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雲希眉
她喜憂參半的道:「你真的願意成全我們嗎?可是家裡一定不會同意我們解除婚約的。」
「我會承擔一切,就說我和你的個性不合,勉強結婚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秉輝,謝謝你,我虧欠你的實在太多了。」她感動得語氣哽咽。
「告訴我你人在哪裡,我去接你回來。」
「我自己回去就好。」她有些顧慮的道。
「你別忘了我們得一起面對一切。」
她把地址告訴他,秉輝說他會立即出發,至剛的工作時數很長,她還沒有機會向至剛說明,秉輝便到達她的住處,她只好留了一張紙條,簡單的交代幾句要他放心,等事情一處理妥當,她會很快回到他的身邊,為免節外生枝,她還特別交代至剛暫時別和她聯絡。
她離家不過才一個多月,再見到秉輝,他的憔悴幾乎令她心碎,而他的體諒與包容反而加深了她內心的罪惡,對於她的背叛他沒有半句指責,只是說沒有緣分,他甚至還祝福他們永遠相愛,使她慚愧得抬不起頭來。
而世事難料,半途的一場車禍使他終身必須在輪椅上度過,而她竟然只是輕微的擦傷,還保留了她肚子內一條不為人知的小生命,當她毅然決定用自己的一生來向秉輝贖罪,不惜以死威脅秉輝答應娶她的時候,也就無心顧及至剛的感受,她寫了一封信給他,掩瞞所發生的一切,只告訴他,她終究過不慣苦日子,所以決定回到秉輝身邊,希望他能原諒,並另外找尋能和他相配的女孩子。
她選擇一種最傷他自尊的理由來和他分手,目的只是在徹底了斷他們的感情,而他果然沒有再來找她,她和秉輝也就在她懷孕五個多月的時候結婚,沒有人知這孩子不是秉輝的,大家都以為那是在發生車禍前留下的種。
「蘭芝,你有沒有考慮過是不是該讓悅紅和至剛父女相認。」
蘭芝被丈夫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思緒,一時間還有些茫然。
「為什麼?」
「他畢竟才是悅紅的親生父親啊!我們隱瞞真相對悅紅和至剛都是不公平的。」秉輝困擾的說道。
「不行!我們無論如何都要保持這個秘密,這麼多年來你對悅紅視如己出,她哪裡知道你不是她的親生父親?我們何苦為了一個不具意義的真相,而讓平靜的生活毀於一旦?」蘭芝激動的說著。
「也許吧!」秉輝雖然這樣應著,語氣卻不是十分贊同,卻也沒再說什麼。
蘭芝的心情卻像起伏的大海,沒有半點安寧,她想著秉輝,想起悅紅和至剛,以及種種顧慮,內心又多了幾許不安。
悅紅桌上的電話響了兩聲,她停下手邊的工作,拿起話筒。
「喂,我是傅悅紅。」
「傅小姐,我是朱利文。」
「朱先生,謝謝你送的花,實在不需要如此客氣的。」
「哪裡,應該的,我妹妹都是被我慣壞了,行為難免嬌縱了些。」
「那令尊、令堂……」
「他們過世好多年了。」
「那你算是真正的長兄如父囉!」悅紅用輕鬆的語氣道。
朱利文笑著回道:「就缺一個如母的長嫂,所以才讓他任性得不像話。」
悅紅知道他是在藉機告訴她他未婚的事,心裡好生幾許不自在。
「知道你很忙,但我仍想請你吃飯,不知道你是否肯賞光?」朱利文誠懇的提出邀請。
「我恐怕沒有時間。」悅紅為難的說道。
「無論一個人再怎麼忙,總是要吃飯的,不是嗎?」朱利文鍥而不捨的道。
悅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沉默著。
她不想接受他的邀請,是因為她感受到他們之間的相互吸引,她必須逃開他,否則她的感情就會和她的理智背道而馳,她該用什麼方式拒絕他才不傷他自尊?
她的遲疑使他又自我調侃的道:「我應該不是一個這麼無趣的人吧?」
「不,你別誤會,我只是在考慮抽不抽得出時間。」被他用話一問,她立刻露出進退失據的窘況。
「那你通常什麼時候有空?」他立刻把握機會的追問。
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終於投降的回道:
「明天中午吧!」
「今天晚上不行嗎?」他猶未知足似的。
「晚上的時間我比較忙。」她無奈的說道。
「那下班以後總有時間吧?我請你吃消夜。」
「我沒有吃消夜的習慣。」
「那一起喝咖啡吧?我知道一家咖啡館很不錯。」
悅紅啼笑皆非的反問:「你一定常約女孩子對不對?」
「為什麼這樣問?」
「你根本讓人無法拒絕,一定是經驗豐富。」悅紅消遣的回答。
朱利文無辜的說道:「那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活到三十五歲,第一次這麼積極的想約一個女人出來見面。」
悅紅笑道:「我不信。」
朱利文故意沉重的歎了一口氣。「你這麼說,我會傷心的,我的純情可以讓人去打聽。」
「那我可是萬分榮幸囉?」
「當然,你下班後我會去接你的。」
悅紅還來不及會意,朱利文便已匆忙掛斷電話,悅紅呆握著話筒半晌,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竟會用這種強制性的方式。迫使她無法拒絕的接受他的約會,以他優於常人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好對象嗎?
朱利文……她在心裡低喚著他的名字,他那英俊爽朗的笑臉依稀在她眼前,使她的心弦無法自主的為他輕顫,為什麼呢?為什麼他要看上她?她怎能接受他的感情?
第四章
「你特地約我出來,有什麼重要的事?」至剛才一落坐,隨即問道。
秉輝坐在角落裡喝著咖啡,慢條斯理的回道:「只是想找你出來聊聊。」
「我三天兩頭的往你那裡跑,還聊不夠嗎?」至剛抬起眉毛反問。
秉輝笑了笑,淡然的回道:「那不一樣,我想和你談的,是我們哥兒們之間的真心話。」
至剛嘻笑的望著他,「你不是在暗示我,我到你那裡去時你都在說假話吧?」
秉輝神情嚴肅的回望他,「我今天約你出來,不是來看你嘻皮笑臉的。」
至剛收斂起玩笑的神態,顯得有些困惑的問道:「有什麼事需要這麼鄭重其事的找我出來談?」
秉輝深沉的凝望著至剛片刻,才緩緩的開口道:「告訴我,你心裡是不是還愛著蘭芝?」
至剛勃然變色的怒叱道:「你在說什麼瘋話?都一把年紀了,還在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飛醋嗎?」
秉輝語氣沉穩的回道:「你不用這麼生氣,我的目的不在吃醋,你大可以誠實的回答我的問題。」
至剛怒氣未消的道:「你希望我怎麼回答?說我對蘭芝仍一往情深?說我仍想和她重續舊情?」
「有何不可?」秉輝平靜的接口:「我就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對蘭芝仍有情意的話,我並不反對你們在一起。」
至剛眼神銳利的瞪著他,好像在瞪著一個精神失常的危險人物一樣。
「你不會是在說真的吧?」他無法置信的問。
「我說的全是真的,沒有半句假話。」秉輝堅定的回道。
至剛眼裡冒著怒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對秉輝道:
「如果你說的全是真話,那麼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你不但侮唇了我的人格,對你的妻子更是一種不可饒恕的褻瀆。」
雖然被至剛這麼激動的罵著,秉輝卻絲毫不以為意,仍維持著原有的冷靜。
「我不怪你會這麼生氣,換成是我,當然也會懷疑這是一種試探。」
至剛斷然回道:「我不管你是真心的還是在試探,我都不想再聽你繼續說下去,如果你沒別的事的話,我很忙,沒時間陪你在這裡說這些無聊的事。」
為了怕至剛會拂袖而去,秉輝只好當機立斷的說出他一直隱瞞的秘密,「也許我應該告訴你,我就快要死了。」
「你在開什麼玩笑?」至剛瞇起眼睛。
「我沒有開玩笑。」秉輝淡然回道:「是癌症。」
「你怎麼知道?」至剛仍然不肯相信。
「上次住院檢查就是這個緣故,我不想讓蘭芝擔心,騙她說是一般的健康檢查。」
「你還騙她說檢查的結果只是血壓偏高?」至剛總算有些明白。
秉輝點點頭,繼續說道:「死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可怕,我只是放心不下蘭芝,長期以來她一直以照顧我為生活重心,如果我死了,她絕對會頓失依據,所以你一定要多關心她。」
聽秉輝像在交代後事似的說著,至剛的心情不禁沉重起來。
「不用你說我也會關心她的,只是你也未免想大多了吧?感情的事哪能隨意編排。」
「難道你對蘭芝真的已經不再有任何感情嗎?」秉輝不信的問。
至剛神情困擾的沉默著,彷彿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秉輝又道:「如果你對蘭芝真的已經完全死心的話,你就不會在分開了這麼多年之後,又來找我們吧?」
至剛語氣乾澀的應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生活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