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我等你

第14頁 文 / 蔚湛

    彭冠分貼著話筒,靜靜地等待著,他等著她對他說些什麼,如果她說她寂寞,他願意聽她說一整晚的話,如果她說需要他,他會立刻去看她,如果她想哭,他願意借出肩膀,只要她願意,只要她開口。

    她沉默,他著急:她感動,他不知情,兩個人守著無聲的電話線,卻沒任何一方想掛。

    有真好幾次真的想對他傾訴,可是她下知道要怎麼開口,胸口像壓迫著什麼,淚不停流,她好下容易才擠出一句話!

    「……我想用寫的,但我這裡沒紙筆,而且你也不在我身旁。」她需要他,說出這句話,她震驚得發現自己需要彭冠分,而不是自己的男友。

    「那麼就用說的吧,哪怕再困難,說出口就沒事了,不用怕說心事會不好意嗯,我不會笑你。」他真的想侵入她的內心,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還是不用了,」有真想了好久,擦乾眼淚,悶悶地回答。「謝謝。」

    待在男友家裡還打電話給另一個人,已經有些過分了,不能再這樣下去,這麼難過的時候,她的心會失控,而且也容易會錯意。

    她說了再見,還沒聽見彭冠分的回應,就匆匆掛上了電話。

    窩在小沙發上,看著時鐘指著十二點,施龍宇還沒回家。

    她恍恍惚惚地咬著手指頭,爸媽現在會在外頭找她嗎?雖然罪惡感深重,但她不想再回去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大床上睡覺。

    她赤腳定到小客廳,看見施龍宇睡在客廳沙發上,長腿掉了一半在外頭,薄被也掉了一半,他身上有酒氣,像孩子般沉睡著,那樣子很可愛。她幫他蓋好棉被,將他前額掉下的頭髮撥開,她蹲在一旁,定定地看著他俊朗的眉目、連熟睡都微揚的嘴角。這嘴曾吻過她,可是除了剛認識那時之外就再也沒說過喜歡她了。

    當他看見她睡在他家客廳,他開心嗎?如果他開心,那她的犧牲就值得了。當他抱她到床上去睡時,他是什麼樣的心情?他醒了之後,知道她離家是為了他,他會高興嗎?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呢?是因為真的喜歡她嗎?

    有真低泣,還不懂得要在感情裡計較,卻開始學會懷疑,她是感情生手,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不用說生氣,她連小小的抱怨都不會,只能看著他的睡臉,不敢哭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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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有真翹了早上的課,熬了稀飯,開了幾個罐頭裝在小碟子裡,等他醒來。

    施龍宇醒來時,稀飯剛好涼了,她幫他盛了一碗,也替自己盛了一碗,默默地吃著,等著他的反應。

    他沒抬頭,只是邊吃邊說:「你哭了一整晚嗎?眼睛都腫起來了。」昨夜和朋友們狂歡,他還有些宿醉,頭暈暈的實在提不起勁對有真表示關心。

    「嗯。」有真雲淡風輕地說:「我跟爸媽吵架跑出來了。」

    施龍宇隨便喔了一聲。「幹麼吵架?」

    「因為我爸把音……」有真匆地住嘴,然後改口。「把你送我的十宇架摔在地上。」娃娃的頭摔斷了,她不敢講,怕他生氣。

    施龍宇撫額搖頭,笑了。「這一點小事就讓你離家出走了?」

    「我以後可以住這裡嗎?」有真期期艾艾地問。

    明明兩個人是男女朋友,可是不知為何她不敢開口,很伯會聽到他說出拒絕的話或有半點為難的意嗯。

    果然,施龍宇不笑了,他冷漠,低頭吃飯,過了一會兒他抬頭說:「回家吧,大小姐,我養不起你。」

    有真怔怔地望著他,看著他無情的雙眼裡帶著戲譫,她心碎,又同時感到惱怒。

    她氣憤傷心,眼淚在眼睛裡轉,他無動於衷,繼續吃稀飯。

    她很想把那鍋稀飯潑在他頭上,可是她什麼也沒做,只是站起身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要走出門前,她又折返,氣得發抖,成串的眼淚下停往下掉——

    「你明知道我不想帶給你麻煩,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害我?為什麼?」

    施龍宇抬頭,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有真又喊:「你如果不喜歡我,跟我說,我會走,我不會纏著你,你放心!」

    見他依然故我,有真止住眼淚,她顫抖著,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更驚覺自己的愚蠢,事到如今,竟為這種人傷心。

    從前的快樂難道是假的?怎麼快樂走了之後,就好像不曾出現過?

    她急急往外定,在要不樓梯之前,一個力量將她拉了回來。

    他拉著她的手腕,不說一句把她拖回屋裡,一進門就把她壓在牆上熱烈吻她,有真抗拒,但推不開他,在他的霸道下她不得不投降,但仍淚流不止。

    施龍宇吻完,把頭靠在她的胸口,聽見他輕輕地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驚覺他的脆弱,有真沒辦法再對他生氣了。

    他緊緊地擁抱她,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我喜歡你。」他直視著她的雙眼,說了此時應該要說的話。「我曾想過要放棄你,但是我做下到,我一直試著對你壞一點,好讓你離開,可是你卻都沒有放棄我,我知道,這世上只有你會待在我身旁,水遠不離開。我一直都對你下夠好,對不起。」

    這些話他下只對有真說過,但是他明白有真比那些女孩好太多了,她個性單純善良,也是真的對他好,他並不想辜負這麼好的女孩。最重要的是,每當想起彭冠分的警告,他就怎樣都無法選擇漠視。他的誠懇讓有真破涕為笑,原諒了他。「沒關係的,以後對我好一點就好了。」

    「沒有以後了。」

    他抬頭,她的輕易原諒讓他愧疚了。「我加入車隊,最近要去法國比賽,那裡的環境和機會都比國內好,我這幾年工作辛苦存了點錢,想要去那裡見見世面,如果還不錯,就找個工作,在那裡待下來,短時間我不會再回來了。這也是為什麼我要你回家。我照顧不了你。」

    有真又哭了,今天是她十八年來淚流最多的日子。她泣不成聲,聽著他說——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不在的時候,如果遇到喜歡的人,也可以考慮跟他在一起,我不想把你綁著,我要你幸福。」

    「你有想過我該怎麼辦嗎?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她哭著打他胸口。「你太自私了!」

    「我沒辦法。」他心意已決,不可能為了任何人改變。「賽車是我一輩子的夢想。」

    「那你走吧。」有真絕望地說:「但我不會再戀愛了,不會了。」

    她毫無生氣的眼神,讓施龍宇真的心疼了,前途茫茫,他抱緊她,像找到燈塔,縱使稱不上愛,但他依賴著她的體溫,從小無依無靠,是有真讓他感到自己真正被需要,尤其是在要離開台灣前夕,他真的很無助。

    無助的施龍宇很想自私地要她等他,可是又下想傷害那麼好的女人,於是他低聲說——

    「那麼,你等我,七年後我們再見面,你二十五歲,我二十八歲,如果那時你對我還有感覺,我也有成就了,我們就結婚。」給彼此一個轉圜的空間,讓她冷靜一下,這樣也好,再說,應該沒有女人會傻到這種地步吧?

    以為是為她好,施龍宇卻不曉得自己正殘忍地對有真套下一個無形的枷鎖,就因為他沒有徹底地用心瞭解有真,才會說這種話。

    「我會等你,一定會等你。」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樣,有真也緊緊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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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龍宇離開後,有真更寡言了,甚至還變得有些孤僻。

    大學生的生活很燦爛,可是她的生活很陰暗,自從施龍宇離開後,她活動的範圍縮得更狹隘,只剩下教室和自己的房間。

    離家出走一個晚上後,她回家了,從此像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對什麼事都麻木,任憑她的父母再怎麼逼問打罵、軟硬兼施,就是得不到她開口說半句話或是一丁點的反應,再也打不開她的心房,施龍宇走了以後,她一部分的時間跟著停止了。

    唯一改變的是,有真和彭冠分走得比從前更近了些。連繫他們之間的是施龍宇在國外的消息,他會藉著彭冠分問候有真,有真也會向彭冠分打探施龍宇的消息,剛開始聯絡還算頻繁,可是漸漸地,等施龍宇適應了當地的生活後,一通電話變得要等上一個月,一封信要等個三個月。

    等待的時間很漫長,分分秒秒度日如年。有真心如止水,專心地等待著,雖然她偶爾也會感到疲憊。

    這時,她就會把自己關在房裡,聽著轉動的音樂盒,回想起和施龍宇的點點滴滴,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堅定自己的信念。

    聯考完了,雖然已沒有請家教的理由,彭冠分還是常藉著關心有真的課業跑去童家,童家父母也默許彭冠分介入他們的生活,除了相信彭冠分的人格外,另一個原因是他們對有真早就無計可施,彼此的親情似乎在某一天,跟著音樂盒一起摔碎到無法彌補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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