徒靳因為蓮兒毫不保留流露出的思念,嘴角泛起了淡淡笑意。

    「爺?真的是您?您真的就站在這裡,不是蓮兒在做夢嗎?」蓮兒難以置信地低語,清秀的小臉微微漲紅,甚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觸碰司徒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存在。

    夕陽的餘暉將週遭的景物都照得十分清晰,同樣也將蓮兒做過勞力、略顯粗糙的手掌照得一清二楚。司徒靳眉心一緊,赫然發現她指甲縫隙還帶了點污垢,就在蓮兒的指尖就要觸碰到自己胸前時,他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讓她渴望的雙手撲了個空!

    蓮兒一張小臉漲得更紅了,心頭還泛起一絲疼痛,說不出是為了自己的僭越感到羞恥,或者是因為司徒靳冰冷的拒絕感到難受。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和母后談。」司徒靳將話題帶開,語氣平靜的吩咐;「你在這裡守著,別讓任何人進去打擾我們,明白嗎?」

    「……是。」蓮兒垂下眼,恭敬地答應。

    司徒靳見蓮兒縮著肩頭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他俯下身子,聲調突然轉軟,在她耳邊輕聲囑咐道;「好蓮兒,你對我的忠心和忠誠,我全部都記在心裡,一天都沒有忘記過。」

    蓮兒一怔,一顆心因為司徒靳突如其來的溫柔亂了方寸。

    「好姑娘,乖乖在這裡等我。」司徒靳語調轉柔,最後以無比溫柔的嗓音道;「蓮兒,你該明白在這宮裡我只信得過你,好好為我守著,過一會我再過來找你,嗯?」

    「是。」蓮兒抬起頭,清秀的臉龐因為喜悅,染上了一片醉人的暈紅。

    司徒靳咧開滿意的笑痕,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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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堂內休息的美麗婦人,沉靜中帶有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美麗,即便歲月在她的臉上添增了無數細紋,但她依然是典雅、高貴的,就像是他曾經在廟裡看過的觀音雕像,美麗、莊嚴,獨獨缺了人的溫暖。

    「母后,兒臣來向您請安了。」司徒靳拱手請示,刻意打斷堂內婦人的安寧。

    皇太后緩緩睜開雙眼,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對方的冷淡讓司徒靳輕輕勾起嘴角,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過去,他必定會覺得痛心,會覺得失望,但現在一切已經不同,他已經明白了所有的真相,再也不會被對方無所謂、冰冷的態度給刺傷了。

    「啟稟母后,三日後、就是兒臣的登基大典了。」司徒靳不動聲色,像過去一樣,拱手稟告最近發生的幾件要事。

    「前些日子有朝臣上奏、懇請皇太后搬回鳳儀宮,要是母后對原有的宮殿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兒臣會派人立即修改,或者再建一座新的宮殿也沒問題。」

    「你不必費心了,這裡環境清幽,哀家住在這裡就可以了。」皇太后淡淡婉拒了司徒靳的提議。

    「這裡是冷宮,母后原本身分就尊貴,如今更是貴為我朝皇太后,既是後宮之首,豈能住在這種骯髒的地方?」司徒靳下以為然地皺眉。

    「兒即將登基為帝,母親卻住在冷宮,母后要朝臣怎麼看待我這位新君?天下的百姓又會怎麼看我這個皇帝呢?」

    皇太后搖了搖頭,依然不改心意。

    「哀家心意已定,你不必——」

    「其實,在皇太后的心裡,原本就不在乎我這位即將繼位的新帝,自然無須理會其它的流言,不是嗎?」皇太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司徒靳冷冰冰地打斷了。

    皇太后有些吃驚地抬眼,錯愕地看到司徒靳以一種近乎是面無表情、甚至帶著憎惡的神情在和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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