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慕楓
聞言,她鬆了一口氣,這時才發現自己幾乎是用盡全身時力量來撐住,忽然有虛脫的感覺。「伯母,是、是真的嗎?」她仍然無法置信,害怕這只是一場美夢,醒來什麼也沒有。
「看來我真的嚇壞你了,真是抱歉。」倪裳很歉疚。
一股熱氣倏地襲上眼眶,迅速凝聚成品瑩剔透的淚珠滾落,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反應。
倪裳趕緊遞面紙給她,懊悔不已,「真是糟糕!」
左漣漪抹去眼淚,吸吸鼻子,「伯母,對不起……我從來不是……這麼愛哭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
她心疼地拍拍她的背,「是伯母不好,你可別生伯母的氣。」這丫頭是真心愛著絳色,所以才會這麼無助害怕。
她搖頭。
「要是絳色知道我把你弄哭了,他肯定會氣得三天不跟我說話。」倪裳誇張地歎氣。
她忍不住笑了,「伯母,他不會知道的。」她可以理解伯母那樣試探她的原因,畢竟現在有太多為了錢、為了嫁進豪門不擇手段的女孩子。
倪裳也笑了,「你這麼愛絳色,我當然舉雙手贊成你們交往了。」千金易得,真愛難尋。
「謝謝伯母。」她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叩叩。」伴隨敲門聲響起的是唐絳色帶點擔憂疑惑的聲音——
「媽,你說完了沒?」幹麼這樣神秘兮兮?
「說完了,進來吧。」
唐絳色推門而入,自然而然地坐到左漣漪的身邊去。「你們在說什麼?」
倪裳好笑地道:「說女人的秘密。」
「哪來那麼多秘密好說?」他搖頭,真不懂。
「女人最多的就是秘密。」
他似笑非笑地沉吟,「那……爸知不知道那個義大利古董商一直打電話給你這件事?」母親雖然已經四十好幾,但是魅力不減當年,經常會有熱情的追求者慇勤地打電話給她。
「你這小子……」她笑斥。絳色他爸什麼都好,就是愛吃醋。
不過他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母親只愛父親一個人。
那是他們的生活情趣。
倪裳望著左漣漪,忽然開口問:「漣漪,你願不願意嫁給絳色?」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應該說我願意嗎?
唐絳色啼笑皆非,「媽,你兒子還沒那麼不濟,求婚這件事我自個兒來就行了,不用你代勞。」
她催促,「你們快點結婚,趕緊生個孫子讓我抱。」她想當祖母很久了,那個不肖子偏偏跟她唱反調,像個入定老僧似的六根清淨,連紼聞也沒有,更遑論是結婚生子了。
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絳色身上。
左漣漪的臉微微一紅,忽然想到她和絳色……都沒有做防護措施!說不定、說不定……
「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秘密?唐絳色有些好奇。
她笑了笑,「其實我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並不是我真正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天,以前的醫療和戶政體系都還不是很完整,小孩子出生之後並不會馬上報戶口,大概都會等上兩三個月或半年,確定孩子可以健康地活下來才去報戶口。」
而母親原本和父親同年同月生,只是晚了幾天,這麼一來……唐絳色在心中推算了一下,驚訝地抬眼。所以實際上母親的年紀也比父親大!
倪裳笑著起身,「我去和未來的親家、親家母聊一聊。」把房間留給他們小倆口獨處。
唐絳色眸光溫柔,「我媽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絳色的母親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
她點點頭,望著他,目光閃動。
他微笑,「怎麼了?」
「我很感謝禹棋的背叛,還有上天的安排。」讓她和他有了交集。左漣漪主動偎進唐絳色的懷裡。
所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環著她的肩,語氣認真地叮囑,「以後酒還是少碰的好,即便要喝,淺酌即可。」她喝酒太危險了。
「那是特殊情況。」平時她很少碰酒的。
他瞅著她,「我可不希望你又喝醉酒,然後又對別的男人霸王硬上弓,那可就麻煩了。」
她酡紅著頰抗議,「以後不會了。」
「可惜那天我沒心情拍照,不然應該用手機把你妝花了的樣子拍照存證。」他取笑。「還有飯店侍者的表情,他是真的被你嚇了一大跳,當時還是半夜,如果沒有其它人,他肯定以為自己見鬼了。」
她可以想像妝花了,又有黑色眼淚在臉上婉蜒的恐怖景象。天吶!真的是糗斃了。她忍不住輕槌了他一下,「你這人真可惡!還拍照存證咧!」不過也真的很好笑。
那個時候她很難過,沒想到那就是她生命裡的轉捩點,從此改變了她的人生。
她斜倚在唐絳色懷裡,開心地笑著,心裡踏實、幸福洋溢。
這種甜到心裡的感覺才叫愛情,她也才發現當初錯得多離譜,她和禹棋交往半年多她一直以為自己愛他,結果並不是,那只是錯覺。
唐絳色注視著她燦爛的笑顏,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但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嚐,房門就被打開來。
「啊!」左媽叫了聲。
他們兩人疾速分開。
左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上來叫你們下去吃點心的。」
左漣漪滿臉紅彤彤的。
「好的,謝謝。」唐絳色神情自若,沒有半點侷促。
左媽轉身下去了。
她紅著臉瞪他,「都是你啦!」
他一臉無辜,「是你讓我失去控制。」
兩人隨即笑開來。
午後的冬陽從窗戶照射進來,讓他們兩人沭浴在璀璨的金色光芒底下,全身暖洋洋的。
窗戶外有好幾隻麻雀在吱吱喳喳著,好不熱鬧!
第十章
左漣漪將前一日未進館旅客的訂房卡整理成兩份名單,連同訂房卡讓人送到訂房組,然後打起精神開始一天的工作。
最近絳色一直在忙繫上展覽的事,忙得沒時間和她見面。她知道他在忙著正事,不是在玩樂,她知道自己應該體諒他,但是每每回家之後她卻感到寂寞,很想見到他。
就連她打電話想約他星期日出去走走,他也說學校一整天都有活動走不開。
星期日是她二十六歲生日,她原本想和他一起過,不用浪漫的燭光晚餐、不需要昂貴的禮物,只要他能陪她一起度過就好,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她大絳色四歲,她應該成熟一些。
下了班,左漣漪拉緊外套在站牌旁等候,等了將近十分鐘公車才來,她挑了個後面的座位坐定,心不在焉地望著車外的景物。
他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還在學校忙著?
她不自覺地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他,但是又怕打擾到他,所以終究只是想想罷了,又將手機放回皮包內。
公車行經市區最熱鬧的地段,道路的兩旁名牌店、精品店林立,綻放出令人炫目的光芒,那是許多女人夢想的聖地。
不過,不是她的。
她對名牌商品、精品沒有迷思,也不覺得一個人的價值是由身上的名牌精品來衡量評斷,她當了丹霞會館的櫃檯兩年多,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見識過,曾經有某個富商帶著他的紅粉知己入住總統套房,雖然從頭到腳都是價值不菲的名牌衣物、飾品和珠寶,依舊掩蓋不了她身上俗不可耐的風塵味。
咦,那是——
忽然,有抹熟悉的身影躍入她的眼簾,狠狠地震住她,腦海裡霎時一片空白,停頓了三秒鐘之後,她才按了玲迅速起身,走向駕駛座。
「司機先生,麻煩你我要下車。」
司機先生從後照鏡瞥了她一眼,「小姐,下一個站牌還沒到。」
她急切地懇求,「拜託你,我是真的有要緊的事必須馬上去辦,再到下一個站牌去就來不及了,拜託!」
司機先生嘀嘀咕咕地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任性?公車只能在站牌停靠上下車,又不是計程車,說停就停……」雖然碎碎念,他還是小心翼翼地把車子靠邊停下。
左漣漪下了車,感激涕零地道:「謝謝你,謝謝。」
公車又緩緩駛離。
她轉過身往回走,心情煩躁、思緒紊亂。會是他嗎?
越靠近那家精品名店,她的腳步就越顯得沉重,剛剛在公車上驚鴻一瞥的身影會是絳色嗎?
她希望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左漣漪惶惶不安地跨向前,凝目細看店內那一抹俊逸絕倫的優雅身影,是他!
她的胸口彷彿挨了一擊,痛楚迅速地進射開來。
她不願意相信絳色會做這樣的事,但是他的確是和一個年輕女孩到這家精品名店來選購項煉,他們……是什麼關係?
諸多懷疑揣測像螞蟻夸咬著她的心,咬得她的心傷痕纍纍。
她說服自己,也許他只是陪朋友或同學出來買東西。
她安慰自己,絳色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
但是,她心中的不安卻還是迅速地壯大了。
找出手機,她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撥了絳色的電話號碼。她站在玻璃窗外的一隅凝視著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