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艾珈
話方說完,葉寒突然感覺一陣暖意,睜開眼看,只見冉默風突然爬上床,以自身當被,將她暖暖擁住。
被他這麼一摟,葉寒打從心底暖暖的熱了起來。
「好舒服……」葉寒陶醉地歎了口氣,之後才彷彿想到什麼似地,張開眼睛瞧著他。
冉爺先前不是說過,男女授受不親,還要她以後自個兒騎馬呵,別靠他太近麼?
瞧見葉寒眸裡的疑問,冉默風臉頰浮現可疑的紅暈,只是葉寒距離太近,反而沒瞧見。
「別想那麼多,你身體要緊。」
「嗯。」葉寒瞭解了,原來是因為她受傷的緣故。
長長的眼睫垂下,葉寒靜默了半晌,臉頰突然往冉默風懷裡偎去,輕輕歎道:「那我可要好好珍惜這難得機會……」
冉默風忍不住笑了。「你這麼喜歡在我懷裡?」
「我也不知道這叫不叫喜歡,我只知道,跟您在一起,我就覺得好安心……」
因為胸痛,葉寒語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好在兩人貼得極近,冉默風勉強能聽得清。
「以往有人想碰我,比方五六兄弟他們,我就覺得好討厭,連想像一下都不成。可冉爺您不同,自我看見那對小情人的舉動,我腦子就閃過您的臉……」
說到這,葉寒抬頭覷了冉默風一眼,確定他臉上無慍色,這才大著膽子繼續往不說:「我心想,這輩子碰觸我不會讓我覺得討厭的,大概就只有您了,所以我那時才會那麼做,而忘了考慮,您說不定不喜歡……」
冉默風撫撫葉寒臉頰,突然間覺得心窩好暖、好暖。這個小人兒——知不知道她正在對他表明情意呢?
「你知你這話聽在我耳裡,會是什麼涵義?」
葉寒微微搖頭。
「你喜歡我。」
雖然不太明瞭冉默風話裡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是像喜歡銀子、喜歡雞腿那種「喜歡」麼?葉寒直覺應當是不一樣的東西,但是怎地不一樣,她又不太能厘得清。
「它是好事麼?」
冉默風笑。「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好玄噢!葉寒咬唇想了一下,決定換個方式問:「那會傷害您麼?」
這個麼……冉默風瞇眼細想。「應該這麼說,它讓我心房震顫,我從來、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啊!葉寒眼一瞠。冉默風用的這詞,讓她聯想起她此刻的心「痛」——葉寒咬唇細想,如果說她的喜歡,會讓冉爺這般不舒服。那她!還是不喜歡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那麼做,會讓您心疼……」葉寒小臉皺緊。淚水頓時積在眼眶裡,盈滿了便從她眼眶落下。
「我以後會努力離您遠點——」她在他懷裡掙動。「可以了冉爺,您不用再抱著我了。」
冉默風看著她臉低問:「你想到哪兒去了?不是你說的那樣。」
不是嗎?葉寒滿臉問號。「但您剛才說——」
「我知道我剛說了什麼,我……」冉默風想解釋,但一見葉寒清澈單純的眼眸,他突然間明白該怎麼做了。
他浪費唇舌,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真是!跟她在一塊,連他也變傻氣了——
他俯低下頭,湊唇吻住她嘴,就如同葉寒今兒個早上做的一樣,輕輕的、試探的,彷彿怕嚇著了她似的。
「為什麼?」
冉默風唇抵著她微笑。「因為我想要。」
葉寒瞪大眼睛看著他,在這一瞬間,她忘了胸上的疼痛,滿心滿眼,只有冉默風溫柔的笑臉。這樣的冉爺——好俊。小手不由自主地觸摸他唇瓣,冉默風轉頭輕啄一吻,隨後將唇貼上,細吻,葉寒不由自主融化在他懷裡。
那滋味——多美——
溫軟的唇瓣從她的唇一路上移,她的臉、她的耳、她散亂的髮際,她纖巧的下顎……葉寒陶醉般地閉上眼睛,忍不住自問,這,難不成就是冉爺說的,「喜歡」的感覺……
「我覺得心口……又緊又暖……」葉寒臉帶驚奇地看著他。
「我也是,這就是我剛說的震顫。」冉默風撫摸葉寒臉龐,用著他也意想不到的輕柔語調說話:「遇上你,完全出乎我意料,我從來沒把男女情愛放在心頭,甚至下定決心,要一輩子為劍而生。但就在你中掌落崖之際,我驀然領悟,我不能失去你……」
聽了這話,葉寒蒼白的臉頰,突然浮現兩抹紅。向來大剌剌活似男孩的她,終於有了那麼一點靦腆羞意。
「我喜歡聽你這麼說。」她將臉埋入冉默風胸口,感覺他沉穩的心跳,每一聲,都像一句句甜蜜情話。
「等你內傷痊癒,我們馬上啟程回蘇州……」冉默風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不定決心說道:「我要娶你為妻。」既然無法割捨她,那就將她納入他的生命。冉默風認為這是最好的打算。
但葉寒卻有不一樣的打算。
「您先前不是說要收我做婢女?我想我還是當婢女就好。」
「當我妻子會比當婢女差?」冉默風皺眉。
「我只是覺得我當婢女較適合。」
葉寒自小在街上打滾,人生百態她早見多了。嫌貧愛富是人天性,但世間也不真是有了錢就有了快樂——葉寒雖是乞兒,但這點現實,她比任何人看得都透。
「其實我心願只有一個——」葉寒將臉貼在冉默風肩膀低聲說:「永遠跟在冉爺您身邊。」
冉默風從葉寒語氣裡聽出她的擔憂與冀望,他摸摸她頸背,然後歎了口氣。「這事先擱著,等你內傷調理好再說。」
「冉爺!」葉寒突然從冉默風懷裡抬起頭來。
「我渴。」
「我去幫你弄點水來。」冉默風起身下床,從床邊炊具裡挑了一個木碗拿在手上。「你躺著休息,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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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水的同時冉默風想了許多事,第一是伍晉那幫人。料想他們不會死心,一定會繼續追來奪劍,若他孤身一人,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不成問題,但現下他身邊有葉寒,他說什麼都得將她安危,視為首要之務。
小屋不能久留,冉默風心裡忖度,他得另外找個隱密地方安置葉寒,還得回鎮上取回包袱,最好再抓點舒筋化瘀的藥材,買兩套衣裳……
冉默風邊喂葉寒喝水時邊說:「我知道現在搬動你會不舒服,但為了安全,我們一定得離開。」
「我知道,我會忍著點的。」葉寒軟弱無力地朝他笑笑。
兩人深入樹林,盡量往沒有人跡的地方走,終於在崖邊尋著一處隱密山洞。冉默風還烤了只野兔給葉寒,沒想到向來貪食的她,才吃了一條小兔腿,就搖手說她沒法子了。
「胸很痛麼?」
葉寒無力地朝他瞟了眼。「胸口很熱,但四肢又覺得好冷……」
瞧她病弱奄奄的模樣,冉默風實在心疼。他多渴望她的痛楚能轉移到他身上,由他代受。可是他除了餵她服藥,運送真氣,拍拍她背脊幫她順氣之外,他什麼忙都幫不上。
冉默風眼裡氤氳著怒氣——他痛恨自己如此無能!
「冉爺,我想聽你說話。」好似能夠察覺冉默風挫敗的情緒,原本靠在他腿上閉眼喘息的葉寒突然伸手搖他。
冉默風垂眸,一和葉寒的眼睛對上,他眸底的憤慨有如陽光下的露水,一下蒸發殆盡。
撫撫她冰涼的臉頰,他低問:「你想聽什麼?我的過去並不有趣,甚至是平淡無奇。」
「沒關係。」葉寒微笑。「只要跟冉爺有關的事,我都想聽。」
於是冉默風開始說話,提了一些他跟師父在泰山上練武的往事。
「泰山頂上有趣麼?有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可看嗎?」
「泰山很高,冬天整座山頭都是雪,沒一點內力作底,很難在那捱過第一個冬天。」
「那日子不無聊麼?」葉寒實在難以想像,整整八年與一個老頭兒四目相對的生活。
冉默風一聳肩。「就練武啊。」
葉寒皺眉想了一會兒,心裡突然一個衝動。「我也想練武,尤其想練您那個,伸手在人家身上一戳,他就沒法動彈的功夫。」
「要學點穴功夫至少得練上一年內功,之後還得研讀筋脈醫書,照你練《木蘭辭》那進度,你大概得花三年時間才能熟練。你願意麼?」
沒想到練功夫這麼麻煩,葉寒嘟嘴。「沒有那種很簡單,兩、三天就能練成的功夫?」
冉默風白她一眼。「如果兩、三天能練一門功夫,我還上泰山幹麼?」
「人家只是問問……」葉寒撫胸咳了兩聲之後又說:「好啦,看要練什麼內功,要讀什麼醫書,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這麼聽話?」
講這樣!葉寒嘟嘴抗議。「您哪裡見我不聽話了!」
瞧她表情,真是可愛。冉默風忍俊不禁。
見他笑了,葉寒一雙大眼睛也跟著笑彎成兩道弦月。「冉爺,不知您有沒有發現,您最近越來越常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