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子澄
「車扔在那兒不會不見,晚點再來牽就是了。」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可是我還要回去上班哪!」木然的閉了閉眼,以過去多年的經驗,她知道自己如何都辯不過他。
「如果我放你回去上班,你就不會再躲我?嗯?」他面色猙獰的傾身靠向她,將她整個逼貼到車門上。
「學、學長真愛說笑,我幹麼躲你?」要命,牙齒別打架行不行?她僵著笑,努力控制自己的緊張,可惜成效很差,差到令人想哭。
「明人不說暗話,有沒有躲我你自己心裡有數。」凝著她那委曲求全的小媳婦模樣,他的心火燒得更旺,氣惱的將車發動,讓車子滑出停車位。
她發誓,她聽見學長指關節扳動的聲響!
「我……」淺歎一口,見他這樣,她心裡難受,卻無法再睜眼說瞎話;他要這麼認為就這麼認為吧,反正她躲也是事實,只怪他將話說白了。「不過學長,現在還是上班時間,無故曠職我們都很難對公司交代。」
「偶爾一次死不了人的。」他無所謂的哼道。
「現在時機這麼差,工作不好找。」萬一被辭退了怎麼辦?那她好不容易到手的案子不就要拱手讓人了?
「大不了我養你!」
第五章
大不了我養你?
誰要讓他養?她又不是缺了胳膊斷了腿,幹麼要他養?氣悶的坐在黎志浩家的客廳裡,夏宜婷還怨著他沒道理。
就這樣把人家帶到他的勢力範圍,教她一顆心惶惶難安啊!
「不是已經讓你打電話回公司報備了,幹麼還臭著一張臉?」開冰箱摸出一罐可樂,拉開拉環倒了—杯擺在她面前。
「行程被打亂了,任何人都會生氣的。」她氣呼呼的喝了口他拿來的可樂,肚子裡的氣更滿了——大笨蛋!沒看到人家氣正旺喔?還拿有氣的飲料給她喝。
對,沒錯,他是好心讓她進屋後先打電話回公司報備,但那又如何?行程一樣亂了,她此刻應該是在公司裡接受同事們的恭賀,這下全沒了,怎不教人生氣?
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死人了!
黎志浩坐了下來,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平靜且專注的瞅著她。「如果你不躲我,就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
說來說去又全都是她的錯了……
她無奈的低下頭,心虛的暗歎一口。
「說吧,為什麼躲著不見我?」凝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冷硬的開口。
「我才沒有躲你。」她下意識出聲反駁。
突地,他拉開矮几的抽屜拿出memo紙及筆推到她面前。「先寫下來。」
「什麼?」她不懂。
「手機號碼、地址,還有緊急連絡人。」他受不了再找不到她的擔憂、心焦,最快的方式就是掌握她所有的聯絡方式,讓她無所遁形。
「做什麼?」她戒備的不肯拿起面前的筆。
「好讓我隨時找得到你。」他想要隨時找得到她的人,並且絲毫不隱瞞他的動機。
她又不是犯人,需要這樣時時控制嗎?「不寫。」
「為什麼?」他的眉蹙成一條直線,對她的回答不滿意極了。
「我媽都沒這麼管我。」賭氣的噘起嘴,大有指責他管太多的意味。
黎志浩盯著她,安靜了好半晌,然後,她聽見一聲輕淺的歎息,無形的揪扯她的心臟。
「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人的感覺?相信我,那一點都不好受。」而他忍受了整整七天,這是成長至今讓他感覺最漫長的七天。
換她沉默了。
她當然知道那不好受,因為即使躲人的是她,她也會不由自王的胡亂猜想,想他找不到自己時會不會擔心、生氣?雖然是不一樣的情況,但心境卻一樣不好受。
「我沒有躲你的意思。」雖然能體會他的語意,她仍固執的不肯承認。
「好,你沒有躲我,只是時間總是這麼剛好,我找你的時候,你正好都不在,時間精準得令人難以置信。」他也不戳破,順著她的話接口。
夏宜婷可沒笨到聽不出他話裡嘲諷的意味,圓圓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像極了塊圓扁絢麗的調色盤。
「如果我沒算錯的話,這陣子各家廠商都在策劃搶攻寒假的消費市場,理論上廣告案子會很多,而每家設計公司也都會很忙,學長怎麼會這麼有空,找我閒嗑牙?」忍耐,忍耐,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努力控制自己緊繃的脾氣。
「跟你談談,比我桌上成堆的案子還重要。」他也不否認自己的工作堆積如山,卻選擇放開工作將她擺在第一位。「我以為我們已經講好了,你這是對待男朋友的態度嗎?」他不想生氣的,但她的生疏教他不發火都難。
「……我說了,你根本不必負什麼責任。」她不要他這麼委屈,難道他不懂嗎?
「我也說了,我心甘情願。」他不曉得自己著了什麼魔,即便她不斷聲明他不必為那夜付出任何代價,他就是說服不了自己的死心眼。
「可是我不要!」她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沒有牽扯對兩個人都好。她刻意放冷嗓子,故作姿態的回拒他的心意,卻不知為何感到有些鼻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夜情不是什麼要不得的事,學長你就別再讓我為難了好嗎?」
黎志浩狠震了下,全然沒預期到她竟會說出「為難」二宇,
他想對她好是為難她了嗎?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你真的認為我在為難你?」他問得艱澀。
她咬咬唇,硬是壓下鼻管及喉頭的澀意,強迫自己用最堅定的眼神望著他。「是,學長真的讓我感到十分為難。」
黎志浩猛然閉上眼,感覺左胸腔一陣抽疼。
既然如此,他無話可說。
「我懂了,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會再讓你感到任何一丁點的為難,一切——都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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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跟黎志浩切割得一清二楚,以後他不會再將「負責任」三個字掛在嘴邊,也不會動不動就整她,一切全照著她的期許進行著。
以她不喜將煩惱擱在腦子裡太久的性情,此際她是輕鬆得有如振翅亂飛的彩蝶,這兒采採蜜,那兒戲戲蜂,快樂得不得了!
理論上應該是這樣的,可為什麼她的心情卻是爛透了,沒有理由的爛?而且沉重得像有一大片烏雲壓在心口上,馬上就要下起大雷雨似的。
「夏小姐?夏宜婷小姐?」
耳邊有只煩人蒼蠅一直打擾著她,她直覺伸出手,正準備轟蒼蠅之際,突地看清那只蒼蠅……不,那個人的臉,忙不迭的縮回適才下意識舉起的手。
「呃,高先生。」僵硬的扯開笑容。
說來這高先生還真怪,不過是拿他公司產品的詳細資料好做平面廣告,怎知這公司負責人卻自個兒跑來了,害她這個小設計手足無措。
雖說公司負責人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可說句難聽話,人家可是她公司眾多「衣食父母」之一,沒了他們就沒了她的公司,沒了公司可就沒她這苦命的小職員,這麼算算,對方也算偉大,所以招待起來難免有點慌。
「是我拿來的資料有問題嗎?怎麼你看得眉頭都皺起來了?」而且還呈現發呆狀態,害他被冷落得頗不是滋味。
好歹他也算是個稍有價值的單身漢,或許以「鑽石」單身漢來論稍微誇大了點,但至少也堪稱為「黃金」單身漢,怎堪受女人忽略至此?
自尊心受傷啊!
「呃……沒、沒有啦,你拿來的資料很完整,謝謝。」幾句單純的應酬話,說得她是滿臉通紅、額頭冒汗。
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失神是想起別的男人?!
她又不是把花癡了她!
「是嗎?那真教人感到安慰。」他扯扯笑紋,狀似不經意地問:「我可以叫你宜婷嗎?」
「可、可以啊!」她嚇了一跳,狐疑的盯著他,沒不給面子的當場拒絕。
這人沒事幹麼叫她叫得這麼親熱?他既不是她所熟識的朋友、同學,更不是黎學長……總之非親非故的,叫那麼親熱就是覺得怪!可看在他賞公司一口飯吃的面子上,她硬生生忍了下來。
「好極了。」拉開自認為最性感的淺笑,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表。「快中午了,肯賞臉陪我吃頓便飯嗎?」
「我?陪你吃飯?」她指著自己的鼻子,感覺自己最近特別受「食神」關照。
前些日子是學長經常請她吃飯,現在又是這人要請她吃販——見鬼了!她沒事又想起學長幹麼?她應該是避之唯恐不及才對,怎會動不動就想到他?
頂煩煩煩煩煩煩哪∼∼
「如何?肯賞臉嗎?」他慇勤的笑著,彷彿怕她不肯點頭。
不點頭接下來就沒戲唱了,他當然怕,怕死了!
「這、這怎麼好意思?」她拉回差點又抽離的思緒,嘴裡說著應酬的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