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金綾(洛煒)
「還有什麼方法能打動右丞相?能讓他心甘情願地!」
突然,他口中喃喃自語的句子,牽動了某種念頭,那意念「咻」地一聲迅速從腦海閃過,司徒靳就像是突然被閃電打到似地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心甘情願……任何交易只要是你情、我願,就是佟某願意交易的對象。
「佟老闆!」司徒靳雙眼閃過一絲狂喜。他差點忘了還有這一號人物!
水月鏡花的佟老闆,經營的雖然是一間古玩鋪子,卻有極為特殊的本領,以一瓶奇藥輕鬆治好他的怪病。就連他一直以來視為母親的女人,當年為了確保自己的榮耀,也曾和佟老闆進行秘密交易……
「交易!」司徒靳閉上眼,雙手緊握成拳,過了好一會,當他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黑瞳裡浮現了毅然決然的心意。
皇帝的寶座,是他的!
司徒靳二次拜訪水月鏡花,他依舊換上一身夜行衣,一個隨從、死士都不帶,單獨前往位於青龍、朱雀街相接的鋪子。
舉手在門上輕輕敲了敲,不一會,身穿白衣的少年侍從前來應門,認出他是曾經來拜訪的客人,於是自動開門讓司徒靳進入。
少年並沒有像上次一樣,一路將他領到鋪子最底的閣樓,反倒在中間的地方選了一間閣樓停下腳步,少年推開閣樓的大門,這才回頭道;「老闆還有事,請公子在這裡稍待片刻。」
「多謝。」司徒靳頷首,在房間裡隨意選了一張椅子坐下,沉默地看著少年奉上熱茶、點心,然後再次恭敬退下。
等到少年的腳步遠了,司徒靳立刻從椅子上站起,心裡突然泛起某種不祥的預感——深夜時分,佟老闆無法立即見客,莫非,他在其它閣樓招呼另外的客人?
上一回他在這裡的時候,皇后也是深夜來訪,更意外地揭露了他的身世之謎,那麼同樣選擇在今晚拜訪佟老闆的,又會是誰?
一想到與佟老闆坐在閣樓裡談話的,若是三皇子或是五皇子,司徒靳一顆心再也無法平靜,沉思片刻,決定像上次一樣到處走走,看是不是能發現什麼秘密。
司徒靳小心翼翼打開房門,確定外頭沒人後,身形一晃、迅速溜了出去。
司徒靳憑著上一回的記憶,沿著彎彎曲曲的長廊向前走,每見到閣樓,他都會停下來觀察一番,確定裡頭沒人後才繼續。就這樣找了好一會,突然看見前方有隱約的燈火、正朝自己這個方向走來,司徒靳反應很快,一個縱身就藏到長廊外的草叢堆裡,靜下心凝神細聽。
「喂!小兄弟,我說……你奉佟老闆的命令服侍我也好一段日子了,說起來咱們也算熟了是不是?」遠遠的,司徒靳聽到了男子略帶埋怨的聲音。
「李公子有什麼事嗎?」清脆的少年嗓音恭敬回答。
「既然咱們這麼熟了,我有件事想問問你,那個住在無憂閣的水芯姑娘,到底對我有什麼意見?」李善喜很直接地問了。
「李公子這句話什麼意思?」提著燈籠走在前頭的少年侍從一愣,直覺停下了腳步。
「嘖!你就別裝了。」李善喜忍不住皺眉,裝出生氣的樣子。
「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啦!不過一起吃個宵夜,有必要給我臉色看嗎?我李善喜雖不是什麼翩翩公子,但好歹長得也是人模人樣,但那個水芯姑娘,好像多看我一眼就會長瘡似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少年侍從聽見李善喜的形容詞,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你還笑?我嘔都快嘔死了!」李善喜哼了一聲。
正因為水芯的態度如此不友善,他每次到無憂閣就覺得特別有壓力。而他這個人一旦感覺到壓力,就會變得特別緊張、特別笨拙,以致於每次到那裡用膳不是噎到、就是被石階絆倒,再不就是差點被樹上落下的果子砸得頭破血流,或是腳步沒踩穩差點一路滑到湖裡餵魚,若不是他手腳利落、反應靈敏,真會出人命呢!
有必要這麼辛苦嗎?每吃一次飯就搞得像在要雜耍一樣,嘔啊!說來說去都是那個水芯的錯,全是因為她的不友善,才導致他行為失常,真氣人。
「對了,那個水芯姑娘到底是什麼人?是你們家老闆的親戚?」李善喜好奇地再問。一個姑娘獨佔無憂閣這麼大的地方,不管吃的、用的,全都是精心選過的,必定是佟老闆的親人吧!
「不,水芯姑娘和李公子一樣是水月鏡花的客人。」少年侍從微笑回答。
「一樣是客人?待遇也差太多了吧?」李善喜瞪大眼。他住的是一間房,那水芯住得可是一棟完整的閣樓,外面有假山假水,美景環繞的精緻閣樓耶!
「水芯姑娘大約是三年多前被老闆接回來的。」少年侍從開口回答,跟著四處張望了一會,確定附近都沒人後,才壓低聲音神秘萬分地道;「我們老闆可保護她了,這三年來任何人都不能隨便靠近無憂閣,就算是為水芯姑娘送膳的侍從,也只能停留一刻鐘,這可是老闆嚴格定下的規矩,任何人都不能在無憂閣久留。」
「喔,為什麼?」李善喜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如果待久了會怎麼樣?」
「李公子,這件事你聽完就算了,可不能說是我傳出去的,若是被老闆發現,我可是會抵死不認喔!」少年侍從事先警告。
「放心啦!快說快說!」李善喜急著催促。
「有一次水芯姑娘的心情似乎不好,有一名送膳的侍從一時好心,所以留下來多陪她聊了一會,結果啊……」少年侍從壓低了音量。
「結果他隔天就染了病,整整躺在床上三天呢!」
「嚇!真的假的?!」李善喜瞪大雙眼。
「一靠近她就會生病?這不是瘟神了嗎?有沒有這麼誇張?」
「千真萬確。總之呢!那個水芯姑娘確實有點邪門,不過我們老闆已經把她治好了。」少年侍從說起自家老闆,清秀的臉上一片驕傲。
「治好了?怎麼說?」
「如果水芯姑娘沒好,你天天上無憂閣用膳,怎麼可能還好好站在這裡?」少年侍從笑著回答。
「您瞧現在多少人在無憂閣進進出出,也不見出什麼事,所以李公子您放心吧!」
「真的嗎?」李善喜聽完後,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至於水芯姑娘為何總是避著公子,我想是因為她還不習慣接近人吧!但她對公子絕對不是心存惡意。」少年侍從繼續解釋道;「我聽說她身世很可憐的,從小到大只要一生病,附近的人也會跟著遭殃,大家都認定她是禍水、瘟神什麼的,個個都躲她躲得遠遠的,三年多前我們老闆把她接到這裡,慢慢開導她,說她只是命運特別,一個人必須承受兩個人的災厄,自然會比其它人過得更辛苦一些。」
「真的不是針對我?」李善喜再三確認。
「當然。」少年侍從認真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李善喜鬆了一口氣。起初,他還以為水芯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出身,所以看輕他呢!幸好是因為其它的原因。
「李公子,剛才我說的,記得要忘記喔!」少年侍從不忘再次警告,提起燈籠繼續往前走。「就算記住了,那也是其它人告訴你的,完全不關我的事。」
「喂!小兄弟,等等啊!」眼看少年侍從越走越快,李善喜隨即邁開大步追過去。「我話還沒問完,別急著走啊!小兄弟!」
不一會,兩個人已經走遠,長廊上重新恢復一片漆黑和靜謐。
司徒靳這時從草叢裡緩緩起身,一張臉因為剛才聽見的談話變得更陰沉了。
無憂閣的水芯姑娘……三年多前被佟老闆接回水月鏡花……從小命運乖舛的女子……命運特別,一個人卻必須承受兩個人的災厄……
如果不曾聽過皇后的秘密,這無憂閣的水芯,也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姑娘。但正因為自己清楚皇后的秘密,所有關子水芯奇特的命運也就串起完整的故事。
原來皇后的親生女兒在水月鏡花,好一個佟老闆,連皇后都敢騙!正因為他將水芯接到水月鏡花,將她細心呵護著,所以同命不同運的兩人才會正反顛倒,換成他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三年。
「佟老闆,現在我可逮到你一心想隱藏的秘密了。」司徒靳喃喃自語。
憑著方才偷聽到的談話,司徒靳有自信自己的推測絕對不會錯,心裡頭,也突然產生一股想見見水芯的衝動,於是開始尋找有假山、假水,閣樓中心有湖水的特殊地方。
找了好一會,最後司徒靳終於找到類似的地方,他跺著無聲的腳步靠近閣樓,果然看見閣樓正門外懸掛著「無憂閣」的黑檀木牌子。
司徒靳站在門外,猶豫著自己應不應該進去。
住在閣樓裡的水芯,算起來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當年為了榮華富貴,她的母親,甚至寧願犧牲自己親生女兒,就為了讓他當上太子、穩住她皇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