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方晴
「你喜歡我這樣吻你,對不對?你並沒有你外表那麼保守拘謹,你的內在熱情如火。」
「這不過是本能的一時失控,沒什麼好小題大作的。」琵雅全身燥熱,像是有股烈焰在燒灼、她望進他那對湛藍的眼眸中,故作平靜地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我很訝異你居然不知道。」尚諾斯眸色深沉,厚實的指尖輕輕撫摸著她的紅唇,「我想要你,我不信你感覺不到。」
「很抱歉,異國戀情並不吸引我。」
尚諾斯眸色一暗,以著挑釁的口吻道:「這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規則這種事情向來不適用在我身上」。
琵雅聞言,胸口一窒。
他的口吻像在宣示著什麼,彷彿她注定無法逃離他的手掌心。
「你必須尊重我的意志。」
「很抱歉,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紳士,況且你的意志若夠堅定,你就不會拒絕不了我,不是嗎?」話甫落,他的雙唇又湊到她的耳畔,沙啞地說道:「今天的制琴課就先上到這裡,我去賭場上班了。」
望著尚諾斯離去的身影,琵雅頓時覺得鬆了口氣,然而一股巨大的落寞感也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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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琴坊,穿過濃蔭遮天的庭園,宅邸前門因幾尊希臘女神的雕像,更添加幾分藝術美感。
今天的晚餐是海陸排餐,飯後甜點也十分可口,琵雅坐在空蕩蕩的餐廳裡,一邊進食一邊打量餐廳裡的所有擺飾。
餐廳以著奢華的風格打造,連桌上的餐具也是著名的骨瓷製成,壁上還有著精緻高雅的鏤刻雕花,這裡一定時常有許多訪客來拜訪。
住進這棟宅子後,她從沒聽見過傭人們談論尚諾斯的任何事,但她眼前所見所及的東西,卻又都是最頂級、最具品味的奢華物品,琵雅這才發現,她除了知道尚諾斯在賭場工作之外,其他的根本一無所知。
「崔迪太太,你家主人好像不是個普通人物?」趁著管家崔迪太太來上甜點的時候,琵雅逮住機會就發問。
崔迪太太有點不自然地笑了笑,隨即說到:「琵雅小姐,我不是個嘴碎的人,你有任何問題的話,可以直接詢問我家主人啊!不過——」她的眼神顯得有得意洋洋,「我家主人還真不是普通人呢!」
琵雅想再追問,但崔迪太太一臉不願多談的模樣,讓琵雅非常識相地閉上嘴巴,靜靜地吃完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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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雪花飛舞的夜。
衣琵雅躺在琴坊後側的房間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天氣實在太冷了,下人們幫她準備的這床棉被這顯得單薄了些,怎麼蓋都蓋不暖,她只能躲在被子不斷發抖。
她想要起身上大衣,但被窩外的低溫教她卻步,只得繼續窩在被子裡,期許自己能快點睡著。
就在她眼皮逐漸沉重之際,一個高大的人影推開了房間木門,無聲無息地走到床畔。
尚諾斯的手上拿著一席被子,原本冷淡的眼神在觸及她的嬌軀後,頓時變得柔和不已。
她纖細的身子正在發抖,可見她真的被凍壞了。一股憐惜不捨的感受在他心底升起,他望向自己手上那床厚沉的棉被,不由得莞爾一笑。
俯下身,他褪去她身上那床薄被,而當他手上那床厚被覆上她的嬌軀時,琵雅也從半夢半醒的睡夢中醒了過來。
「尚諾斯?」彷彿想印證眼前看到的不是幻覺,她不確定地輕喚了一聲。
「嗯。」他輕聲回應,嘴畔泛出一抹戲謔的笑意。
「喔。」琵雅揉揉惺忪的睡眼,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聲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整個人猛然睜開雙跟,從床上坐了起來。
「尚……尚諾斯!?」
「沒錯,是我。」他的唇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崔迪太太本來要幫你送被子過來,但我請廚子做了一盅蘋果醬汁雞,是用高級白酒和酒醋做成的,可以讓你暖暖身子,所以就順便一起送過來了。」他話一說完,琵雅也在冷空氣中聞到一股淡淡的蘋果香。
她晚餐吃得不是挺多,現在聞到食物的香氣,肚子竟然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但——送床被和消夜這種事,需要他這種『大人物』親自來做嗎?宅子裡的下人多的是,他何必自己跑這一趟?
「謝謝你。」好半晌,她才從口中說出這幾個字。
「要不要吃一點東西?」他指了指桌上的野餐籃,繼續說道:「不只有蘋果醬汁雞,還有一瓶蘭姆酒,喝下去身子會比較暖,也比較容易入睡。」
琵雅聞言,忍著冷意起身走至矮桌旁,掀開竹籃,一股蘋果香瀰漫在冷空氣裡,她忍不住食指大動地拿了一塊。
「好好吃喔!不曉得怎麼做的?」
「這你可得問問崔迪太太。」尚諾斯走到矮桌旁,拿起蘭姆酒,輕聲問道:「要不要來一杯?」
琵雅清亮的眸底有絲猶豫,想起了自己不甚好的酒量——
但,一觸及尚諾斯那對深沉、似有火光躍動其中的藍瞳時,她好像著了魔似的,竟然朝他點點頭。
尚諾斯倒了兩杯蘭姆酒,一杯遞給她,另一杯自己拿在指尖,然後坐在她的床沿。
夜色更深了,外頭的風雪仍舊沒有停歇的跡象。
「明天一早,我會叫人來這個房間建一個暖爐,這樣夜裡你會好睡一些。」他的眼神梭巡著這個房間,驀地皺起眉頭。
這個房間對一個矯滴滴的美人兒來說,實在是太粗糙簡陋了些。
雖然衣琵雅很少開口談論自己,但她一舉手一投足間,淨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她是個溫婉沉靜的東方女子,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唯有在相互映照的當兒,才能夠認清楚她的全貌。
台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他想要瞭解她,也懂得該如何用技巧打開她的話匣子。
「那是塊土地狹隘,人口密度奇高,人情味卻十分濃厚的國家。那裡有著高科技的產業,也有著最原始純樸的生活環境。」她的唇畔漾起一抹輕柔的笑意:「這就是我的國家,既可愛又有趣。」
「有一天我一定要造訪它。」話畢,他盯著她的臉龐,留心她的反應。
這是客套話吧?雖然明知他只是敷衍了事,但琵雅的心底仍不免湧起一絲喜悅的感受。
「聊完了你的國家,現在來談談你的家庭!」
「我的家庭沒什麼特別的,根本不值得一提。」她向來慧黠靈動的雙眸突地掠過一抹陰鬱。
「你的家庭一點都不平凡,我記得你說過,你母親是國家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她現在還在拉琴嗎?」
「她——」琵雅迴避他探詢的眼神,想要結束這個話題。
「說。」簡單的一個字,透露出他不容拒絕的堅持。
琵雅深吸口氣,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對她的一切這麼有興趣?
但她也知道,尚諾斯是個習慣掌控一切的男人,若她不給他一個詳盡的答覆,他今夜八成不會離開她的房間。
「我的童年生活沒什麼特別,七歲之前,我隨著父母移民去美國,在美國過著平淡的生活。」話說到這裡,她停頓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七歲之後呢?發生了什麼事?」
她咬著唇,思索一會兒,才娓娓道來:「後來我的父母感情生變,常常為了一點小事就冷戰,我阿姨擔心長期這樣下去,我的人格和身心都會受到影響,在我父母的同意下,阿姨把我帶回台灣,把我養育成人。」
「你的阿姨聽起來似乎是個大好人。」
「她當然是。」說到如同慈母的阿姨,琵雅的臉上不由得漾起一抹甜笑,「回台灣不到兩年,我的父母在美國離婚了,阿姨不想讓我成為單親家庭的小孩,就收養了我,把我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照顧。
阿姨一點私心都沒有,從小表哥用什麼我就用什麼,她覺得女孩子該多學點柔性的東西,所以她讓我去學小提琴。」
「現在你不但小提琴拉得好,就連制琴技術都是一流,你的阿姨一定很以你為榮。」
「除了感激阿姨的栽培,小提琴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興趣,我開心,阿姨也會覺得高興。」
尚諾斯突然不再說話,他的藍眸瞇起,似乎是想要看透她,又似在思索著什麼事。
「其實你還想證明你自己,對不對?」
「什麼意思?」她愕然。
「你想跟你的親生父母證明,當初他們不要的女兒,即使沒有他們的養育和栽培,你仍然可以成為一個爭氣的好孩子,是嗎?」他說得斬釘截鐵。
他會讀心術?
這個男人好可怕,為什麼在他面前,她常有種自己是透明人的感覺?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因為我猜中了?」
「睹場經理,不是每個人都有必要跟你報告一切。」她故意加重『賭場經理』這個頭銜,藉以分化掉他對她家庭史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