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湛露
官差拿過去翻了翻,知道他的身份屬實,但是對言蘿依然心存忌憚疑慮。「但是這位姑娘拿什麼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言蘿揚著頭說:「我的清白我自知,何需你們證明?」
「你這個出言不遜的丫頭!」
一個官差剛上前喝斥了一句,言蘿劍若流星,已從他的帽上掠過,咕答一下,官帽上的一截流蘇掉在地上。
這一手驚住所有的官差。
「我若想殺人,昨夜就會將全客棧的客人都滅口。」她冷冷的一句話,已是對官差們錯誤判斷的反駁和嘲諷。以她這樣的身手,要殺人只是在眨眼之間,線索和活口都不可能留下讓這些官差查問。
這時客棧樓梯處有人蹬蹬蹬地跑上來,是昨天來勸言蘿回京的那名內宮侍衛,或許是因為聽說這裡發生兇案特意趕來,雖然是跑得額上都是汗珠,但是一看到屋內的情形馬上亮出一張金牌,「這位姑娘我保!」
官差們回頭一看,驚見那金牌上寫的是:內宮四品帶刀護衛左翼。
於是幾人態度大變,連聲說:「不知道是大人您到此地,也不知大人您與這位姑娘的關係,我等……」
「出去再說。」左翼一擺手,將那些官差引出了房間。
「現在就走!」言蘿一把拉起還靠在床邊等著看戲的官一洲。
「唉喲喲,姑娘輕點,怎麼這麼著急?」官一洲撫著胸口叫道。
「再叫就把你的舌頭割了!」她怒視他一眼,心中明白,如果一會兒左翼再進來,又要有得被煩。
她不想從正門出去,最快的方法就是,從窗戶這裡跳下樓去。
官一洲行動不便,她也不在乎什麼男女之分,再加上官一洲的身材清瘦,她雙臂插到他身下,將他橫抱起來。
官一洲輕呼一聲,「姑娘!這可使不得,豈不聞『男女授受不親』……
「再說就……」她的威脅之詞剛要出口,他卻轉顏笑道:「又要割我的舌頭是吧?姑娘威脅人的手段總是如此單一嗎?不是殺就是割。」
接著,他竟然向她柔軟的胸前靠了靠,呼出口氣,「好香的體息,在我娘的身上都沒有聞到過。」
她恨不得將他重重地摔出窗子,摔個四分五裂才好,但對著那張白俊的笑臉除了讓她一再地咬牙切齒之外,實在莫可奈何。
再不理他的胡言亂語,她身似輕雲,飛身從二樓一縱而下。
第四章
要找兇手當然不能大海撈針,言蘿第一個想到的是找丐幫幫忙。
但她在江湖行走數年,與各幫各派都沒有交情,一時間也不大清楚要怎樣找到丐幫的管事之人。
自己找了輛馬車,將官一洲和他的行李都丟上去,她在路邊尋覓那些沿街乞討的乞丐,馬車慢慢地行進,官一洲的嘴巴也不停。
「那個來幫姑娘解圍的人是誰,姑娘為什麼那麼怕他?」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最終都沒有好下場。」她的目光鎖定一名乞丐,立刻下車走過去問:「你們的長老在哪裡?」
那乞丐正靠著牆角曬太陽,只是抬頭斜睨了她一眼,搖搖頭,「不知道。」
如此輕慢的態度讓言蘿氣不打一處來,「你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
「反正我沒答案。」那乞丐擺擺手,「姑娘別擋著我曬太陽。」
「你!」言蘿剛要發怒,馬車內的官一洲探出頭來,在乞丐身前丟了一小錠碎銀子,「小哥,請你喝碗熱湯啊。」
那乞丐露出笑容,撿起銀子衝著官一洲招了招手,「謝啦。」
「小哥知道貴派的長老現在在哪裡休息嗎,我們有急事想請他們老人家幫忙。」
乞丐點點頭,「長老們都在城西慈善寺議事,你現在過去應該還能遇到他們。
「多謝小哥!」官一洲又對言蘿說:「姑娘,這馬車我可駕不動。」
言蘿瞪了那乞丐一眼,走回馬車之上,喝斥一聲,馬車掉頭向城西走。
「姑娘若有事求人,不能總是冷臉相對,威逼利誘只能對那些欺軟怕硬的人奏效,若是碰到一個滾刀肉,不怕死的傢伙,姑娘可怎麼應對?」
「世上沒有不怕死的人。」她悶悶地說。很不高興剛才自己沒有問到的消息竟然被他輕易問了出來。
「錯了,世上到處都有不怕死的人,只是姑娘還沒有遇到罷了,比如一洲我,其實就不怕死。」
她陡然勒住馬韁,長劍一閃,已經移到他的頸下,目光陰冷地盯著他,「你當真不怕死嗎?」
一口新鮮又溫暖的熱氣撲到她的臉上,只見躺倒在馬車上的他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嘴角始終勾挑著,只是那雙眼睛中除了笑容之外還有一抹費解的深意。
「你和我夢裡的樣子不大一樣。」
她悚然一驚。「什麼夢裡的樣子?」
「我曾經做夢,夢到一個極美麗的女子,總對我笑吟吟地,那女子和姑娘你長得一模一樣,所以看著你的時候我總在想,倘若你肯笑一笑……」
「誰會對你笑!」她的手勁又加了幾分,「別臭美了,要我對你笑,除非我死!」
「笑不如死?」他歎道,「何必呢,我們前世無怨,今生無仇。」
「說不定前世我們就有深仇大恨。」她心中震驚不已,他說夢中曾夢到她,是真的還是假的,若是真的,那他與自己是不是前世有什麼宿命的聯繫?
「若前世我們認識,那就是前世無緣,所以今生才讓我不遠千山萬水又來到你的面前。」
他酸溜溜的話讓言蘿的牙幾乎倒掉。「休想!前世無緣,今生也無份。」
官一洲靜靜地對視著她的眸子,忽然他的眉心一蹙,呻吟似地說了句,「胸口好疼。」
疼?她這才意識到由於自己剛才過於生氣,撲進車廂內後,完全是將自己的大半個身子壓在他的身上。好在外面看不到他們這樣彼此糾纏的身體,否則,光天化日,在大街之上,就算她不在意,也難免要引起讓她煩惱的非議。
遇到這個官一洲的的確確是她倒霉。
「我警告你,要是一會兒遇到了丐幫長老,不許你再胡言亂語。」
「剛剛一洲幫姑娘的時候是在胡言亂語嗎?」他淡淡地笑。
這一抹總有些古怪的笑容讓她心裡覺得不安。
他不是不會好好說話,偶爾他可以用最「正常」的語言回答她的問題,這是否意味著他如今對她所展露的一切並非是他的本性,或許他有著什麼不為她所知的秘密正對她竭力隱瞞,如果真的有,那麼,又是否和她的夢,他的夢,有關。
「你若是敢騙我……」她瞇著美麗的黑眸,一字一頓,「我不會放過你!」
「一生一世不會放過我嗎?」他也一字一頓地回答,那抹笑容更深了幾分。
一生一世?這四個字在此時此刻說出是那麼的古怪,就好像他在向她要求著什麼許諾,而她在盯著他許久之後,擠出一句話,「我會上天下地也不讓你好過。」
不給予他承諾,只給他威脅。若他對她有什麼非份之想,也讓他趁早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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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慈善寺,果然看到不少的乞丐坐在寺門口,恰好寺內中有不少年長的乞丐三三兩兩地走出來,看來是剛剛散會。
言蘿跳下馬車,攔住其中一人,展開官一洲所畫的那張畫,「可認得這個人?」
老乞丐不提防突然眼前冒出個人和他說話,細細打量了一遍言蘿,笑道:「姑娘這是求人的語氣嗎?」
「我不是在求你,只是在問你。」她糾正對方的用詞。
「哦,既然是問我,我也可以不答。」老乞丐閃身往旁邊走,言蘿左手前探,一把抓住老乞丐的肩膀,老乞丐肩頭下沉,竟然如滑溜溜的魚般自她的手底脫逃。
「姑娘的武功不錯哦,是哪門哪派的?」老乞丐下怒反笑,「只是姑娘若想逼我問話就算了吧,我現在肚子正餓,可沒工夫陪姑娘玩。」
「誰要陪你玩?」言蘿心中只恨這群窮乞丐怎麼全是一個樣子?
她不知自己無論是自幼在宮中還是後來行走江湖,人人都敬畏她,讓著她,躲著她,所以縱容出她傲冷的脾氣,處處都要強。
但世上之人千千萬萬,她的脾氣卻不是人人都能承受順從,便如官一洲所說,總有那不怕死的,不吃她這一套脾氣,遇到這樣的人,她便顯得無可奈何。
她被老乞丐氣得尷尬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官一洲從車內探出頭來,笑著對老乞丐揮了揮手裡的東西,「老爺子,您看這件東西能不能換頓飯,請您喝酒?」
老乞丐湊過去一看,眼睛登時亮起,驚呼道:「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言蘿回頭去看,只見官一洲手中拿著的不過是塊小小的黑布,沒什麼稀奇。再仔細看,原來是黑布縫製的小口袋,平凡粗糙又不起眼,不知道這個老乞丐為什麼看到會如此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