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董妮
雲芸在初期的震驚過後,迅速回神,推開夏侯封。「夏侯,你……你恢復記憶了?」
夏侯封不停點頭。「早上我從樓梯上摔下來,昏迷了十幾分鐘,再清醒,突然,我就記得所有事情了,我去你家找你,想不到……」雲家人告訴他,雲芸和南宮肇今天要拍婚紗照,當場,他差點又昏過去,急急跑來想要挽回未婚妻。「小芸,對不起,我沒有遵守約定,我……」
「太遲了。」她定定地看著他。
「為什麼?我們這麼相愛,我們……」
「我們很契合,一樣愛玩、一樣喜歡熱鬧,我們曾經很快樂,但那不代表我們適合做夫妻。」
「不對,我愛你,我知道的,我很愛你,而且你也愛我。」
「我承認自己喜歡你,但夏侯,喜歡不是愛。」沒有經過長時間的沉澱,她也不會瞭解,原來喜歡跟一個人一起玩;和愛上一個人,期盼著和心上人攜手終生,這中間的差別有多大。「況且還有林筱環,別忘了,你跟她做了三年多的夫妻,我不知道你們平時日子過得怎麼樣,但我起碼看出一件事,她心裡有你,所以才會抱著孩子在客廳等你回家吃晚飯,等到快九點,也沒有一句怨言;這樣一個妻子,你捨得下她嗎?還有翔翔,他雖然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但你曾經拿他當親生兒子一樣那麼疼愛,你真的可以拋棄他們母子?」
「我……」夏侯封想起了三年多來林筱環的百依百順、翔翔的聰明貼心,若不是對他們有感情,他怎麼可能在那個困苦的環境下努力拚搏?為的不就是給他們母子一個美滿的家。「可是我愛你啊!」對她的感情是從小累積過來的,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得下?
「也許你是真心愛我的,但你要知道一件事,我不是林筱環,不可能做一個百依百順、溫柔體貼的妻子。如果你還真記得我們曾經有多麼開心,應該也不會忘記,我們也曾為多少小事激烈爭吵、狂吼怒罵過,這樣你還認為我們有可能做夫妻嗎?」
夏侯封說不出話來了,他瞭解她刁鑽的脾氣,因為這份強悍,她才散發出無比惑人的光彩,令他鍾情十多年。
可是做夫妻,日夜相對,他肯定受不了她的任性,偏又忘不掉那明艷動人的風采。
「小芸,如果沒有南宮插入,我們……有可能嗎?」
她怡然一笑。「你還記得當年大考結束後,我大病住院的事嗎?
他點頭。「那時我嚇壞了。」
「當我清醒時,第一眼看到你,我問一直在照顧我的是不是你,你說是,那時我好感動,還以為那個一整晚在我耳邊安慰我、呵護我的人是你。你知道我父母總是忙於工作,沒有多少時間陪我,所以從小我就告訴自己,將來長大一定要找一個能全心全意待我、愛我、疼我的人做老公。結果……」
「呵……」他苦笑打斷她的話。「其實照顧你一夜的是南宮,而我去的時候正好碰見你清醒,所以就陰錯陽差……我知道了,你找的、你要的、你愛的一直是南宮。」
她點頭,想起南宮肇那個傻瓜,這麼多年來癡癡地等、無怨無悔的愛,心都為他感到絞痛。
「對不起,夏侯。」她說。
「不,愛情沒有對錯,是我們……沒有緣分。」他撇開頭,眼眶已經紅了。「祝福你和南宮白首偕老,你們……咦?南宮人呢?」
兩人談了一大段,猛然回神,才發現新郎南宮肇居然走了。
「那個笨蛋!」雲芸氣惱地嬌罵一聲。「他難道除了犧牲奉獻外,其它什麼也不會了嗎?」氣死她了。
顧不得曳地白紗有多不方便、三吋高跟鞋有多難行動,她兩手拎起裙擺便追了出去。
夏侯封站在攝影棚,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他的初戀、曾經的摯愛就這麼沒了,低下頭,忍不住眼角泛出了一點水光。
他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爸爸。」一個稚嫩的身影突然撲進他懷裡。
「翔翔?」夏侯封抱起兒子,詫然的目光對向站在攝影棚入口的林筱環,那嬌小的身影正在發抖,怯怯地看著他,淚盈於睫。
為什麼每次南宮肇和雲芸去找林筱環,只要林筱環掉眼淚,夏侯封就直覺以為她受欺負了?因為跟她相處了三年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有多辛苦,他很心疼她,所以努力地保護她。
「老公……」她抽噎地喊。
他深吸口氣,眨回眼眶裡的淚,對她張開雙手,林筱環霍地撲進他懷裡。
「老公、老公……」發現他恢復了記憶,她不知道有多慌,也許一開始她是為了保護弟弟而騙他,但一起生活久了,發現這個男人雖然外放,卻比誰都顧家,她真心地戀上了他,已經不能沒有他了。
夏侯封一恢復記憶就往外跑,她嚇得魂都快飛了,抱著兒子一路緊追,也不曉得能不能追回他,但她就是不想放棄。
夏侯封抱著林筱環母子,用力一咬牙,縱使初戀再美好,他身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有必須負的責任,那是他逃避不了的。
「我們回家吧,回雲林。」
「老公?」他真的肯要她,他真的……她摟著他的腰,哭得不能自已。
雲芸出了攝影棚,下樓來到婚紗公司的大廳,正好看見準備推門出去的南宮肇。
「你給我站住,南宮肇!」她叫得如此大聲,以至於整間婚紗公司的門市小姐、助理、化妝師,甚至是來挑照片的客人,齊齊轉眼看著她。
但雲芸卻不管不顧,逕自奔向南宮肇,立定在他面前三步遠,想也不想一腳便踢他的小腿。
「唔!」他痛得悶哼一聲,卻不敢叫出來,一心只在意著她的怒氣。「小芸……誰惹你生氣了?」
「除了你這個白癡還會有誰?你說,為什麼一聲不吭跑出來?」
「我……」他落寞地低下頭。「我看得出來,夏侯已經恢復記憶了,他是來找你再續前緣的,所以……」
「你就自動退出?你有沒有腦袋?我說過幾次我愛你,你都當耳邊風不成?夏侯回來了,你就走,問都不問我一聲我究竟愛的是誰?想跟誰結婚?」
「你是說……」他好像被人一腳踢入地獄,又猛地被拉上天堂,心情劇烈的變化讓他整個人都快樂瘋了。
「很開心?」說著,她狠狠在他手臂上一擰。「你別做夢了,今天婚紗照不拍了;我告訴你,你如果不哄得我開心,對我唯命是從,休想娶我過門!」話畢,用力扯下頭紗丟掉,推開他,揚頭走人去也。
原地就留南宮肇呆滯地看著她渾身著火的背影漸漸消失,心頭滿懷納悶,要說對她百依百順,他從來都是如此啊!還要怎麼做才算唯她命是從?這真的很為難耶!
南宮肇陷入了他這輩子最大約困境中。
尾聲
三年後——
雲芸和南宮肇都二十九歲了,很多人不喜歡在這個年紀結婚,怕犯忌諱,但是……
「我再也受不了了!」雲芸忍不住吶喊。三年前,她差點跟南宮肇步上紅毯,卻因一個意外而拖延了婚事,她火從心起,命令他,除非哄得她開心,否則別想結婚。
這三年來,南宮肇確實也對她千般溫柔、萬般體貼,但該固執的時候,他一樣固執,要堅持時,他也沒放棄,鬧得現在他們都二十九歲了,卻是除了親親吻吻、摟摟抱抱外,沒其它逾矩行為。
有時候她都忍不住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心上人在懷裡,氣氛溫馨甜蜜,他還有空想婚前性行為到底應不應該?
搞得她滿腹怨氣,這會兒還是忍不住爆發出來了。「再過兩年我就要變成高齡產婦啦!」
好吧!山不來就她,她去就山總行了。
於是這一天,趁著他去參加福壽魚大賽,她買了鮮花……丟死人了,求婚卻要由她開口,該死的南宮肇,為什麼他能夠愛得這樣深,動作卻這樣緩慢?
真是拿他沒轍啊!她守在釣魚場外,等著賽事結束,送花、求婚、拉他去挑婚紗、趕緊將婚禮辦一辦,也好圓了她急欲成家的念頭。
南宮肇這幾年的池釣成績可是越來越好,只要有他出場,冠軍寶座幾乎沒有落空過。
以「肇」為名的幾款浮標、釣竿更是賣得火熱,說他是池釣界之皇也不為過。
曾有人勸他多方發展,既然他的名字這麼好用,不如自己開公司賣釣具,勝過做代言人多多。
但南宮肇對事業從來不想費太大心思,比起追求名利,守著心上人過著安穩的日子更合他的脾性。可能就因為他這淡然的天性,很多好釣手會在賽場上緊張、失手,他卻穩若泰山,今天果然又摘桂冠。
收拾妥釣具,捧著獎盃和獎金離開,至於獎品,那麼大一台洗衣機,他瘋了才會扛著到處跑,早早打電話叫了宅配來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