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鄀藍
「我錢多不行嗎?」他突然覺得這女孩挺風趣,講起話來也夠直接。
「錢多?」宋珀兒很直接就連想到地下錢莊、放高利貸的,剛開始都說得很好聽,之後就啃入骨、喝人血,嗜血得很。「紅十字會、世界展望會、慈濟、育幼院……有很多單位都需要你這種『好野人』。」
把她當成三歲小孩子,那麼好拐嗎?
「那種捐錢的事,自然有人會去處理,不需要我操心。」聶氏企業每年固定捐出去的錢都是以億計,財務部自然會負責。
怎樣!他現在是在跟她炫耀他很有錢嗎?
不過,他的確是有錢啦,講話本來就可以比較大聲,而她這種貧民,就像是被社會遺忘的一群,說起話來氣勢硬是矮了人家一截。
聶宸安不知她的想法,只是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停在馬路邊的車子走去,打開車門將她塞進他那部紅色的法拉利跑車裡,再快步繞過去上了車,將車駛上路。
宋珀兒一坐上低到快碰到地的椅子,便好奇的摸著觸感極佳的真皮椅子,核桃木面板。
哇,方向盤中間還有只黑色的馬的Mark!
從頭到腳都是名牌貨,加上一部法拉利千萬跑車,看來他有錢到嚇人喔!
宋珀兒驚奇的東摸摸西摸摸,覺得質感真是好得沒話說,千萬跑車的配備就是比一般數十萬的國產車不同。
她這輩子能坐一次法拉利跑車,死也無憾了!
「你住在哪裡?」聶宸安在開了一小段路後等不到她告訴他地址,才開口問。
「我……」宋珀兒抿著唇,考慮著是不是要將住處告訴他。
她搬到何奶奶那裡住還不到半個月,雖然說好運維持不到一個星期,但那已經是她這幾年來難得的好運氣了。
最重要的是那裡房子大,生活機能佳,房租又便宜,住起來十分舒服,她實在不想再被追債的人追到再搬家。
「我問你住在哪裡,你在發什麼呆?」見她久久不回答,他分心轉過臉瞥她一眼。
「我們隨便找間咖啡店來談,好不好?」
「怎麼?你家裡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怕被人發現嗎?」難不成她在家裡藏了個小白臉?
「我哪有藏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宋珀兒禁不起激,立刻朝著他大吼回去。
他一臉不信,「那為什麼不敢讓我去你家?」
「去就去,有什麼好怕的!」渾然不覺自己上當的宋珀兒就這麼傻傻的將地址說了出來。
聶宸安開著車在台北市街頭上繞來繞去,終於來到她說的安和路地址,又約莫花了五分鐘時間找到路邊停車格,將車停妥。
「你的車就停在這裡?」
宋珀兒有點不安的問。台灣竊車集團猖獗,尤其像這種上千萬的名貴跑車更是竊車集團的最愛,像這樣把車子隨意停在路邊,不怕一個轉身,車子就被人給偷了嗎?
聶宸安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線,「有什麼問題嗎?」
「你不怕你的車被偷嗎?」這是一部法拉利,可不是破鐵耶!就算是破銅爛鐵,可還是能賣得好價錢的。
「小偷要真偷得走,只能說他本事夠高。」車子配有最先進的防盜鎖,可不是一般竊車集團有本事開的了的。
「先跟你把話說清楚,車子要是被偷,可別把這一條又賴在我頭上。」她可是先警告過他了。
「就算賴在你頭上,把你給賣了,只怕也賠不起吧。」
宋珀兒聞言怒瞪了他一眼。雖然是事實,但說話非得這麼直接嗎?
她轉個身,往位於巷子裡的六樓公寓走去,拾級而上到四樓,聶宸安跟在她後面,環視一眼這已十分老舊的房子,只是老舊歸老舊,但卻窗明几淨,連地板都亮到反光,不過簡單的傢俱擺設感覺上有些簡陋、寂寥。
「你想喝什麼?」宋珀兒問。
「只要不是咖啡,什麼都可以。」聶宸安幽了她一默。
聽見這自以為幽默的話,她額頭上忍不住冒出三條黑線。
她先將包包拿回房間放,再進廚房泡壺玫瑰花茶,宋珀兒雖然窮到連鬼都伯,但她還是很重視生活品質,尤其當夜深人靜時,泡壺花茶,邊寫稿邊喝,就像自己正在創作曠世傑作,似乎會成為台灣的羅琳一樣,那感覺棒透了!
以小餐盤將泡好的花茶端出去,再分別倒進兩隻杯子裡,她端起其中一杯,坐到另一張單人椅。
「這房子是你的嗎?」他好奇的問。
「要是我的,我早就把它賣了來還債,也不用為了躲債,三不五時就得搬家了。」還好她全身家當就那麼一大箱的行李箱,和一台幾乎作古的筆記型電腦,才能說搬就搬。
「你……沒有其它的家人嗎?」這屋子裡除了簡單的傢俱外,簡直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看起來不像有多人居住在這裡的模樣。
「我又不是從石頭縫中蹦出來的,當然有家人。」宋珀兒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飄著濃郁玫瑰花香的花茶。「我爸媽沒和我一起住。」
「為什麼?」
「小孩長大了,自己搬出來獨立不是很正常嗎?」她仍舊不想解釋。
「他們不住在台北嗎?」
聳聳肩,她隨口答道:「應該吧!」
誰知道他們為了躲債,現在躲到哪裡去了?也許在雲林的阿姨家,也許在高雄的表姑家,也許在新竹的舅舅家,誰知道呢?
「應該吧?」聶宸安對這句話饒富興味。
「你真的要借錢給我嗎?」不想再繼續繞著這話題打轉,宋珀兒話鋒一變,不太相信的又問一遍。
「你欠銀行多少錢?」
她伸出一隻手,把五根指頭全都張開。
「五十萬?」
她搖搖頭,「是五百萬。」
「五百萬!」聶宸安聞言,眉心深鎖,想不到她年紀輕輕竟為了追求名牌、愛慕虛榮而欠下這樣的巨額債務,除非她有個有錢老爸,不然以她一個月三萬塊的薪水,要償還銀行利滾利的債務,就算不吃不喝一輩子也還不完呀!
真是不知死活約女人!
「其實我們非親非故,你也沒理由借我錢,所以你就算不借,也沒關係啦。」五百萬新台幣可不是五百萬印度尼西亞幣,他當然沒理由無緣無故的借錢給她,除非他的腦袋有問題。
儘管在心裡已為她定下了敗金女的形象,但他仍然想聽她親口說。「我可以把錢借給你,不過你要告訴我,為什麼會欠這麼多錢?」
「非說不可嗎?」
「你可以選擇不說。」需要錢還債的人可不是他。
聶宸安端起茶,喝了一口,除了喝花茶的杯子略顯粗糙,味道倒還不錯。
宋珀兒咬著下唇,垂低著頭,思索著該不該老實告訴他。
她在心裡盤算,反正都是欠債,欠一個總比欠幾十個好,她爸媽欠的是賭債,那些人絕非善類,還有地下錢莊,那些人簡直比吸血鬼還要恐怖。
她還年輕,真的不想哪天因為被追債而橫屍街頭,最後連個幫她收屍的人都沒有,讓她就算想早死早超生也投不了胎。
「我告訴你,你真的就願意把錢借給我嗎?」
聶辰安輕輕頷首。
「其實這些錢是我爸媽欠下的賭債。」
「賭債?」
「我爸媽平常沒什麼興趣,只是愛賭了點。」
能欠下五百萬賭債,叫做「只是」愛賭了點嗎?
她牙一咬,乾脆全盤托出,「從以前的六合彩、大家樂,到現在的職棒簽賭他們都不放過,之所以會讓他們欠下這麼多錢,都是因為今年世界盃足球賽,他們為了想將欠的賭債全都還完,一次簽了三百萬賭巴西贏法國,誰知道巴西卻以0比輸球,才會愈欠愈多。」她說到最後已聲若蚊蚋。
聶宸安聽完差點昏倒。
十賭九輸,這麼簡單的道理,她父母竟然不懂。
「你爸媽人呢?」
「躲在某一個地方吧!」反正他們很會躲,她一點都不擔心他們的安全。
「他們就把所有的債全都丟給你來償還?」天下有這種父母?不顧子女的死活?他愈想眉頭皺得愈緊,完全把她想成一個受虐又欠債的可憐女兒。
「不然能怎麼辦呢?誰叫我是他們的女兒,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但他們是你的父母,怎麼可以讓女兒背負他們欠下的巨額債務?」聶宸安不敢苟同地搖搖頭。
她雙手一攤,很認命的歎了口氣。「他們也是情非得已呀。」
「你都不怪他們嗎?」
「當然會怪,但還是改變不了事實,我也只能盡自己的能力,認真工作,多賺點錢——」
她這時才想起自己還有家教課,驚慌地跳了起來,匆匆忙忙的衝進房裡拿著包包又衝出來。「很抱歉,我得去上家教課。」
「你還當家教?」
「沒時間了!」只剩下半個小時,她可不想才剛上課不到一個星期,就因為遲到被Fire掉。
聶宸安站起來,「我送你過去。」看來她還算是個有責任心的女人,雖然有點迷糊。
「你要送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