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艾珈
突然間有了個姓,不知怎麼搞的,葉寒感覺有些羞澀。「您覺得好就好,反正我也不知道樹葉的葉是哪個葉。」
這好處理。冉默風心想。冉府上下就連小婢長工,多少都能識點字寫出自己名字,反正從杭州到蘇州還有好些天,他可以教她。
「對了,說起名字我才想起,我看公子爺您出手闊綽,想必您府上應該大有來頭——那您怎麼會一個人隻身在外跑來跑去,不待在家享福?」
冉默風昂起頭,傲氣凜然地說道:「男兒志在四方,年紀輕輕就要我安於富貴,不是我冉某人會做的事。」
葉寒搖搖頭。「不懂。」她餓怕了,別說是富貴,只要能讓她乎平穩穩每天乞到一顆饅頭,要她做啥她都願意。
說起饅頭,葉寒突然想起方才在翠兒姑娘房裡見到那幕「奇景」。平常想到什麼她就說什麼,這回當然也不例外——
「說真格的,我到現在還是弄不懂,為什麼男娃與女娃差別這麼大,男娃一出生就會長出寶貝兒,但女娃卻得等到時機成熟,胸前才會長出兩顆大饅!」
話還沒說完,小嘴突然被冉默風大手掩住。葉寒瞪大眼睛看著冉默風驀地繃緊的面容。怎麼啦?她說錯什麼話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冉默風怒視一臉無辜的葉寒。在她面前,他向來沉穩的性子恍若變了,他總是會被她不假思索的話語給牽動。
葉寒做事說話完全不經過大腦,傻氣莽撞——就是這一點特色令冉默風放鬆不得,總覺他一個不留神,她就會立刻闖出什麼禍來,非得時時刻刻將她盯好不可!
葉寒搖頭。沒啊!她才沒胡說!她皺眉硬把冉默風大掌拉開。
「我沒騙你,我親眼看見的,翠兒她拿了一本薄薄的冊子,上頭就繪了一個公子爺跟姑娘家,下半身光溜溜的抱在一——」
「夠了。」冉默風再度將葉寒嘴掩起,板起臉孔嚴正警告。「你再多說一個字,我立刻拿帕子把你嘴塞住。」
好嘛好嘛!葉寒一臉委屈地點著頭。不說就不說。
冉默風多瞪了她兩眼才將手收回,兩人往前走了一段,接著拐進一條無人小路。
葉寒眼望著冉默風寬闊的背影,行雲流水的身姿,葉寒才突然注意起自己與冉默風的不同處——
這麼說好像有些奇怪,但要知道,先前葉寒一直認為自己是男孩,她男孩與他男人,感覺好似沒什麼差別,但翠兒那冊書卻一下點出事實——冉爺身上,就是多了一個她身上沒有的「東西」。
說到東西——
葉寒突然邁大步趕來冉默風身邊,瞇著眼斜瞟冉默風長袍底下。她心裡在納悶,冉爺把他的長棍兒藏在哪裡,瞧他袍子,感覺底下除了他兩條腿之外,就沒別的東西啦……
「小心——」
冉默風雖已警告,但滿腦袋全惦著雜事的葉寒,仍舊一頭撞上路旁的店招。「磅」地聲音之大,連客棧小二都忍不住探頭查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痛、痛……」這一下著實大力,痛得她連連後退了三步,直到冉默風伸手拉住她才緩著勢子。
「我看看。」冉默風將葉寒手拉開,只見她額頭腫了一個大包。冉默風歎氣,這丫頭,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教他不必擔心?「真服了你,店招這麼大一座,你也能視若無睹地一頭撞上,你當你額頭鐵做的?」
這種看似責備的叮嚀,冉默風先前絕無機會吐露——不管他身在冉府,乃至行走江湖,從沒有人能像葉寒這般,能讓他記掛到如此程度。
「我在想事情嘛!」葉寒嘟囔,說話的表情無辜可愛。配上她白白的臉龐、黑黑的眼珠,只覺她渾身散發一股似男又似女的奇異魅力。「誰叫你不讓我問,我只好自個兒想啊。」
瞧她的表情,冉默風直覺瞭解不該追問她在思索何事,照她方才問的問題,會讓她想不透的,鐵定不是什麼正經事。
「客棧到了,你不需要我攙你吧?」他打量她。
「我自己可以啦!」葉寒揩去眼角淚水朝他點點頭。「我撞到頭又不是弄傷腳……」
冉默風瞧她一眼,隨後穿越她走向客棧裡邊,店小二連忙現身迎接。
「歡迎光臨,大爺有何吩咐?」
冉默風要了兩間相連的廂房跟熱水,還給了些銀子要小二幫他找兩件乾淨衣裳、鞋襪等什物。冉默風將其中一套交給葉寒。
「要穿這個啊!」葉寒好奇地將長袍抖開拿在身上比劃,但她個頭太小,長袍擺在她身上,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淹沒。
冉默風皺眉,發現不妥。要她穿男人衣裳是為了方便趕路,但這麼不合身的袍子被她一披,感覺只會更引人注目。
「袍子給我。等會兒沐浴完你先換上翠兒給你的衣袍,別出門,我會幫你找幾套男孩的衣裳,懂嗎?」
「噢。」
在穿衣服這事上葉寒倒沒其它意見,冉默風怎麼交代她就怎麼做。只是有一點麻煩,葉寒頭一回穿姑娘衣裳,不知眼前一堆布片,裡裡外外到底該怎麼披上。
還依稀記得抹胸的穿法,因為剛才她曾幫翠兒脫過,可說也奇怪,她扭著手臂弄得滿頭汗,就是沒法順利將它綁在脖子上。
「姑娘衣裳怎麼這麼麻煩吶!」
一邊弄著,葉寒嘴裡一邊碎碎叨念。還有這衣服,故意跟她過不去是嗎?怎麼老穿不上?
冉默風在外頭敲門,喚:「葉寒。」
「啊啊,來了。」葉寒答道。不想讓冉默風在外頭等太久,她隨意將外袍一披便走去開門,結果一個不留神,一腳踩中衣帶,「啪」地跌了個五體投地。
「哇啊!」
門外的冉默風聽見房裡傳出巨響與尖叫,心裡一急,沒多想便將門推開——這同時冉默風忍不住皺眉,想不到這丫頭這麼沒戒心,房門竟沒上鎖!
一瞧裡頭,登時發現一個小人兒就和在一團嫩綠色衣服堆裡,臉面著地哀哀地呻吟。
「痛痛痛……」她怎麼那麼慘吶!葉寒捂著臉呼著痛。哪兒不撞!剛好又碰著她先前撞上的那個包!
眼前情狀實在好笑,冉默風別開頭忍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一聽見大笑聲,葉寒一張臉頓時脹得通紅,惱道:「您也太沒同情心了!我都痛到哭了您還取笑我!」
她啊她——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冉默風邊搖著頭將葉寒攙起,只是一見她身上衣著,他原本洋溢著笑容的唇角突然凝住。
一襲粉色抹胸只綁了兩條在脖子上,白皙的美背與小肚一覽無遺。非禮勿視,才瞥了那麼一眼,冉默風急將自己視線別開。
「你怎麼穿成這樣!」他濃眉蹙緊低聲吼道。
「我不會穿嘛!」葉寒徒勞地拉著衣服遮掩身體,小臉窘又氣。「弄了半天才綁了兩條帶子,您就來敲門啦。講真話,沒想到當姑娘這麼麻煩,搞不懂這玩意兒到底該怎麼穿它。」
聞言,他斜眸覷了葉寒一眼,不意瞄見她手指撥弄抹胸小布的動作,冉默風心頭一震,忙將自己視線瞟開——沒想到十年不近女色的他,竟會被如此簡單的舉動,攪得心湖蕩漾。
說來也好笑,冉默風可是娶過妻的人——但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原來姑娘家的身子竟是如此白皙,襯著粉色抹胸,感覺就像上好玉瓷,嫩得彷彿能透出水來。
天!瞧他現在在想些什麼?冉默風心一驚。
才那麼一眨眼,方才剛被笑意溶解的臉部線條,再次凍上寒冰。想起師父諄諄囑咐這麼容易就被人攻陷,冉默風心頭暗惱,俊朗的臉龐登時染上一抹陰霾。
「衣服快穿上。」他匆匆將手裡抓著的上灰色衣褲一扔,罩上她的頭頂,丟下這句話,隨即掉頭離開。
待葉寒七手八腳將衣服拿開,房裡早沒了冉默風身影。葉寒一臉茫然地望著已關起的木門發呆。
冉爺剛的表情好奇怪啊——
才當回女娃不過半天的葉寒,還沒那智慧瞭解,她方纔那一摔,究竟摔出了什麼效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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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末透亮,冉默風已經起床練劍。自學成下山以來,他數年如一日。一來是貪愛清晨時的涼爽,二來是人少,不會引來不必要的窺探。
他所留宿的客棧後方不遠有處野林,正是個練劍的好地方。抽出集靈劍使完了全套劍法,之後再席地而坐調息運氣!一口長氣方方從嘴中吁出,冉默風突然聽見野林前方有人說了「阿寒」二字,他濃眉一皺,悄然抓起長劍,接近聲音來處。
「五哥,到底還要走多久啊?」
「你怎麼這麼囉嗦,從剛就跟你說快到了嘛!」
冉默風從兩人聲音認出兩人身份。想不到那對兄弟對葉寒這麼執著,明知打不過他,他們仍舊執意追來。
「噯五哥,我越想越不對,現在阿寒身邊有個武功高強的公子爺,他一出手我們就死定了,我們還追,那不是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