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陽光晴子
該死的!難怪老頭說這是個爛點子!她竟然是這樣看他的,簡直把他看扁了!「好,這一筆錢你可以不還了,滾,你可以滾了!」
「我會走,但那筆錢我會還,就算要我還上一輩子!」她不客氣的瞪他一眼,隨即怒氣沖沖的轉身就走,回到餐廳,一把勾住喝得微醺的霍曉蘭,「我們走。」
「等一等,紅毛仔——」她聊得正開心呢。
「走了!」不理會紅毛仔和文守義要她留下的眼神,她瞪了也走回來的尉壬楓一眼後,拉著好友就出去了。
「你這樣怎麼回家?」她有些生氣的看著滿身酒味的好友。
「當然先回你家,我們才能好好談談,女、保、鏢。」霍曉蘭只是半醉,腦袋還很清楚呢。
她雙肩一垮,知道躲不掉了。
回到她獨住的木屋裡,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說了,惟一的請求就是別讓霍伯伯、霍伯母知道,不然他們會擔心的。
霍曉蘭頭疼,她不知道情形竟是如此,但也不得不答應好友的要求。
好在那群人看來還不錯,除了尉壬楓,那個英俊的男人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盯著采苓。「你跟那個總經理好像水火不容,不過又好像有一點點什麼,你們是不是……」
「別亂猜了,我們沒有什麼,而且我不會再去他那裡了,我會另找方法還他錢的。」對,就這麼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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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仔,你又在吃飽等死啊?新的工程標案別家都送了,你還在混!」
「是!我馬上去辦。」
紅毛仔苦著一張臉,抱著一疊文件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好不容易留長的鬢角又讓老大給削斷了,嗚嗚……
但他絕不是惟一倒大楣的人,瞧瞧,辦公室外排了一長條人龍,都是被老大吼來接見的幫中兄弟。
「文老爺,東區那一塊土地還買不到手,難道等我升天才買來當墓地?」
「抱歉,總經理,我馬上去辦。」
二號受害者文守義,很聰明的在辦公桌前站著不動、閉口不辯,除了被轟得滿頭包外,總算是全身而退。
但接下來的大都是各分堂堂主,個個草根性十足,雖然文守義已經好心的告知惦惦沒代志,但在尉壬楓炮聲隆隆下,他們還是忍不住回話解釋,以致有的頭髮被削了一片,有的西裝被刺破一個洞,有的真皮公事包被當成鏢靶射成了刺蝟包,個個是欲哭無淚。
「王高人,我的表哥,那一批政府購買的醫療器材標案還在你腦袋裡孵嗎?還是床上的事做太多,虛弱得爬不起來?!你是想留著自己試用?」
「我馬上去辦!」
王高人繃著一張俊臉氣呼呼的走出總經理辦公室時,一把拆信刀還插在他帶來的檔案夾上,門一關上,他咬牙切齒的把文守義揪到面前,「那傢伙吃了炸藥啊,連我也敢吼?!」
文守義只能苦笑,王高人氣炸心肺的甩開他,氣沖沖的喚了手下離去。
還是老董聰明,跑到普吉島去玩,這兒的颱風全掃不到他。
「文哥,你嘛行行好,把那個小保鏢找回來吧。」
「是嘛是嘛,再這樣下去,這裡會死人的喔。」
「少了杜姊,老大——總經理天天啃炸藥,再這樣下去,我這紅毛仔肯定變光頭。」紅毛仔也跟著眾家兄弟向文守義求情,再說了,他很中意霍曉蘭,杜采苓可是關鍵,他還想找她當媒人呢。
文守義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灰頭上臉、哀哀請求的臉,他也很苦惱。
一連幾天,杜采苓都沒出現,尉壬楓陰晴不定的脾氣讓這幫兄弟苦不堪言,這會兒他們要拱他去請她回來,豈不是把他逼上火線?
「去嘛。」紅毛仔又說了。
「不是不去,至少要先詢問總經理的意見,萬一他不要她回來呢?」
也對。「那你就先去問老大!」
紅毛仔不由分說的就將他往火坑裡推,文守義還沒準備好,嚷著再讓他想一想,但大夥兒萬眾一心,齊力一推,硬是將他這個深受信任的助手給推進火坑後,火速將門關上,豎直耳朵的貼在門板上偷聽。
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到底有沒有在說話?
辦公室裡,尉壬楓冷冷的看著一臉尷尬的文守義。「有事?」
這聲音極輕極冷,他這會兒不只覺得身在颱風圈,還置身暴風雪中。
他忐忑不安的輕咳一聲,再指指辦公室門外。「大家覺得是不是該——」
「不用!」
「總經理根本還不知道我要說——」
「讓她自生自滅去!」
這個「她」一出,意思很清楚了,不過,文守義不放棄的又問:「采苓曾擔任總經理的私人保鏢,如今任她自生自滅,我很擔心萬一出現有心人抓了她想追問總經理的私務——」
尉壬楓眼神驀地一冷。「誰那麼白目?」
「話不是這麼說,道上對風雲幫眼紅的人不少,先前跟其他幫派爭奪地盤時,也結了不少梁子,尤其是……」
他邊說邊注意著尉壬楓的神情,一見那雙黑眸閃過一道明顯的憂心,他在心中暗笑,繼續道:「萬一有人得知她對尉家的意義,抓她來做為脅迫尉家的弱點怎麼辦?」
尉壬楓摘下眼鏡,揉揉發疼的眉心,頭一次對一個人完全沒轍!
「那你說該怎麼辦?」他已經被她氣昏頭了。
「最初,總經理大費周章的找到她,無非就是想把她帶在身邊照顧,所以,為了提防那些可能的敵人,最好別讓有心人知道她對總經理的重要性——」
「哼,她對我哪裡重要?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還嘴硬!文守義憋住一肚子笑意繼續道:「是是是,是對『尉家』的重要性,所以最好的方法仍是把她安排在身邊看著,還要讓人以為風雲幫是愛才才強留她。」
「好吧,這事就交由你去辦。」
「啥?」他頓時一愣,「可是——」不是應該由總經理親自出馬?
「把她帶回來,現在!」尉壬楓以不容辯駁的語氣道。
他的心陡地一沉,這可不是他所預期的答案,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做。
他開車狂覦到淡水,一點也不意外的出師不利,慘遭滑鐵盧。
杜采苓義正詞嚴的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我不想回去了,那筆債,我會還的!我跟尉壬楓說清楚了,就算要還一輩子也會還給他。」
「采苓,不要跟他嘔氣。」這兩個人怎麼都是一副執拗的驢脾氣!
「我怎麼敢?我什麼都不是!」她語氣苦澀。
「采苓——」
「別勸我了,眼不見為淨!你應當很清楚,就算這一次我回去,但只要再看到他用那種殘酷的逼供手段,我還是會受不了的離開的,你不要勸我了。」
她曾經以為尉王楓和那些嗜血好鬥的幫派份子不同,或許他對待下屬的態度很專制、很暴力,那是因為他面對的是一群社會邊緣人,為了管理好這樣的組織,他不得不如此,這些她都可以理解。
可令她無法忍受的是,他怎麼能毫無人性的凌虐一個活生生的人,即使這個人罪大惡極,也該經由公平的審判讓他得到應受的刑罰,否則法律算什麼?以警察工作為榮的爸爸曾代表的公權力又算什麼?
文守義看著她那張堅定的小臉,試著將何田後續的事說給她聽,但仍改變不了她的決定,看來解鈴還需繫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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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尉壬楓的腰彎不下去,杜采苓也遲遲不點頭,文守義費盡唇舌,天天到淡水報到,還是勸不回她,尉壬楓不得不將主將喚回,親自東征。
一大清早,一輛銀白色LEXUS轎車停在古樸的木屋前,足蹬精緻手工皮鞋的長腿跨出車門,尉壬楓推了推直挺鼻樑上的眼鏡,形象如平常的斯文優雅,惟一不同的是他臉上竟然掛著罕見的遲疑神色。
「這樣仿真的就可以了嗎?」他懷疑的看著坐在駕駛座上的文守義。
「當然,沒有女人不吃這一套的。」文守義憋著笑,裝出正經到不行的表情。
「對了,千萬不要忘了帶『秘密武器』,沒有它不行。」他從副駕駛座拿出「秘密武器」遞給他。
尉壬楓硬著頭皮收下,轉身看向木屋窗戶。裡頭沒有動靜,看來她應該還沒起床,先在外面等一會吧。
交代文守義到附近去晃晃,時間差不多了再過來後,他走到小院子裡,坐在吊在榕樹下的鞦韆上,看著手中的東西,他不禁笑了。
想來也真好笑,幫裡兄弟們要是看見平常脾氣暴躁的老大,竟然會為一個女人費盡心思,還大清早就坐在這裡枯等她睡醒,那他以往建立起來的威嚴形象恐怕就會瓦解了。
思索間,他不自覺的輕輕搖晃起鞦韆來,突然耳尖的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連忙把手上的東西藏到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