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單可薇
一步、兩步、三步……唐修傑邁開步伐奔向這個小女人,旋即張開雙臂緊緊的摟住她。
匆匆追來的高婕妤和蔡導遠遠的就看見相擁的兩個人。
「現在是什麼情況?」傻眼。
「回去了,沒你的事情了。」高婕妤冷冷的說。
「媽的,我真衰,好端端的被揍一拳。」
「活該,誰叫你花名在外。」她嘲諷。
「你——」蔡導當場為之氣結,「等我啦!高婕妤。」快步跟上。
第六章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李修倫仰著臉對激動擁抱她的他說。
他趕緊鬆手。「抱歉,我、我太失控了。」
她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嘴角。
「那天我不該用那樣的口吻對你說話,刺傷了你的心,我很抱歉。」唐修傑低頭輕抵住她的額頭,乞求她的原諒。
「唐修傑,賠償我一次美麗的海邊約會。」她命令,學著他的口吻。
「現在?」烏漆抹黑的晚上,她確定嗎?
「對,現在!」
低頭一哂,唐修傑拉起她的手。「那就走吧——」
李修倫破涕為笑,跟著他快步的跑著。
「咦,你什麼時候有這輛又酷又炫的車了?我怎麼不知道?」她對著眼前這輛陌生的黑色重機提出疑問。
「現在不就知道了?上車。」跨坐在重機上,他丟了一頂安全帽給她。
「唐修傑,你該不會之前都騎這輛車去夜店泡美眉吧?」
「夠了,你現在要跟我翻舊帳就是了?」
「問一下都不行喔!」
「女人就是這樣麻煩。」
「唐修傑——」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托起她的下顎低頭吻上。「美眉不喜歡這種車,她們都害怕美麗的秀髮會打結,即便倒一瓶潤發乳都還是梳不開。而且,我討厭有女人隨便上我的車,除非我愛她。」
「那我可以上車嘍?」她笑得甜蜜。
「歡迎,請,樂意之至。」
戴上了和他同款的黑色安全帽,李修倫開心的爬上後座,雙手橫過腰際環抱住他。
氣勢驚人的引擎帶動雙輪在黑夜裡的盡情奔馳,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她緊緊的挨靠著身前的男人,眼淚、噩夢、傷心、憤怒……那些折騰人的負面情緒都在這時候煙消雲散了。
越往東北角的海岸線去,車輛明顯的少了,寂靜的路上只有他們兩人緊緊相依偎。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已然停在沙灘上,兩頂安全帽第一次被這樣掛在一起。
夜裡的海風顯得格外狂妄,海浪的聲音像一首激昂的交響樂,澎湃的演奏著大自然的渾然氣息,礁石群那端,唐修傑昂首的站立其上,手中點燃一根香煙慢慢的吸吐著,挺拔的身形一派瀟灑。
李修倫坐在不遠處的低矮石頭上,用手電筒的燈光掩飾自己灼熱追尋的目光,偷偷的望著前方那總是令她意亂情迷的男人。
帥!真是整個帥得叫人五體投地,這男人不出來拍廣告實在可惜了。
可另一方面她又不願意他帥氣的模樣被大家看見,關於這點她絕對是獨一無二的自私。
「唐修傑——」把手電筒舉向他。
睨來一眼,唐修傑不慍不惱的揚手遮擋著手電筒的刺眼光芒。「什麼事?」
「答應我。」她喊。
「什麼事?」
「不准你抽煙沉思的樣子被其它女人看見!」
「呿——」果然是標準白癡式的緊張。
依著光線,他跨越崢嶸的石頭,利落的來到她身邊,在她身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席地而坐。
「你當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你一樣變態,喜歡老煙槍啊!」他自嘲。
「不管,就是不准。」她跋扈的把頭靠在他的腿上。
他挪動修長的手指來到她的發,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好,不准就不准。」
她滿意的笑了。
海浪聲中,她閉上眼睛輕聲的說;「我有跟你說過我的父親嗎?」
「沒有。」
他知道她敬畏的母親、她疼愛的弟弟,卻不曾聽她談論過父親。
「告訴你喔,我爸爸他是個很好的人,是溫柔、體貼的好男人,我爸爸他有一雙巧手,抓起筆信手拈來就是美麗的圖樣,他是個充滿才華又戀家的人。小時候我老是調皮不乖,他總是很有耐心的把我抓到椅子上安撫我乖乖坐好,只要我乖,他就幫我畫一幅畫。他是個傑出的創意設計人,有好多平面廣告、海報設計都是他在書房裡弄出來的,我以為裡頭有魔法,總是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偷跑進去,然後把書房搞得一團混亂,包括他十萬火急的設計。」
「該打的淘氣鬼。」
「呵呵……爸爸才不會打我,他總誇我聰明,還說我以後可是很有潛力的創意人喔!搗蛋了還被爸爸高高舉起的畫面,我到現在還記得。」
「都沒有聯絡嗎?他離開後。」
李修倫搖搖頭。「媽媽不允許,更不允許誰在屋子裡提起他,她討厭一切有關爸爸的事情,包括我的未來。因為音樂,她和爸爸起了衝突,因為爸爸的離開,她變本加厲的鞭策我在音樂之路付出心力,她不懂,那並不是我要的,我甚至一度懷疑她是把對爸爸離去的怨懟報復在我身上,因為我的身上留有父親的身影,那麼的清晰明顯。」
「別去想,過去的傷心別去想,我只要你現在快樂。」
那個腫著臉頰,眼底充滿恐懼、渾身狼狽的女孩,他再也不要看到。
「謝謝你,這一路都陪在我身邊。」
「那我是不是也要謝謝你,因為你也一直陪在我身邊。」唐修傑笑說,「設計這條路是有點孤寂的,尤其越是想要突破瓶頸邁向巔峰,孤獨就會像鬼魅一樣如影隨形。
「你還沒出現的時候,年輕氣盛的我已經拿了幾個大獎,我的名字開始在大家的談論中被口耳相傳,可是我卻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江郎才盡了。直到你出現,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為對於這個圈子你只是一個懵懂無知的新生兒,如果我就這樣不負責任的倒下了,誰來教你這一切生存法則?我怕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早在一開始,她對他的意義就已非比尋常。
「唐修傑,吻我——」
他從善如流的側過臉來,極其纏綿眷戀的深深吻了她。
「就是這種感覺嗎?被深愛的人溫柔的親吻著……」她如夢似幻的說。
「還會有很多、很多,只要想到彼此,我們都可以這樣熱切的吻著對方。」
「天啊,怎麼我從來都沒發現你是這麼浪漫的男人。」
「你沒發現的東西還很多呢!我不是說過嗎,女人天生腦袋有障礙。」
「又被性別歧視狂附身了,去、去、去——我要用驅逐咒把它徹底驅逐。」
「你不知道嗎,吻,就是驅逐咒的剋星。」他又啄了她一口。
李修倫在他懷裡笑著,忽的捧住他的臉,問:「唐修傑,你為什麼會獨自一個人來到台灣打拚?你的家人不都在新加坡嗎?」
沉默須臾,他才回答,「這牽涉到複雜家族史,這可是唐太太必修課程之一,怎麼,你已經有興趣要參加先修班了嗎?」
「對啊,這樣發現苗頭不對才可以先跑。」
「很抱歉,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此班僅開課一次,而且學生人數僅有一人,
一旦開課只能順利結訓,你想逃也來不及。好好給我聽著吧!不用太驚訝,我父親是個商人,沒錯,無奸不成商的商人,他口袋裡的麥克麥克多得不像話,所以老婆也比一般人還要多,相對的我口中喊的媽也比人家多。」
「幾個?」
他豎起手指。「六個。」
她倒抽一口氣。「六個——」
「我是老么,在家中排行第十二,我那些大哥、大姐們大學畢業後紛紛被我父親安排進入家族企業,你也知道家大業大就是爭端多,一家子烏煙瘴氣的。正好大學畢業那年我的母親因病辭世,我想自己對那個家已經沒有牽掛,所以就背著行囊到台灣了,那是我打從出生開始二十多年來最大的夢想——逃離那個家。」
「你恨你的父親嗎?」李修倫同情的望著他。
「恨?沒有,或許曾經厭惡過他的所作所為,但是我不恨他,他或許也是極度孤獨的,才需要比別人更多的情感支柱。」
「我也不恨我的母親,儘管她那麼嚴苛,對她,我真的是又愛又怕。」
「李修倫,我發現,這世界上可能找不到比我們兩個更適合彼此的了,都有著荒謬的家庭關係,如果我沒遇見你,又或者你沒遇見我,這社會豈不是多了更多的黑暗?」
「臭美!」她敲唐修傑的頭一記。
「不認同?」搖頭歎息,「算了,我看我還是把說話的時間多拿點過來親吻你,這樣你可能比較開心。」
「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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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倫一邊哼著五音不全的歌,一邊嘔心瀝血的想著今天要定案的提案內容,想到腦漿瀕臨爆出時,她停下來抓抓自己的腦袋。「媽的,怎麼突然連個屁都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