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華甄
他托起深藏在自己懷裡的小臉,用力在她唇上、眼睛上親了幾下,認真地說:「你可不能吃那種飛醋,我跟朝汐什麼事都沒有,她有時會來幫我們做些縫縫補補的事,我很感激她。」
梅蕊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心裡高興,但嘴裡還是很不服氣地嘀咕。「那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亂吃飛醋。」
而她的言語和神態換來了陸秀廷愉快的笑聲。在他的笑聲中,梅蕊又是一陣心跳,她羞赧地想離開他的懷抱,但被他抱得更緊,她只好低垂著頭,不敢再看他。此生中,她從來不曾如此困惑與慌亂過。
幸好陸秀廷沒有再笑話她,也沒有再逗她,轉而很正經地對她說:「以後我們都不許亂誤會對方,要記住今晚你的承諾,我們的婚約是一輩子的!」
梅蕊沒看他,但她臉上的笑容和表情給了陸秀廷所想要的答案。
他滿意地笑道:「那現在你是要回去睡覺呢,還是想留在這裡陪我?」
「我、我睡不著。」
她的答覆絕對讓陸秀廷滿意,於是他輕輕撫摸著她的手,在她頭頂親了一下,將她抱坐到身邊的椅子上。「那好,你就坐在這裡陪我吧。」
他的撫摸讓梅蕊渾身酥軟,還好是坐在椅子上,否則她真害怕自己會癱倒。
陸秀廷看看她安靜乖巧的模樣,心裡又在蠢蠢欲動,可是想到她親口承諾的一輩子,他心裡充滿了快樂和滿足。
是的,他們有一輩子,他會好好珍惜她!
幾天來的煩躁全沒了,他坐回桌前,安心地繼續被打斷的工作。
房間裡安靜極了,只有燈芯「滋滋」作響和刮刀、瓷坯碰撞發出的聲響。
過了一會兒,拘謹和羞澀慢慢褪去,梅蕊終於有勇氣靠近他。現在,吸引著她的不僅是陸秀廷,他正在做的事同樣吸引了她。
趁陸秀廷把瓷坯放在桌上起身去找東西時,她趴在桌子上,湊近在燈下看那件已經完成的瓷坯。
那是一隻以臘梅枝桿為圖案、採用貼花和點漿技藝完成的梅花壺,看得出來他是用壓模方式將梅花貼上枝頭的,雖說這樣梅枝與整個坯子渾然形成一體,構圖巧妙、富有生活氣息,但她還是覺得欠缺了什麼。
想都沒想,她就坐在了陸秀廷的座位上,極其自然地從身旁的石缽裡取來一團瓷土,迅速捏出一朵梅花,然後將其堆貼在他已經壓好的梅枝上,大半邊花瓣與陸秀廷早先貼上的梅花重疊。
「好!這樣看起來好極了!」身後傳來陸秀廷的讚歎。
當看到她沉思著坐在他的位置上並取土捏梅花時,他就知道她一定是有什麼新的發現,於是他安靜地站在她身後不打擾她,直到看見她把那朵新捏成的梅花堆貼在他的瓷坯上時,才驚歎出聲。
梅蕊回頭,看到他手裡拿著個匣缽,正注視著她剛剛貼上的梅花。她急忙站起來,將座位還給他。
陸秀廷沒有推辭,立刻坐了下來,一手托起瓷坯,一手挽住正想退後的她。
「蕊兒,你果真不簡單!」他興奮地看著那個坯子,連聲稱讚。「你是怎麼弄的?真奇怪,都是浮雕,為何你塑的就比我的看起來要更生動一些呢?」
見他喜歡,梅蕊心裡也很高興,她扭動身子想脫出他的手臂,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但陸秀廷哪會讓她走?
「別走開,坐下!」他稍稍用力一帶,她被迫坐在他的腿上。
重新坐在他懷裡,梅蕊有點不自在,可是心裡卻很甜蜜,她乖巧地依偎著他。
安穩地圈住她後,陸秀廷將那個坯子舉到燈火下仔細轉動觀賞著,慢慢地看出了竅門。「哦,你是用貼花和堆花並舉的方式,對嗎?這樣的方式我從來沒見過,以前我們多用堆貼,後來為了加深瓷器成形後梅花的輪廓,我試過用浮雕加壓模的方式制坯,可是燒成後,梅花的輪廓還是不很清晰。」
梅蕊靠近他解釋道:「燒瓷的事我是不知,不過我聽老瓷工說過,瓷土在燒製時會縮水,所以我想那生坯上的貼花一縮水後肯定會與瓷胎黏在一起。」
「沒錯,是會縮水。」陸秀廷思考著她的話,想著自己以前從師傅們那裡獲得的經驗和知識。
梅蕊指著那個瓷坯。「你說的沒錯,我是採用貼花和堆花並舉的方式來塑這朵梅花。因為我覺得用這樣的方法,在燒製後就算瓷土變化,仍能保留花朵的每一條紋路,使得輪廓清晰,這樣就很生動。」
「是這樣嗎?」聽著她的解釋,陸秀廷再次轉動瓷坯,確實覺得經她堆貼後,這只梅花杯上的圖案看起來很像浮雕,生動不已。
「你以前教過別人這樣的方法嗎?」他若有所思地問。
梅蕊搖搖頭。
「為什麼?」
梅蕊淡淡一笑。「每家大窯都有自己的技術和風格,我不過是得了虛名、應人之邀前去幫忙畫梅花而已,怎可壞了人家的規矩?」
這話讓陸秀廷很驚訝,他放下手中的瓷坯,將她的身子扳向他,平視著她的眼睛說:「我一直以為你很傲慢,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你一點都不傲慢。而且——」他略微頓了頓,開心地說:「我很高興你沒有教別人,如今,把你的絕活都帶到陸家來吧!以後我們一起燒製最好的梅花杯。你想要什麼樣的梅花就畫出來,我們有最好的瓷土,最好的大窯和最好的窯工,一定可以燒製成。我們還要留幾件傳世佳作給我們的後人。」
他熱情的話語,熱忱的注視相對未來的展望,無不帶給梅蕊新的感動,尤其是他在規畫未來時沒有把她排除在外,這點讓她倍覺欣慰。
她看著他閃亮的眸子,彷彿著了魔似地仰著臉靠近他。靠近他嗅著他的氣息,感覺著他的體溫,讓她心跳激狂的同時也有一種渴望,期待以更親暱的方式表達對他的感情。
陸秀廷沒有讓她失望,他放下瓷坯,俯身給了她一個她所渴望的吻,而這次,聰明的他已經學會張開嘴讓自己也讓她換氣了。
同時他也誘導著她回應他,這樣更加親近的動作帶給他們更加甜蜜的幸福感,他們都知道,這樣做是對的,也是他們期待已久的。
「你的梅花瓶呢?做好了嗎?」就在梅蕊被吻得心神渙散時,陸秀廷在她唇邊輕聲問。
「沒有。」她微閉著眼睛搖搖頭,仰著臉追尋著陸秀廷移動的嘴。
「怎麼啦?」陸秀廷關切地問。可是梅蕊沒有回答,她的眼睛已經張開,那氤氳的眸光閃動著毫無掩飾的激情。
陸秀廷的心同樣是熱呼呼的,他很高興她不是那種冷冰冰的人,可是現在他得先幫她圓夢。
於是他快速地親了她一下,揉揉她的面頰,將她推離一點點,笑道:「蕊兒,嫁給我後,我們有一輩子時間可以親熱呢,現在先告訴我,為什麼沒做好?是瓷土不好嗎?」
他的話喚醒了梅蕊,她眨眨眼。「不是,瓷土很好,可是我做不了瓶身。」
然後她把自己遇到的不順告訴了他。在夢中,梅花瓶是長頸的,可是她每次塑到一定長度時坯子就斷了,無法形成她夢中的那個式樣,因而讓她無法繼續。
「斷坯?」陸秀廷想了想,問她:「你現在困嗎?」
梅蕊搖搖頭。經過這番激情擁吻,她現在只有亢奮,怎麼會覺得困?
「那我們去看看你的瓷坯,也許我能替你做點什麼。」
「真的嗎?」梅蕊欣喜地問。
「當然。」
梅蕊立即從他腿上跳下來。「行,我去取來給你。」
「慢著。」陸秀廷一把拉住她。「等我帶上燈陪你去。」
「不用你陪,外面有月亮。」
「不行,外面現在一定很黑,我得陪你去。」陸秀廷堅持。
梅蕊不再爭辯,陸秀廷點起一盞燈籠,拉著她的手出了門。
一出門,梅蕊發現他是對的,夜深了,月光轉到樓西,屋簷、樹木在院子裡形成大大小小的陰影,加上清風習習,是有點讓人害怕。
有人影在附近晃動,梅蕊本能地抓緊了陸秀廷的手。
「沒事,那是護院,是保護我們的。」
他說的沒錯,就在他話音剛落,一道人影迅速出現在他們面前。
「四少爺,有事嗎?」那人輕聲問,而跟在陸秀廷身邊的梅蕊則急速甩開他的手,藏在他的身後。
陸秀廷微愣,但還是鎮靜地對護院說:「沒事,你去忙吧。」
等護院消失在圍牆那頭後,陸秀廷拉出身後的梅蕊。「幹嘛要躲?」
「讓人看見我們這麼晚了不睡覺還在一起,多丟人?」梅蕊探頭看看四周,小聲地說。
陸秀廷發出輕笑,抓回她的手握著。「你現在才擔心這個不覺得太遲嗎?」
想到今夜是自己先去找他的,梅蕊的臉發燒了。好在夜色正濃,她只需微微低下頭就能將羞窘掩藏住。
「用不著害羞。」總能看穿她的陸秀廷捏捏她的手,湊在她耳邊打趣道:「你以後是這裡的主人,沒有人會對你說三道四的,更不會有人對你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