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蕭宣
奶媽不知安撫了多久,倪淘才停止哭泣,哭累了,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夜降臨時,倪美玲來訪,又把倪淘搖醒過來。
一看見母親,倪淘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直撲母親的懷裡,不能自已的嚎啕大哭起來。
「媽,我好想您喔!我在這裡,一點都不開心,莫以澤就像個惡魔,想要一口一口把我吃掉。」
「傻孩子,你在說什麼呢?」倪美玲溫柔地撫摸她粉臉,「你們就快結婚了,你怎會認為自己的丈夫是個惡魔呢?」
「不!我不嫁!」倪淘不停的搖著頭,重複著剛才的話,「他把我關在這裡,半年來,不讓我見天日,他是個惡魔,他折磨我、折騰我,他是個惡魔!」
「我知道,以澤都告訴我了,還低聲下氣的跟我道歉。」
「他會低聲下氣?」
「是真的,若不是你懷孕,他也不會給我地址,讓我來見你呀!」看著女兒,倪美玲心疼的掉下淚。
「以澤這孩子就是這樣,自小就不懂得表達感情,總是用橫蠻的姿態去掠奪他想要的東西,包括他的愛。小淘,我看得出來,以澤是真的對你動了情。」
「我才不稀罕!」她嘟起紅唇,任性的耍起脾氣。
「唉……」倪美玲無奈的歎息,「小淘,對不起,媽不知道你在這裡受苦,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你知道的,從我決定領養你的那天開始,我就已經把你視同親生女兒一般去疼愛了,你們這三個孩子,不論是哪一個,都是我的心頭肉,我疼愛你們的心是一樣多的,如果你和以澤結婚,媽媽會很開心。」
「媽!」
倪淘求饒的看著她。
「好,你要什麼媽都順從你。你告訴我,你希望媽怎麼做呢?」
「我……」
倪淘茫然了。
「帶你離開這裡好嗎?」倪美玲可沒忘記珍對她說過的話,珍認為倪淘根本捨不得離開莫以澤。
倪淘愣巴巴的望著母親,良久,她垂下小臉,默默的搖著頭。
倪美玲笑了。
「你剛才不是說,你在這裡很不開心嗎?既然不開心,為什麼不願離開呢?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倪淘還在發愣,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太晚了,我得走了,我明天一大早還得去籌備你們的婚禮,再見。」倪美玲放心的笑著離開。
倪淘愣愣的望著母親,直到母親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倪淘才無力的躺進被窩裡。
她的心像被連打了好幾個解不開的死結。
是呀,既然不愛莫以澤,為什麼又不肯離開他?她在眷戀什麼?當真憂慮著奶媽和張管家他們一等人的飯碗嗎?
她知道那不過是被她硬找出來的借口罷了。
她也知道,每天晚上她一定要盼到莫以澤平安歸門,摟摟她、抱抱她,她才能夠睡得安穩。
她還知道,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的腦子裡總是無時無刻盤旋著他身影。
她甚至知道,如果她就此離去,她一定會後悔萬千。
她知道、她就是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捨不得離開莫以澤。
但是,她偏偏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有這麼多的「知道」,亦無法為她的「知道」尋獲解答。
這幾天寒流來襲,天氣異常的冷,她的腦子是被凍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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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倪淘有千百個不願意,婚禮仍然在兩天後,在教堂中舉行。
一個人待在休息室裡的倪淘,挺著微凸的肚子,身著一襲昂貴華麗的白紗,靜靜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大概是久未出門,倪淘整張臉都是紅的,她的手在顫抖、她的心在狂跳,她感覺非常的緊張和惶惑。
劈里啪啦……
教堂外的鞭炮聲不絕於耳的響起。
倪淘嚇了一跳,把粉臉探出窗外,眼神淒迷地望著那抹在眾人當中格外出色的莫以澤。
莫以澤原本就很英俊挺拔,今天更顯得格外玉樹臨風,迷人的唇角微微勾勒著一抹笑意,平常冷驚的黑眸在今天看來也顯得很不一樣,似乎溫和了許多。
倪淘接著把視線落在拿著攝影機和照相機,一直對著莫以澤猛拍攝的媒體記者群,此刻成群的記者把教堂外擠得水洩不通。
莫以澤是企業界的大名人,會有媒體記者來採訪是很正常的現象,然而,婚禮一旦被媒體報導出去,等於是所有的人都成了這場婚姻的見證人,到那時候,事情成了定局,她就再也改變不了事實了。
看到這一幕的倪淘,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你在補妝啊!」珍忽然推門進來,口氣有些酸楚。
「二嫂,你也來啦!」倪淘不安的垂下頭,一想起即將成為莫以澤的新娘,內心就一陣悸動。
「原來你不是以澤的親妹妹呀!你真討厭,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珍一發現這秘密,差點沒被氣死。
她要知道他們不是親兄妹,早在半年前,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被莫以澤鎖在臥房裡的倪淘,給哄出莫家大門再說,哪用現在看著曾經被她愛過的莫以澤,娶了自己的妹妹當新娘。
愈想就愈有氣,珍怨慰的瞪著倪淘,一張嘴翹得高高的。
不過,現在事情已成定局,再過幾分鐘,倪淘就是莫以澤的妻子了,她在這兒氣得頭上冒煙又有什麼用。
反正沒差啦!下一個新娘就是她了,她可是未來的倪家二少奶奶呢!
可是……一憶起莫以澤曾經那般無情的對待她,還把她給拋棄,珍就覺得很不甘心,現下又知道倪淘根本是養女的秘密,珍更覺得好像被人耍了一頓一樣。
好!決定了!珍要挑撥他們之間的感情,嚇跑新娘子,算是替自己報仇!
反正現下只有她倆,只要她們不說,根本沒人知道是她幹的好事,莫以澤肯定會以為是新娘逮到機會逃走的。
「我……」倪淘把頭垂得更低了,「這很重要嗎?」
「當然囉,半年前,我要是知道你是個養女,我一定不會讓你待在你大哥的身邊,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珍虛假的笑著,視線穿過窗子,落在莫以澤身上。
「我覺得很奇怪吶,你大哥那樣對你,你為什麼還答應嫁給他?你腦袋是壞掉了嗎?我要是你呀,一定會把握現在這個混亂的時機,逃到天涯海角去。」
「可是,我……我懷孕了。」倪淘心亂如麻。
「我知道呀!我想,你一定是捨不得拿掉這個孩子。」珍看著她。
倪淘那張美得不可思議的清靈容顏上,倏地浮現出一抹萬般痛苦的掙扎表情,彷徨的用眼角餘光瞟著珍。
「哼,這種男人有什麼好留戀的?別忘了,我以前可是你大哥的女人,那時候他不知道有多疼愛我呢!結果呢?有了你這個新歡後,就不要我這個舊愛了。
呵,等哪天呀,他又結了另一個新歡,難保你們不會離婚。」既然要挑撥了,珍索性亂掰一通,把對莫以澤的怨氣,統統發洩在倪淘身上。
「他真的說過他很愛你,沒你會死的話嗎?」
倪淘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撕碎了。
這個騙子……居然騙她說,他這輩子從沒愛過一個女人,原來全是騙人的花言巧語,真不知道哪一天,她會得到和珍一樣的命運,到時她和孩子不就……
「當然,男人都是一個樣,在床上,你要什麼,他統統都可以給你,一下了床,轉個身,碰上另一個女人,就馬上把你忘得一乾二淨。」
珍放下皮包,撩起倪淘禮服的裙擺,「這套白紗還挺漂亮的,一定是我未來婆婆替你挑選的吧?」
倪淘沒聽見珍在說什麼,眨著忽然濕潤的眼兒,透過窗子,難過的看著笑容滿面的莫以澤。
這些日子以來,她口口聲聲說要逃走,卻遲遲未有任何舉動出現,甚至媽媽要把她帶走,她也不願離開以澤,這一切說穿了還不是因為她想留在以澤的身邊。
她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又痛苦,她恨以澤,但每每看不到他的人,就會很想念他,她覺得自己離不開他身邊。
為什麼她會這樣?
「難道說,你要等到有一天,你的大哥不要你們母子倆,而你又愛他愛得不能失去他,才覺悟?」珍繼續說道。
「愛上他?」倪淘水眸一轉,驚慌的落在珍身上,「莫非……我離不開他,就是因為我已經愛上他了嗎?」
珍好笑的掩嘴大笑。
「你好好笑喔!竟然問這種問題。你離不開他,不是因為你愛他,難道是為了他的財產嗎?哈……」
「不!你騙人!我永遠都不可能會愛上這個惡魔的!」倪淘像被人踩了一腳,情緒變得無比激動起來。
對,她沒有愛上這個惡魔了,沒有!
「既然不愛他,為什麼不離開他?你可以證明自己沒有愛上他,或貪圖他的財產嗎?沒有的話,那你就逃婚呀!」
「我會貪圖他的財產?我會愛上他?」倪淘的心像被污辱了一般,用力扯下耳垂上的鑽石耳環、鑽石項鏈和手環,「我現在就身無分文的走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