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秋風醉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太危險,她怕自己會……咳,她深呼吸,平定心神,湊近他胸前,目不斜視地伸手扣好那顆出賣春色的鈕扣。
「你又幹嘛?」他終於清醒了,心裡卻納悶。
「唔,我怕自己會不小心對你做出那禽獸不如的事……」由於太過心無旁騖,以致讓她未經思考便說了實話,出口後立刻醒覺,哎唷喂呀……好尷尬地看向他,不意被他眼中瞬間燃起的熱焰燙著視線,反射性地閉了閉眼,就那一眨眼時間,一陣天旋地轉,待回過神來,角色易位,變成自己被他壓在身下。
他的聲音在耳畔低笑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然後她像觸電一樣打了個顫,因為他吻了她的耳朵。
她看不見他的臉,卻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沿著耳朵慢慢向下,在頸間畫下路線,使她的頸動脈跳動太過激越,進而輕微暈眩。
他埋在她發問,為那甜甜的水果香氣挑眉,低啞地問:「你換了洗髮精?」
她腦袋一片昏茫,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答的,是、對、唔還是嗯?又或者她根本沒回答?記憶像曝光了的底片,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他開始吻她的頸子,像是在輕嚙,但那感覺不含痛楚,而是酥酥麻麻、酸酸軟軟。他用嘴巴跟她事先招呼,像那只碗上的怪獸,告訴她:嘿,知道了嗎?我要一口一口,把你的愛統統吃掉,誰也不准來瓜分。
於是她覺得自己如同被人緊握在手中的巧克力,一點一點融化了。心臟的跳動聲震耳欲聾,讓她甚至開始覺得把它鎖在胸腔內是件對彼此都殘忍的事。
空氣裡的熱度迅速攀升,突然間,他半抬起上身,稍微離開她,把速度放慢。不急躁是希望她能更加享受。
然後他用一個吻,在她唇上重新展開旅程。
輕輕的吻,像是蝴蝶翩翩停駐花瓣上,那樣的若即若離,讓人的心微微發顫;深深的吻,像是蜜裡調油,那麼甜蜜濃稠,令人迷眩。
如他所願,她很快便投入。他們像在共同進行一場學術研究,一個吻兩個吻三個吻四個吻,很多很多吻,那是情人用來探索彼此最細緻的方式,哪一種可以發掘出哪種含意,竟似宇宙奧秘探索不完。
最後,他們終於又來到那處神秘海岸,這一次,誰都不再滿足於岸上觀望,他們協力一同航向那片汪洋的盡處。在那裡,風微甜,水微涼,波浪輕蕩,讓人彷若置身幸福搖籃裡,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細細訴說,睡吧睡吧,不要離開沒有關係,因為你是被深深歡迎的……
結果那一晚,想當然爾,有個人的工作進度停滯不前。
結果那一晚,有只熊落寞無依,因為它慣於跟隨的目標被怪獸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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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在起,到你爸媽回來為止,你的晚餐由我全權負責。」
那天離開時,他鏗鏘有力的下了命令,然後在第二天晚上真的帶來晚餐——正確來說,是大餐。
珍珠丸子、宮保雞丁、紅燒牛腩、糖醋排骨、豉汁魚球、什錦涼菜……將近十種菜色,甚至連白飯都準備了。
「這些……是要給我們兩個人吃的?」她睜大眼看著他一袋一袋將帶來的熟食取出,不由得為那豐盛的程度咋舌。哈,他真的打算把她餵得飽飽的,讓她只能躺著動也動不了嗎?
「一開始我並沒打算帶這麼多的。」他笑著搖頭。「阿水嬸一聽我說要帶點吃的跟朋友共進晚餐,就像不要錢似的裝了這麼多給我。」要不是他拚命婉拒,份量只怕還不止如此。
「這樣很好啊。」她猛嚥口水,被香味誘得食指大動。
兩人合作將菜餚盛盤,把整個桌面鋪得滿滿的:她吹聲口哨,驚歎道:「我還以為我的罐頭盛宴已經算了不起,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大場面。」
說到這個,他環胸問道:「你沒再買罐頭當存糧了吧?」
「沒了啦!」都問幾遍了。她笑著把他往廚房方向一推。「不信去檢查。」
他也笑。「不行,我怕回來時桌上的好菜全被吃光了怎麼辦?」
「我會那麼沒良心嗎?」她佯怒。「至少會留碗白飯給你好不好!」
「那我拿什麼下飯?」
「櫃子裡有調味料,歡迎自取。」
「不如你幫我吧。」就像這樣,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傾身吻她,然後從她唇上發現——「你偷吃!」
被抓到了!她哈哈大笑。「一塊糖醋排骨而已,別那麼小氣。」
「一塊糖醋排骨『而已』嗎?」他神色不信。「太可疑了,必須徹查。」說完,接續未了的吻。
她腦中意識被高熱融光,只能專注的與他熟吻,放任一桌好菜寂寞地成為陪襯,儘管兩人氣氛火熱卻氣氛無法達到保溫效果,因此只得任它們慢慢冷卻,苦等不到人來品嚐。
兩人吻得跌跌撞撞沒有重心,像一對喝醉了的舞者分不清是天旋地轉還是自己在轉,直到一聲清脆冰冷的「鏘啷」,打破即將失控的局面。
她回過神來,察覺自己的腰際抵住了桌緣,地上躺著一支銀湯匙,顯然是被他們碰撞下來的。
她眨了眨眼,恢復理智,即時喊卡:「停一下停一下。」菜都要涼了,她肚子也餓得發出——咦……那是什麼聲音?
他氣息尚未完全平穩,察覺懷中的人身軀倏然僵硬,不禁一怔,還沒來得及問怎麼了,就聽到她驚疑不定地小聲說;
「好像有人回來了。」
什麼……他大吃一驚,余焰瞬間被撲滅。「怎麼可能——」
「噓。」她要他噤聲,臉色已然大變,喀啦喀啦……這下他也聽到了,那是鑰匙開門鎖的聲音!
她二話不說,當機立斷拉了他往自己房間跑,經過玄關時,機靈地拎
了他的鞋一塊跑;到了房內,她拉開衣櫃門,唰一聲把掛有衣服的衣架粗暴地往旁邊一推,再奮力把人高馬大的他給塞了進去。
「別出聲,等我回來。」砰,櫃門被關上。
事情發生在電光石火間,上一秒還春色浪漫,下一秒就陷入黑色重圍,他仍在傻眼,櫃門忽又開了,一雙鞋被拋進來,緊接著砰一聲,又被隔離。
櫃外的世界,她咚咚咚疾步出房,到玄關時大門正好打開,主人回家了。
「爸、媽!你們怎麼回來了?」她上前幫他們拿行李。
「唉,還不都是你爸啊,太會認床,一連幾天失眠,精神差到不行,再玩下去也沒意思,乾脆就打道回府了。」朱母說。
「這樣啊。那要提前回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這下換朱父抱怨了。「還不都是你媽,手機沒電了也沒發現,一時間一借不到電話,想想算了,反正也沒什麼好通知的。」
「那我們先把行李放回房間吧。」她眨眨眼。「有沒有紀念品啊?」心中盤算,若回到房內慢慢賞玩,應該可以爭取點時間。
「哪少得了你那份。」朱母笑呵呵。「不過不急,既然回來了,不如我們全家一起去吃晚飯好了,再晚怕餐廳都打烊了。你吃過飯了嗎?」
「呃,正要吃……」糟糕,這下有點棘手了。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我買了點家常菜,在餐桌上。」
「那太好了,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朱父性急,率先邁步前往餐廳。
在那同時,她心念電轉,思考該用什麼理由解釋自己何以買了這麼多,頓時再也沒有餘裕再相那個被關在衣櫥裡的可憐男人。
是的,真的很可憐。衣櫃裡又黑又擠又悶,他坐困其中,四肢酸痛,肚子又餓,更可怕的是非常無聊。
過了好久,就在他懷疑自己已被遺忘時,終於聽到腳步聲,他警戒著不敢妄動,直到衣櫃門被打開一條縫,她探頭進來說:「她們要去散步順便買東西,我送他們出門,對不起,再等一下,很快就好。」
櫃門又關了。他麻木地等待,這次沒過多久就聽到動靜,卻不是來自於她。
「皓音?皓音?」陌生的女聲先是在房外,接著在房內。
是朱媽媽……他渾身緊繃,屏住氣息,不敢發出任何聲息……
倏然間,近處響起一陣音樂鈴聲,像打鼓般敲在耳膜上,也一錘敲在他心臟上,驚得他停止呼吸,反射性以最快速度伸手到口袋中,把手機電源按掉。
完蛋了!隔著門板,他彷彿可以看到朱母正一臉狐疑地盯著衣櫃,然後一步步朝它走近,手上或許還持有凶器之類……
「皓音,你的手機響了喔!」一聲高呼之後,腳步聲漸遠。
……平安過關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像虛脫一樣整個人癱軟下來,覺得自己把這一生的冷汗都流光了。
默默抱緊懷中那雙跟自己一樣不受歡迎、同病相憐的鞋,他將頭埋在膝蓋間,無心去思考朱母的反應有何奇怪,有的只是滿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