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陶陶
面對他的嬉皮笑臉,她露出生厭的表情。「你……」
「我來找你爸。」他從背後拿出一本書,封皮上印著「羅剎女王」幾個大字。「原來你爸是管離,我是他的書迷。」
她瞪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這件事根本沒幾個人知道,想必又是母親洩的密。
「嵐勳你來了,快進來。」
她回頭看著母親一臉熱絡,忍不住就想大發脾氣,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這天過後,他成了她家的常客,每隔幾天就上門拜訪,有一次她終於下定決心要與他攤牌,沒想到下樓時,卻聽到了他與父親的談話,而這也是對他印象改觀的一個轉變。
當時她坐在二樓階梯上看著苗嵐勳與父親聊天,他把父親逗得很開心,也很有耐心地推著父親的輪椅在書架間穿梭著找寫作資料。
每回瞧見父親坐在輪椅上,她的心總難免升起怨慰之心,怨恨自己也怨恨神靈。
父親開導過她好幾次,但她還是無法全然的釋懷。
從小到大,她雖能預知未來,但有好幾次,她的預知能力全沒有起作用,父親車禍就是一例。
當天她完全沒有感應到什麼,仍像平常一樣去上學,沒想到中午時卻接到母親從醫院打來的電話,父親發生車禍,人在加護病房,後來雖撿回了一條命,但下半身卻癱瘓了。
這件事讓她徹底感覺到被背叛的滋味,她被老天玩弄了,她看得見其它人的未來,卻看不見父親的。
「想到了嗎?」
晨風回過神,望著他的側臉。「沒有。」
他跟三年前一樣滑頭,如果真有什麼不同,也只能說他以前比較浮,現在雖然還是油腔滑調,不過偶爾卻會給人沉穩的感覺。
「那就等你想到了,我們再來談分手。」
「為什麼?」她不悅地擰著眉心。
他瞄她一眼。「你來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和你復合?」
她不耐煩地說;「我不想跟你玩這種你問我答的遊戲……」
「這不是遊戲。」他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很煩,但是我們必須一起釐清一些事情,好歹你也站在我的立場想一下,這三年我拚命想挽回,你不給我機會,現在我終於得到這個機會了,你又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想把我一腳踢開,如果你是我你有什麼感覺。」他愈說愈上火。
她轉向窗外,沒回答,車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僵窒。
過了一會兒,他正想開口緩和氣氛,她開口說了句,「你想攤開來講是不是,好,我回答你,你跟我復合是罪惡感作祟。」
「什麼罪惡感?」他搞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們會交往是因為你想知道我的能力是什麼,到達什麼程度;我們會分手是因為我知道你心態可疑,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我……」
「因為這件事,你心裡愧疚欺騙了我,分手以後,我爸媽接著過世,你心裡想;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真是可憐,又想想自己當初騙了我,心裡就更同情更愧疚了,所以拚了命的想補償,就是這樣。」
他驚訝的看著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看路。」她冷冷的提醒一句。
他將目光移回前方。「你……哇,你在學心理醫生是不是?」
「你為我跟夕川做的事……」她頓了一下,做了結論。「已經夠了。」她性子冷,卻不是鐵石心腸,他為她跟夕川付出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
「我承認我想補償,但不全是因為愧疚。」他在紅綠燈前停下車,轉向她。
「你從來沒想過雖然我一開始的動機不對,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嗎?」
他的話像沉入水面的石頭,激起漣漪後迅速往下墜,水面上的空氣寧靜平和,察覺不出任何的不同,但水面下的張力卻在拉扯著。
車內除了音樂聲外,聽不見其它聲音,晨風看著前方的路,沉默著,彷彿沒聽見他最後說的話語。
苗嵐勳難得也靜了下來,沒再說任何一句話,他希望她能認真思索他的話語,三年前他一直沒有機會說出這句話,因為她不讓他說,她認定了他在交往的過程全是欺騙。
之後,他也曾想過找個適當的機會告訴她,但當他再見到她時,他知道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在經歷雙親的過世後,她把整個心都封起來了。
她由扎人的玫瑰變成了全身是棘毛的刺蝟,他知道就算他說了她也不會信,於是他沉默了,他一直在等待適當的時機,等待她鬆開身上的荊棘,讓他靠近。
當他以為自己要等到白髮蒼蒼時,夕川出了事,當他接到她求助的電話時,他知道那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這些日子他們一同經歷了各種困難與危險,慢慢地她看見他所做的付出與努力,他感覺得出她的心鬆動了,甚至答應與他復合。
可現在她卻又想把他推開,他說什麼也不會答應,他可不想三年之後又三年,他哪有那麼多三年可以空等。
不管她是為了什麼原因後悔,他都不會放手的,絕不。
第五章
「你不錯喔!這一個禮拜我看你真的很行,力氣很大。」
索日以毛巾抹了抹臉上的汗,沒有回答他的話。
「你聽不懂我說什麼啦!對不對?」工頭咧嘴笑。「你不錯,不錯。」他豎起大拇指。
轉頭看到普布過來,他也對普布豎大拇指。「你們都不錯,力氣都很大,來,這是你們兩個的工錢。」
工頭又說了幾句稱讚勉勵的話後才讓他們兩人離開,索日與普布拿著錢走到斜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了幾罐飲料喝。
兩人高大的身材與黝黑的膚色讓人不禁多看了兩眼,結完帳後,兩人走到外頭買了一些煎包。
「這裡的東西真是好吃。」普布吃了口煎包,嘴角忍不住揚起笑。
「嗯。」索日應了一聲,一顆包子很快就下了肚。
到了現代後,與過去最大的不同就是每餐都吃得很飽,他們所有人都重了不少。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索日從腰間拿起電話,只有一個人會打電話給他。「夕川。」他剛硬的表情立即柔和下來。
「索日,現在塞車,我是說車子很多,我大概會晚十分鐘到,你等我一下。」
他看了下手腕的表,這是領到薪水後第一件買的東西。「十分鐘……」他看著數字,過了一會兒才道;「好。」十分鐘沒有很久。
結束通話後,他小心地把手機放回腰間,在這個時代有很多東西他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不過手機是他很喜歡的一個東西,他只要按幾下就可以聽到夕川的聲音。
之前夕川在南詔時就是用這個東西想跟姐姐聯絡,之前他都不明白那東西有什麼用途,直到來到這個時代才明白這小東西很好用。
「夕川說十分鐘會到。」索日說了一聲。
普布也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十分鐘。」一邊想著夕川教他們看時間的方式。
索日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對普布說道;「我還要買一個東西。」
他忘了給夕川買飲料了,她很喜歡新上市的一種果汁飲料,但這家便利商店沒有賣,要到另一家買。
轉身要往另一頭走時,卻與一個正在講手機的男子迎面撞上。
「哎喲,誰啊?」被撞的男人緊接著罵了一串髒話。
索日低頭看了他一眼,對方也抬頭看向他。
「又是你。」男子呸地一聲。「不要以為你長這樣我就怕你,小心走在路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索日認出他是前兩天和他在麵店起衝突的人,他還沒說話,對方已經辟哩啪啦又說了一堆。
「上次看在你是泰勞聽不懂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你不要以為你爸在怕你。」
他講話又快又急,再加上國台語交雜,索日其實只聽懂了兩三成,不過就算聽不懂,聽語氣也知道在罵人。
他說什麼索日並不在意,反正他聽不大懂,不過他不喜歡對方的眼神,在南詔時他因為奴隸的身份而遭到鄙視與虐待,所以他對這種眼神已經很熟悉了。
對方不屑的眼神讓他心頭的火燒了起來,但他努力壓下,他答應過夕川要控制脾氣,不惹麻煩。
因為擔心索日的牛脾氣衝上來,普布急忙上前,講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
他其實也聽不大懂對方在罵什麼,不過主人說了,有衝突時講這句對方會比較消火,那他就多講幾句。
他邊講的同時邊拉開索日,讓出路來讓對方離開。
可對方還在火氣上,嘴上又罵了好幾句。
「好了,阿義。」男子身邊的朋友開口制止。「火氣不用這麼大。」他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打量索日與普布。
「雄哥,他就是上次在麵店……」
「好了啦!」雄哥打斷他的話,問了普布一句,「你們是哪裡人?泰國嗎?」
「不是。」普布搖頭。
「越南、菲律賓?」
「不是。」普布還是搖頭。
「啊是哪裡,不會講喔!」阿義沒耐心地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