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陶陶
「塞到嘴巴裡。」她慍怒地說。
她一說完,他就開心地大笑,她不想理他,把禮盒蓋上,不想再看下去。
「別這樣,下面還有。」他趕緊把笑容收起。「好啦!我閉嘴就是了。」
她瞄他一眼,他誇張地抿著嘴,一邊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她吸口氣,捺著性子再次打開禮盒,拿掉紅紙後,下面放著一個外表華麗的圓柱體。
她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那曾經是她很喜歡的一樣東西──
萬花筒。
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一樣東西。
「你不是最喜歡萬花筒?」見她表情不對,他納悶地看著她。
「我已經不喜歡了。」她簡單地說,順手蓋上盒子。
「為什麼不喜歡了?」他詫異地問。「你不是有在收集嗎?」
「我把它們都丟了。」她面無表情地說。
「為什麼?」他更吃驚了。
「不為什麼,不喜歡了。」她閉上眼。「到了再叫我。」
「因為我嗎?」他小心地問。
見她沒回答,他又問了一次。「是因為我的關係嗎?」以前他送過她不少萬花筒。
「不是,少臭美了你。」她不耐煩地說了句。
「那是因為你爸?」他又問。
一提到父親,她睜開眼,怒道;「你可不可以讓我靜一下?」
他深思地看了下她怒氣沖沖的表情,說道;「你睡一下,到了我再叫你。」
她側過身子背對他,額頭靠著車窗,疲倦地閉上雙眼,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彷彿又回到三年前,雙親相繼去世時那種搖搖欲墜的疲憊與崩離。
白色窗簾在早晨的微風中輕輕飄蕩著,夕川睜開雙眼,慵懶地伸個懶腰,微笑地感受心靈的寧靜。
轉頭發現枕邊人不見後,她坐起身左右張望了下。
「索日?」她拉開被子,離開房間。
憑著直覺,她在二樓的陽台發現他的身影,只見他裸著上身靠在欄邊,似在眺望遠山。
每回看著索日,她總覺得像在做夢一樣,幾個月前,她莫名其妙地跨越時空回到過去,在一千多年前的南詔生活了三個多月,雖然在那兒的日子讓她承受了不少痛苦,但她也因此認識了索日,還有其它朋友,並成為他們口中的「主人」。
當她有機會回到現代時,便將他們全都帶了回來,雖然因此將她自身的能力耗損殆盡,但她並不在乎,只要大夥兒都平安她就很高興了。
唯一讓她憂心的是姐姐與索日處得並不好,姐姐不喜歡索日,覺得他暴戾之氣太重,會傷了她;而索日則覺得姐姐干涉太多,沒有人可以再命令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她曾試著排解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但卻是效果不彰。
她輕輕推開紗門,喚了聲,「索日。」
他轉過頭,糾結的眉心在見到她時疏朗開來,朝她露出了笑,她赤腳走到他面前,問道;「你在看什麼?」
「他們在做什麼?」他指著遠方。
夕川回道;「他們在蓋房子。」
「我想也是。」
「怎麼?」
「我想去做那個,在南詔的時候我蓋過寺廟跟佛塔。」
她看著他。「你想去工作?」
他點頭。「我不習慣整天沒事做。」在南詔時他每天都在勞動,到了這兒卻無事可做,讓他很煩躁。
「你覺得無聊?」她一臉憂心。
「不是,不無聊。」他撫摸她柔嫩的臉。「在這裡很好,每天都有好玩的事,我喜歡打開水龍頭就有水,也喜歡冰箱,裡面有很多好吃的東西,還有車子、衣服……都很好,可是我的身體不舒服。」他動了下雙肩。「我喜歡動。」
她露出笑。「那我去問問看他們缺不缺人。」
「我們也可以一起去嗎?主人?」
夕川轉頭,發現紗門後站著普布跟古比。
她微笑地點頭。「大家一起去。」
「現在這樣看是幾何的圖案,但是你動一下這裡,就會發現幾何圖案變成了花兒,再動一下它看起來又像煙火了。」
「好漂亮。」
她因不停轉換的炫麗圖案而發出讚歎聲。
「世界就像這樣,存著很多面,但我們通常都只能看到一面,但是……」父親握住她的手。「你只要稍微轉一下就可以看到世界的另一面,這就是你的能力,小風。」
她從目眩神迷的幾何圖案中抬起頭,父親微笑地翻轉她的手。「對你來講就是這麼簡單,你只要跟人碰觸了,開關就會啟動,然後你就會看到對方的未來。」
「爸爸的意思是,世界是萬花筒嗎?」
「不管是世界還是宇宙都比萬花筒複雜多了,不過有些東西可以這樣解釋沒錯,有人說世界有很多空間,但我們通常都感覺不到其它空間的存在,就像萬花筒一樣,如果你不轉動它,它就一直是這樣不會動,但是有少數人,很少數的人,可以感覺到其它空間的存在,或是捕捉到一些影像。」
她轉著萬花筒,似懂非懂地點著頭。
「那要怎麼樣才能讓它停下來不要動呢?」她問。「我不想看到別人的未來。」
父親愣了下,而後笑著將她抱到腿上。「你考倒爸爸了,我們努力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
「好。」她微笑地繼續轉著萬花筒。
之後她的萬花筒愈來愈多,有些是父親做的,有些是她買的,還有些是別人送的,直到有一天她將它們全都丟到垃圾筒。
因為父親錯了,轉動萬花筒的並不是她,她只是圖案的一環……
這些事她很少再想起,也避免去想起,但偏偏有人不識相,老做些讓她生氣的事。
「到了,寶貝。」
他過分愉快的聲音以及甜得膩人的噁心稱呼讓她一股火又冒上來,她睜開眼,深吸一口氣,不想理他,最近她的脾氣有愈來愈壞的趨勢,而他要負90%以上的責任,剩下的0%則歸到索日份上。
「你不要每次都這樣殺氣騰騰地看著我,別人會以為我是你仇人而不是愛人。」他立刻道。
「你明知道我討厭這種噁心巴拉的話,還偏要說!」她冷冷地瞥他一眼,開門下車。
他微笑地抽出鑰匙,跟著下車。「好吧!我盡量改。」他由後座拿起袋子背上。
跟管理員打了招呼,通報屋主後,兩人便走進大樓,搭了電梯上去,在電梯內無事可做,苗嵐勳將注意力全放在晨風身上,細細端詳她美麗的側臉,視線落在她性感微翹的上唇。
「如果我不說那些噁心巴拉的話,你會讓我親你嗎?」
一道殺人的眼光向他射來。
「我是認真的。」他立刻露出嚴肅的表情。「我每次要吻你你都把我推開,再這樣下去我會暴斃。」
「那就暴斃吧!」她面無表情地回應。
他笑出聲,隨即又拉下臉。「我們這樣哪算是情人,你答應過我……」
「我只答應再給你一次機會。」她糾正他的話語。
「意思差不多嘛!」他繼續道;「我現在就像乾裂的土地一樣,需要一點雨水滋潤。」
見他低頭過來,她毫不留情地推開。「你再鬧我要發火了。」
他長歎口氣,像小媳婦一樣抿著嘴巴,垂頭喪氣的。
她知道他又在演戲,也沒理他,走出電梯時,他遲疑了下。
「怎麼?」她察覺到他的神情不對。
他蹙起眉頭。「感覺不大好。」他由袋子內拿出羅盤。「煞氣很重。」
她也跟著擰下眉心。「我覺得還好。」
他對她搖頭。「你能力還沒恢復當然感受不到。」為了將夕川一票人接引回現代,她們姐妹的能量耗損太大,以致能力都暫時喪失了。
她沒與他爭辯,只是問道;「你覺得有危險?」
「也不是,感覺很複雜……」他一邊看著羅盤一邊往裡走。「這生意接不接還很難說。」
這時其中一戶的鐵門開啟,有人探頭往外看。「是苗師父嗎?」說話的是個矮壯的男子,穿著一件白色汗衫。
「是。」苗嵐勳應了一聲。
「這個小姐是……」矮壯男子疑惑地看著晨風。
「她是我的助手。」苗嵐勳微笑地回應。
「這麼漂亮的助手?」男子笑了開來,露出帶著黃斑的牙齒。
「阿三,是在講什麼,快請師父進來。」裡頭有人喊了一聲。
「師父請進。」阿三趕緊讓開。
「進屋內,苗嵐勳立刻皺起眉頭。「什麼味道?」又酸又臭又香的。
「不好意思啦師父。」一個四十幾歲的男子上前。「剛剛我老大吐了,我們好不容易清理乾淨,你就來了,想說臭臭的對師父不敬,就灑了一點香水,結果就變成這樣。」
苗嵐勳受不了地捏住鼻子。「馮哥你也幫幫忙,不要亂搞好不好,這樣會擾亂我的磁場,法力會受損。」
聽見這話,晨風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又在瞎扯了。
「那怎麼辦?」馮哥一聽緊張了。「點香行不行?」
「勉強。」他從袋子裡拿出一把香。「把這個點上。」
「阿三,快點。」馮哥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