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陽光晴子
「歉意?!你還真看得起自己呢!你真笨,笨得跟豬一樣,不知別人是在羞辱你嗎?我看你乾脆去投胎當豬吧!」她出言嘲諷,笑壞了身後的閨中好友們。
「好笑嗎?!」一個冷峻到不行的低沉男音突然響起,眾閨女的笑聲頓停。
「是胤貝勒!」
胤律竟騎馬到這兒了,群眾中立即起了一陣騷動,那名還窩在岳上弦身上的小女孩一見到他,嚇得跳起身來,立即鑽進人群中。
他翻身下馬背,若有所思的瞥了緩緩起身的岳上弦一眼,炯炯有神的目光則定視著態度狂傲、微仰下顎的靖億格格。
「那隻小豬你帶回去養吧。」
她一愣,難以置信的看著走到她面前的胤律,「為什麼?」
百姓們一聽,眸中倒是難掩興奮。看來胤貝勒是要為妻子出頭了!不過,接下來的一句話,倒是讓眾人目瞪口呆,失望透了。
「因為王府裡已養了一隻,不需另一隻來湊熱鬧。」
語畢,他還刻意瞥了岳上弦一眼,但她看來仍很平靜,真不簡單。
他這陣子刻意放縱自己,我行我素的行為已惹來奶奶、阿瑪及額娘的不悅,但她卻很乖,沒任何批評的話,也不曾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但最令他驚愕的,大概是他昨晚在怡紅院聽到的傳聞,她這妻子日子過得一點也不無聊,甚至忙得很,跟一些平民百姓混得極熟,天天笑口常開……
對這一點,他相當生氣,因為她,他的人生一團亂,一想到她,他心情鬱悶,而她,卻如魚得水,天天快活!
岳上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那雙眸子黑幽幽的,看起來挺嚇人的。
靖憶格格也很安靜,她擰著柳眉梭巡他那雙沉潛得不見任何波動的黑眸,試著瞭解他剛剛說的那一席話,究竟是在誣蔑或幫岳上弦出氣?!
但他的下一個動作,答案已經明白。
胤律直接抓走岳上弦手上的小黑豬扔給她,但她哪敢接呢,尖叫一聲,還嚇得倒退,看得百姓們哄堂大笑。
她憤怒的看向胤律,「我是為你不值耶,你太委屈了,何必要一頭母——」
他冷眸一掃,她口中的「豬」字硬是卡在喉間出不來,他的目光則落到岳上弦身上,「你就這麼任人羞辱?!」
好歹這是外面,而她是他胤貝勒的妻子,她連做做樣子都不會?
意思是她太懦弱?要她潑婦罵街?!她不懂,她只知道,「一個銅板敲不響,我想我忍讓些,這兒就不會有煙硝味,大家不也快樂嗎?」
「意思是被怎麼糟蹋也沒關係?!」
真的是白癡!他沉靜的黑眸冒出火花,胸口也被一把無明火給燒得發燙。這種任人欺負的女人,如何當他胤貝勒的妻?!
「你在生氣?為了她嗎?」靖憶格格不悅的問。
「我吃飽撐著?」
「那你何必為她出頭?」
「你在質問我?!」
「我……」
他冷颼颼的幽暗黑眸睨著岳上弦,但出口的話卻是對靖憶格格說的,「只有我可以批評我的妻子,因為她是我的人,而其它人,只要再被我聽到污辱她的任何言語,我定會將這羞辱加倍奉還,明白嗎?!」
早知道他對女人好壞都是看心情,但她畢竟是個嬌貴的格格,被他這樣當眾威嚇,顏面盡失,她惱羞成怒,「我不敢相信你竟然為了這頭母豬——」
「啪」的一聲,眾人只覺得眼睛一閃,她那張美麗的臉竟然就腫了半邊高,上面還有一個清晰可見的掌印,腫得幾可見血,她那些閨中密友們個個嚇呆了,誰也不敢吭聲。
靖憶格格痛得熱淚盈眶,「你竟敢打我?」
「是你討打!」
「胤貝勒,你太粗暴了,她是個閨女啊!」岳上弦竟然跳出來仗義執言。
小梅急得將她拉退後,「小姐,貝勒爺是為了你——」
「哼!我可沒那麼閒,幫一隻豬出頭!」他厭惡的打斷小梅的話,但卻不願意承認。
當他策馬在街口時,乍見岳上弦擁著粗布小女娃兒念故事書的畫面,曾讓他莫名的停下馬兒凝睇,那時的她渾身散發著一股溫暖的光彩,畫面挺吸引人的,但在感到這股莫名的古怪感覺時,他隨即策馬離去,卻瞧見從另一邊街道過來的靖憶格格等人,還有那隻小豬——
他本已往馬場奔馳,卻因不明原因的牽引又掉頭回來,事後證明,這是錯誤的決定!
思緒流轉間,他已越過一堆看熱鬧又急讓出一條路給他的百姓,翻身上馬。
「胤貝勒,請你順道帶小姐回去吧。」小梅也拉著岳上弦走近。
他低頭看著那仰望他的龐然大物,「我的馬會垮掉!」
小梅一愣。她才對貝勒爺的表現另眼相看,怎麼又——
「沒關係的,小梅,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岳上弦也不想麻煩他。
沒想到,他突地俯身,靠在她耳畔道:「很好,『沒關係小姐』,你就慢慢的滾回去吧,笨豬!」他直起身子,策馬就走。
什麼嘛,要別人不能說那個「豬」字,他卻——一點都不光明磊落!
岳上弦想也沒想的就對著那俊偉的背影大喊,「貝勒爺,我會慢慢滾回去的,但我會先欣賞你的背影后再滾,因為你的背影好漂亮啊,跟你的臉蛋一樣漂亮!」
風暴來襲!眾人倒抽涼氣聲陡起,在驚見胤貝勒的馬兒像閃電一樣轉向疾奔而來時,大家跑得跑、閃得閃,連靖憶格格等人也嚇得躲進矮舊的民房內。
岳上弦當然也想溜,但才一轉身,腰間倏地一緊,下一秒,她竟然就被他單手抄抱到馬背上,她驚愕的抬頭看著發狂的怒顏。像他這樣的男人竟然有這麼強的臂力!.
但讚歎也到此為止,她龐大的身軀突然被他甩至街旁的菜攤上,青蔥、蕃茄、蕃薯、蘿蔔、菠菜等等彈得半天高,推車還硬被她壓斷成好幾截,她跌躺到地面,彈高的菜又從而天降,「咚咚咚」把她敲得滿頭包,她急喘著氣兒,齜牙咧嘴,全身疼啊。
從沒詛咒過人的岳上弦眸中竄起怒焰,惡狠狠的拿起一顆大蘿蔔,用力的扔向竟還回頭大笑的惡劣男人。
但哪打得到呢?一晃眼,人馬已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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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少福晉,你怎麼……」
福王府裡的奴僕們一見到小梅扶著回來的岳上弦一身狼狽,髮絲上還有青菜,絹花髮髻上也掛條翠綠的青蔥,走路時一拐一拐的扭著肥臀,一張總是笑嘻嘻的肥臉上還有瘀青,個個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那個人呢?!」她氣得連他的名字都不說了。
「哪個人?」眾奴僕們不明白。
「我在這裡。」
胤律的聲音涼涼的從前方傳來,眾奴僕們一回頭,這才看到不知何時,胤貝勒已端坐在紅木大椅上。
「可惡!」岳上弦咬牙怒喊,也幾乎是在同時,她的身形利落向前,眨眼間,一顆大蘿蔔竟準確無誤的敲在胤律的腦門上。
這畫面很錯愕、很滑稽,但眾奴僕們嚇呆了,小梅嚇傻了,就連出手的岳上弦也愣了一秒,但這一秒已足以讓胤律心中火山爆發,管她是不是他的妻,他一掌打向她。
岳上弦雖然只學到三腳貓的功夫,但鐵面婆婆是個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一招「驢兒打滾」,她幸運的閃過那一掌,但這令胤律更為光火,他一腳踩上她的絹花紅帽,想當然耳,那頂花髻頓時碎裂,岳上弦想再逃,奈何綰起的髮絲也被他一同踩在腳下,她動彈不得。
但她也暗自慶幸,他這一腳不是踩在她的頭上,要不,她肯定見閻王去了!
眾奴僕們屏息不敢出聲,但已害怕得牙齒打顫,偏偏家中的長輩們全出了門,只能看著貝勒爺發狂。
小梅也猛嚥口水。她剛剛就要小姐不要將蘿蔔揣在懷中帶回來的嘛,這下怎麼辦?!
「你會武功!」胤律雖然盛怒,但也很驚訝這像座山的女人身手如此利落,他是輕敵,才會讓她偷襲成功,而此時,額頭上方隱隱作痛,他火冒三丈的蹲下身,粗暴的抓住一肥臂,將她拖拉起來。
「痛痛痛……」他這動作毫不憐香惜玉,惹得她唉唉叫疼。
「痛?!你膽敢打我時就該想到!」
她不服氣,「是你過份,把我扔在——」
「你不是什麼都沒關係?!」
岳上弦一愣。是啊,從小到大,她從沒生過氣,怎麼今兒個會?蘇婆婆耳提面命,丈夫是天,要不怨不怒,絕對順從……她在做什麼呀?!
「對不起。」她急忙彎身道歉。
胤律蹙眉。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幾乎不生氣的,對不起——」
「你現在在跟我求饒?」不知怎麼的?他反而討厭她唯唯諾諾的樣子。
「胤貝勒怎麼說都可以,是我不對。」她概括承受,表情已恢復平靜。
他抿緊了薄唇,愈看愈生氣,「打了人再說對不起?!我懂了!」話語一歇,他又狠狠的踹了她一腳,她跪跌在地,痛得喘氣,但沒敢再唉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