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連清
鄉民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其中還出現暗中捧抬「殷家莊」的言論。
「我很懷疑『單家堡』是否有見不得光的內情,否則怎麼會發生欺奴這麼恐怖的事情?『單家堡』真有資格成為『仁義王』嗎?」有人乘機倒打「單家堡」一耙。
「能讓奴婢因委屈而逃走,『單家堡』絕對有做壞事!此事倒也印證了『單家堡』沒有眾人以為的單純與善心,單家真有資格當『仁義王』嗎?」又是另一個質疑。
「當然有資格!」
「單家堡」的人碰巧經過,乍聽鄉民們圍成一圈又一圈地對單家指指點點,立刻挺身護衛自家主人。「單家哪裡來的恐怖秘辛?也沒有見不得光的內情,你們的臆測之辭通通都是謠言,恐怕是被『殷家莊』給利用了!」
「單家堡」人遵循主子的交代,在外邊若聽到打擊單家的消息一定要澄清。「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們,你們與『單家堡』為鄰也該有五代了,單家是大好大惡之徒嗎?不是吧?鄉親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絕對懂得分辨真相。」
「有道理。」與單家為鄰許久的儷城縣人實話實說,單家人絕非好惡之輩,只是這些年來很努力行善佈施就是。
「至於近日來為何會有那麼多不利於『單家堡』的謠言散佈,情勢很明顯,就是有人故意要扳倒單家好謀其利。」單家人狠狠瞪住放話污蔑單家的男子。「你是何居心?居然故意扯單家後腿!」
「懷疑單家沽名釣譽哪裡錯了?」反駁。
「你又胡扯!莫非……你是殷家人?!」
「是又怎樣?又要打架嗎?」
「打就打,怕什麼!」
「來,打呀!」
「打就打!」砰!
乒乒乓乓∼∼砰砰砰∼∼又是一陣混亂。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又打起來了!」圍觀百姓大吼大叫著。
現在只要進到人多的地方,就可聽到三天前「單家堡」與「殷家莊」爭執打鬥的紛爭,萬一兩方對上,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
這是打扮成乞丐模樣的花帖這三日來的所見所聞。
花帖臉上污黑黑一片,讓人看不清楚樣子,頭髮亂扎,像極鳥窩,身著粗布破損骯髒的男子衣衫,那是她在路邊撿到的衣物,也幸好她從單家逃出時還可以撿到一套破爛衣服讓她變裝,讓人認不得,讓人避而遠之,否則她極可能已被「單家堡」抓回去治罪了。
咕嚕咕嚕∼∼肚子好餓喔!
花帖按著肚子離開爭吵的圈圈,無力地走向市集的另一頭。她就是因為耐不住飢餓,才會冒險現身在街上買食物充飢。
幸好她先前因應想逃的慾望,私藏了一點點銀兩在身上以防萬一,也才得以讓她度過這幾日。
「一顆饅頭,錢給你。」花帖壓低嗓音且迅速地遞錢給老闆。
「拿去!快走、快走!」賣饅頭的老闆丟給眼前的乞丐一顆饅頭後,揮手要對方離遠一點兒,以免妨礙他做生意。
「好,我走……」花帖捧著饅頭快速離開人煙聚集地,躲進短短窄窄的小巷內。她的乞兒模樣讓人不敢靠近,也給了她可以安靜吃饅頭的地方。
她撕下白饅頭塞進嘴裡,嚼呀嚼,沒任何味道,又撕一塊塞進嘴裡,嚼呀嚼地、嚼呀嚼地……有味道了,是一股苦澀之味。難嚥的味道從齒間流入咽喉,滲進心中,散到四肢百骸。
身子突然無力。
花帖頹喪地靠著牆壁,抬頭仰望天空。白雲在藍天下遊蕩,看來好瀟灑,這正是她追求的天地。原本以為走出「單家堡」便能海闊天空,哪知嘗到的卻是天下之大無她容身之處的困窘。
都該怪單壁!一句清白已毀讓她的人生正式毀去。
在她清白染塵的一剎,就注定了不會再有男子敢關注她了,且她又叛離了「單家堡」,成了人們口中的爭議人物,也不會有人敢收留她。
她雖然逃掉了,卻無路可去,前程全都葬送了,往後的人生只剩下黑暗……
「呃,雨水?」才思忖到黑暗,頭頂上竟就變得黯淡。抬眼一看,不知何時竟移來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蓋住了原本的藍天白雲。
「怎麼老天都要欺我呢……」感覺到細細雨絲,就要下大雨了,她得快找間破廟避雨,然後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
對啊,怎麼走,
她疑惑又彷徨。
只因,還是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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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太爺早該砍了花帖的腦袋才對!」單太爺重重地拍桌大吼,朝寶貝孫子噴氣道:「老身好懊悔!在她犯上時就該殺了她才對,這樣就不會出亂子,也不會讓她搗毀老身爭取『仁義王』的籌謀了!」計劃不僅沒有按部就班,還搞出嚴重的意外來,單太爺當然惱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單壁淡淡應了句。
在花帖離開「單家堡」後,單壁竟異常平靜,靜到連單太爺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又或是暗中做了什麼,這情形讓單太爺更火大。
「所以我怒呀!本太爺不僅該殺她,還應該將她毀屍滅跡才對!」單太爺憤憤不平地加重語氟。
「花帖是您弄進『單家堡』的,要她侍候我也是您的決定,她在堡內作怪相信您也知曉,但卻放任事情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既然當初您都不吭氣,此刻再憤慨不平又有何用?」單壁譏誚地回答。
單太爺反駁道:「本太爺沒料到她會叛離單家,本太爺沒想到她會誣蔑單家,本太爺更沒發現她居然跟『殷家莊』勾搭上!最嚴重的失策就是——你居然制不住她!」
「牽連到我身上來了?」
「當然是你的錯!你這主子毫無威權可言,竟然被個小小奴婢給戲弄了,到底是不是主子呀?」單太爺擺明了要跟孫兒槓上。
單壁的眉心蹙了下,但很快地就又舒展開來了。他被花帖給戲弄了嗎?
單太爺夾雜殺氣的嗓音又逸出。「老身後悔了,老身真的很後悔!老身實在不該善待花帖,該在她犯上時就秘密處決她的!」
「太爺,您真的動了殺念?」他聲倏沈,對祖父的情緒波動他一向可以掌握,聽他三番兩次要花帖去死。殺氣十分明顯。
「花帖所犯的罪行足夠我殺她一百次了!老身這回不會再手軟!」單太爺口氣嚴冷地道。「殺她才是永絕後患的最好方式!再加上她已逃出『單家堡』,對咱們『單家堡』更不利,因此一定要想辦法找到她,並且暗中殺她滅口,才能讓『單家堡』突圍而出!」他看著孫兒。「你贊成我的決定吧?」
單壁回下眼,淡淡道:「一旦她死去,咱們就真的和『仁義王』之名斷絕了。」
「你不想殺她?」單太爺反問。
「孫兒只是在告知您,殺了她以後所會引發的後果反而不利於奪取『仁義王』。」
「不會。」單太爺胸有成竹地答道:「本太爺派個高手製造她落水致死的假象,待她死後,再指控她是偷單家珠寶潛逃,因為被發現竊盜惡行才會釋放出單家欺奴的消息以求自保,並且引來『殷家莊』救她。要知道,花帖終究是奴婢身份,而且老身先前行善助她花家,最終卻得到恩將仇報的下場,委屈的是誰,相信皇朝百姓們自有評斷。所以只要將老身方才編造的『故事』傳散出去,然後再四處行善撒錢,很快地,單家的仁義美名就又會傳遍天下,百姓們最後也會選擇相信單家而非花帖了!呵呵呵……」
奸詐、虛偽,心機深重。
單壁並不意外太爺的作風,他本就如此,為保護單家,犧牲外人之事也做過許多,但都是發生在暗處,所以無人知曉。
單太爺心堅意決地再道:「老身這就派人打探花帖的下落!對了……」他忽然看向孫子。「你有沒有更好的法子來解決花帖?」
單壁沒吭聲,掌心攏縮,卻發現手心早就冒出汗珠。
「依你對花帖的厭惡,應該會想到更好的手段對付她才是吧?太爺對你有信心,來,說說你的法子。」太爺追問道。
「不,我不會把力氣放在花帖身上,要玩耍您自己玩去。」單壁倏地回身,頭也不回地往廳外走去。
「等等,別走!誰說老身要玩耍了?本太爺是要殺人,殺人啊——」他扯開喉嚨喊道:「為保我『單家堡』美名,就一定要好好懲治花帖——」
砰!
是單壁重重地甩上門扉的聲響!
太爺聲止,望著擺盪的木門,唇畔竟然勾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來。
他老狐狸之名可不是隨便冠上的,所以……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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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白饅頭。」花帖故意粗聲粗氣地道,害怕嬌軟的女音會害她被識破身份。這些天來,她把身份隱藏得很好,都沒被發現她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