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伍薇
范姿歆站得遠遠的，專業且快速地分析。
造型師早將他們打理完畢，黃秘書一直指著下巴的大痘痘，尋求熊大中的安慰。她勾著他的手臂，臉上的表情是她未見過的嬌甜。
熊大中溫柔地拍拍她的頭，臉上誇張的表情逗得黃秘書呵呵笑。他總是這麼貼心，只要他的「情人們」心情不好，他一定會耍寶逗人開心……
兩人在鏡牆前嬉戲著，她化身成音樂盒裡的芭蕾仙子，跳著旋轉舞，而他是她最忠誠的保護者，時時注意她的腳步，一有踉蹌，他一定是第一時刻衝上前扶持，盡心呵護著她……
老闆皺著眉頭。」范小姐？」
范姿歆回過神。「嗯？」
老闆指指準備拍攝的男女主角。「那個還請你多多幫忙……」
范姿歆一愣。「幫忙？」
「新娘臉上的痘子應該可以『藏』起來吧？我們化妝師的功力真的太淺了！重點是，我怎麼看『新郎』身上的衣服愈看愈怪，你是大師，可以幫我們修正一下下嗎？」
「新娘」？
「新郎」？
「我……」范姿歆深吸口氣，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對不起，我做不到……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做不到……」
她搖著頭後退，一連串的道歉，然後轉身倉皇離開。
抱著一堆珍珠線走人大廳的秀穎，也讓姿歆驚慌失措的反應給嚇了一跳。
「姿歆？」
老闆一頭霧水。「秀穎，你朋友怎麼了？看到他們就一直對不起，然後就走了？」
秀穎順著好友的手望向前方，訝異地看到讓姿歆迷戀的熊大中竟然擁抱著別的女人。
她錯愕地瞪大了眼。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
「就是來幫忙的新郎新娘，很登對又有夫妻臉對不對？告訴你我超滿意的，就是那個新郎的衣服我怎麼看怎麼怪……」
秀穎將手中的珍珠線一股腦兒丟給好友，不顧好友哇哇叫，立即追出去——
在婚紗廣場的停車場，秀穎找到靠在車旁發呆的好友。
「姿歆？」
范姿歆無力地扯著笑。「嗨。」
「你沒事吧？」
「我有事……」范姿歆眼眶中蓄滿的淚在好友關心的那一剎那，進落而出。
秀穎手忙腳亂，張開手臂抱住自己的好友。「不哭不哭，也許是誤會啊，一定是他們身上的結婚禮服誤導你了啦！」
姿歆一向大剌剌的，姿歆一向是超級無敵的，姿歆是獨立自主的強者，她沒看過姿歆這麼無助地哭泣——
秀穎好急好急。「沒事的，我想一定沒事的，你可以直接問他啊，看他怎麼解釋，說不定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被拉來幫忙的！對，一定是這樣，況且，你比那個新娘美過數千倍，熊大中不會對不起你的啦！」
范姿歆搖搖頭，淚一串串滑下臉龐。「不，是我對不起她，那位『新娘』是熊大中的秘書，她是熊大中的正牌女朋友，秀穎，我才是那個介入的第三者。」
秀穎嚇得目瞪口呆。「不會吧？！怎麼會這樣啦……」
范姿歆抹去眼淚，苦苦地扯出笑。「我知道這是我不對，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就算自己再怎麼喜歡他，我都不該接近他。我知道我不對，我破壞了一切，他們是那麼幸福，那是屬於她的幸福，我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快樂和激情而奪走別人的幸福，我知道都是我不對……」
「姿歆……」
「我知道我錯了……但誰能教教我，要怎麼離開他……」她掩面痛哭失聲。
聽說寒流過境，溫度將下探九度，秀穎抬頭望著陰冷的天空，抱住好友冰冷的身子，默默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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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實在太冷了，這時候如果去布拉格玩，她鐵定凍成棒冰。
范姿歆暫緩一切工作，專心開始找行程出去玩，實現她出國玩耍的計劃。
她包著薄毯縮在沙發上，面前是一疊旅行社的行程表，一旁的筆記型電腦螢幕顯示的網頁也是旅行社的官方網站，她很認真在找旅遊的地點。
范媽媽端著兩個馬克杯走了過來。
「要不要喝熱可可啊？」
范姿歆眼睛盯著網路上的評鑒資料。「好，謝謝媽。」
范媽媽在女兒身旁坐了下來。她曲起腿，腳丫子躲進薄毯裡取暖，手中捧著熱呼呼的馬克杯，在寒流來襲時，這是最好的享受。
「哇，好溫暖。」范姿歆啜著溫熱的可可。「再冷下去，我就要上網買條電毯才行。網路上有介紹一款電毯，看來不錯用哦。」
范媽媽偎在女兒身側。「你不是要出國避寒，幹麼買電毯？」
「耶，可以先借你用啊，等我回來，我們再一起用，總比我們兩個擠在一張小薄毯裡好吧！」
范媽媽笑。「不會啊，擠一擠才會暖和。喂，你別出國太久，行程找短一點的。」
范姿歆訝異極了。「是怎樣，我難得出國玩，你不會叫我五天四夜或者八天七夜就回來了吧？」
「澳洲團好像有十天的，而且澳洲目前是夏天。」
「媽，我少說要玩半個月啦！」
范媽媽環抱著女兒。「別出門太久，有道是：『父母在，不遠遊』。你不怕我會想你嗎？」
范姿歆哈哈笑。「想我的話就叫幼歆回來給你看，反正我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
范媽媽哇哇叫。「不一樣啦，你是姿歆，她是幼歆，光名字就不一樣，你唬嚨老媽喔！」
范姿歆瞅著老媽。「幹麼啦，你是不是怕我出門玩野了就不回家了？」
「賓果！」范媽媽歎了口氣。「你不快樂啊，通常一個常常快樂的人，一旦碰上不快樂的事，反而不知道怎麼處理。你從小就這樣，也不懂得找人傾訴，只會找個洞躲起來。以前啊，你不高興媽媽只關心小幼不關心你，你不說也不胡鬧抗議，卻躲起來不見人，有一次我在鞋櫃找到你，你寧願被你阿爸的臭鞋子熏死，也不願把心中的不快樂說出來。那次之後，我就下定決心把你送到大阿姨家，大阿姨沒小孩，一定會很疼你，何況以她的個性，一定會讓你變得比在家裡快樂！」
范姿歆很驚訝。「我以為去大阿姨家住是因為我和大姐老是互相傳染感冒，輪流發燒……」
「這個理由只佔了百分之五。這種小孩子的感冒發燒會讓你的天才老媽困擾嗎？」
范姿歆卯起來抗議。「厚，對啦，就是這樣啦，老媽你要托嬰也要看對人啊，你看我現在和大阿姨像不像？大剌剌又無厘頭，這樣很不好耶！而且大阿姨一天到晚威脅我不能忘了養育之恩，要記得感恩圖報！」
范媽媽抱住女兒。「是嗎？我覺得這樣才好，媽喜歡你耍寶的樣子，你可別又像小時候一樣，一不快樂就找地方躲，其實花錢躲到國外子事無補的，倒不如坦然面對。」
范姿歆點點頭，態度很敷衍。「我知道啦，媽媽教訓得對。」
不過……這就夠了。「好，既然有在反省，老媽就賞你一個坦然面對的機會！」范媽媽拍拍手，跳下沙發。
「呃？」范姿歆錯愕。
范媽媽走向大門，然後由潮濕寒冷的戶外，帶進來一個高大的男人。
范姿歆愣愣地看著他出現在家裡。
時空彷彿錯亂了一般，她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光著屁股，半夢半醒把她拖上床，以為他是自己春夢的女主角……
范媽媽歎了口氣。「他每天到我們家門口站崗，街坊鄰居都以為我們中了樂透頭彩，才會擺個這麼大只的保全人員顧著。這種誤解是很不得了的，老媽不想一天到晚被人家借錢，你們有什麼問題就好好聊聊。就這樣，我要去上插花課了，Bye-Bye∼∼」范媽媽離開。
後來，她在回家的路上幫幼歆買香腸時，遇到一群意圖欺負她的死痞子，他以英雄的姿態化解危機，殊不知，她多麼想自己親自海扁那個滿口髒話的偶像明星。
太多回憶了，老媽說，她習慣快樂，一旦不快樂，就會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那，如果沒有他，她真的會快樂嗎？
沒有他的日子，她能呼吸嗎？
熊大中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為什麼躲著我？」
她的背脊挺得筆直。「結束了。」
他倒抽了口氣。「你要結束？」
她輕聲說：「是的，我發現自己並不想跟你在一起，我膩了。」
熊大中高大的軀體一僵。「給我一個讓我死心的理由。」
她雙手掐緊，握拳。「沒理由，我就是不要了。」
熊大中沮喪得近乎瘋狂，他的雙手扒過頭髮。「我愛你！」
「我不愛你！」她尖叫，那幸福的白紗在她面前飄啊飄，她看到他們擁著彼此，他們是公主與至於，他們快樂地旋轉著！
「我不要愛你！」
他深呼吸以克制自己，凝視著她，試圖看穿她臉上的冰冷。「你說過你愛我，在我們相擁的每個激情夜裡，你因為耐不住高潮的衝擊而哭喊著，你要我佔有你，你說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