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陽光晴子
她靜靜的凝睇著好一會兒,隨即踏著沉重的腳步穿越橫過潺潺小溪的老橋,再往右拐,走上一個小陡坡,一些盆栽夾道隨意擺放,她再往前步上階梯,一間素雅的木造平房就在眼前。
小小的前院有母親生前最愛的玫瑰花圃,花圃旁的一棵老榕樹上則有因公殉職的父親為她所做的蕩鞦韆——
她略微疲憊的一笑。爸、媽,我工作回來了。
接著振作起精神往屋子走去,一到門口,從背包裡掏出鑰匙要開門時,突的一愣。
由於她獨自居住,再加上這個地方處於偏僻的淡水郊外,離她最近的鄰居也有十分鐘的步行路程,因此,她對門戶安全特別小心,可是——
低頭看著腳邊幾個幾不可見的凌亂腳印,還有她特別加在門縫裡的紙片也掉落在地……
她抿進紅唇,機警的轉身要離去時,卻見三名樣似流氓的黑衣男子迎面而來。
一張美麗的小臉兒一凜。「你們想做什麼?!」
其中一人獰笑著靠近她,亮出手上一張借據。「做什麼?你老把生前偉人作保,現在哪個人錢沒還完就落跑了,只好抓你去抵債了——」
說完幾人不由分說就要抓她,杜采苓眼明手快,一閃身,手刀一落!
「噢呼∼」這一記攻擊正中男子鼻樑,他手一摸,竟滿手鮮血,低咒一聲,示意身後兩名兄弟一起上,三人亮出小刀,面色猙獰的看著她。
但她毫不畏懼,一雙沉靜璀亮的明眸來回盯視著他們,一見三人齊擁而上,空手道黑帶四段的她一個分身躍起的前踢、一個勢勁力疾的過肩摔、再加上一個快狠準的手刀,略費一番功夫,就把對手打趴在地上哀呼不已。
厚,是看到鬼喔!三個男人藉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瞪著她。
明明看起來是個柔弱無骨的十九歲女娃嘛,瞧那張精緻又清靈的巴掌臉及烏亮長髮,嬌弱的模樣跟玻璃櫃裡的搪瓷娃娃有啥不同?
看來單薄的她,那兩條纖細手臂好像一折就斷,約莫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也不過是個小不點兒,一點威嚇感也沒有,但這樣的女孩兒竟然可以將他們這三個超過一百八十公分高的男人打得落花流水?!
杜采苓對這樣的眼神一點也不陌生,天生的纖細骨架、精緻的臉蛋,予人一種需細心呵護的錯覺,殊不知當警官的父親從小就教她空手道……
她抿緊唇,那起手機準備報警處理時,驀地,金光一閃,一支DunhillK金打火機飛來,啪的一聲,打掉她的手機,她忿然轉頭,卻見到一名與這場面毫不搭軋的俊秀男子出現在她身後。
他戴著一副金框眼鏡,頭髮梳得整齊,一雙深邃如海的黑瞳裡有抹懾人的自信,彷彿天底下沒有他辦不了的事。挺直的鼻樑、揚著俊美微笑的唇、堅毅的下顎……這絕對是一張讓女人心魂蕩漾的完美臉孔,再加上他一身挺拔的名牌西服,腳蹬Prada皮鞋,渾身散發著超群非凡的過人氣質,讓她真是看呆了!
也因為這個閃神,她竟然輕易的就被他單手禽住,該死的!
尉壬楓狀甚輕鬆的扣住她亟欲掙扎的雙手,另一手則緊扣住她想撇開的漂亮容顏仔細端詳。
正暗自讚歎她的絕塵脫俗,霍地,他濃眉一擰,盯著她白嫩粉頰邊有一道被刀尖輕輕劃過的小傷,下一秒,他面色一沉,轉頭瞪著那三個已經排排站好的手下。
「你們在幹什麼?怎麼傷了她的臉!難道你們不知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那張臉?!」
杜采苓有些差異的看著這張迷人的斯文臉龐,沒想到他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
三名手下唯唯諾諾的忙點頭道歉,「對不起!」
「女孩子的臉一旦帶傷,賣價就會打折,這差價你們賠的起嗎?!」
什——什麼?!她難以置信的瞪著這個愈吼愈大聲的英俊男人,他的黑瞳裡掀起狂風巨浪,渾身散發的斯文氣質已轉為駭人的沸騰怒火,即使心裡有個聲音提醒她,這個男人脾氣火爆,絕不好惹,但她還是管不了自己的嘴。
「看你人模人樣,說出的話竟毫無人性!真是敗類!」
此言一出,三聲倒抽涼氣聲陡起,來自那三個排排站的手下。
尉壬楓可是風雲幫幫主尉佘的獨子,雖在風雲幫漂白的風雲企業擔任總經理,又是名校企管碩士,形象優雅俊秀看似無害,事實上,確實道上有名的狠角色。
他脾氣火爆,決策果斷、無情,被譽為「最危險的男人」——不論是對道上兄弟或女人而言,而這個女孩竟敢頂撞他!
「好好的人不做竟然要當人渣,什麼叫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在你身上我是看得一清二楚。」杜采苓看著冷冷挑眉睨視著她的男人,仍不畏懼的繼續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要以為你現在過得好,一輩子都能如此逍遙,作奸犯科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你看來是一個聰明人,一定聽得懂我的意思。」
尉壬楓抖得放開了她。
揉著被他抓痛的手腕觸及下顎,天真地以為他是聽進她的話才放開了她,殊不知——
「啪、啪、啪!」他給了她三聲讚美的掌聲,但俊美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嘲諷,說話更是不留情面,「乳臭未乾!說出來的話當然是幼稚又可笑,應該的。」
「你!」她氣的語塞。
「難道……」他冷笑,「老師都沒有叫你什麼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
她咬牙駁斥,「那只是惡人為自己的惡性所說得脫罪之辭!」
他一臉的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你父親曾經為惡,惡有惡報,因此老子翹了,女兒得賣身償債?」
「不准你侮辱他,我、我爸只是——」
「心太軟?太善良?然而不管如何,好人不長命不是?」
「你夠了!」杜采苓眼眶微微泛紅,雙手握拳的怒斥,「那別人的痛處來傷人,很有趣?」
他嗤笑一聲。「好,不提這個,談談這一筆欠債。」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誆我的?我爸不在了。」剛剛那張借據她只來得及瞄一眼,其中一名立即上前將借據遞給她過目。
沒錯,那的確是父親的字跡,她臉色一白。
「要不,有個折衷的方式,」他撫著下顎,「我很欣賞你的拳腳功夫與膽識,你就當我的貼身保鏢來償債如何?」
「哼!保護你好讓你可以無憂無慮的去殺人放火?!想都別想!」杜采苓對他的提議嗤之以鼻。
尉壬楓臉色微微一變,勾起唇冷笑。「不要也行,到酒家去陪酒,半套、全套的做,依你的美色,要還這筆五百萬債務應該不難。」
這一回,還她臉色丕變。
「你是聰明人吧?杜采苓,當我的貼身保鏢,除了能還債外,還有固定月薪支付你的生活所需。」他搖搖頭,一挑濃眉,語氣又轉為嘲弄,「當然,躺著賺是最快的方法。」
她才不要!「我當你的貼身保鏢,你不怕我會暗算你?!」
他再次一笑,但這個笑可柔和多了。「你想殺我?」
「不是,但我會收集你做惡的證據,去檢舉你,讓你入獄!」
「當我的敵人?」
「沒錯。」
「無所謂,一個人有了敵人後,只會變得更強壯。」他氣定神閒得從皮夾裡抽出一張名片交到她手中,「明早八點。」
她低頭看名片上的地址,再抬頭時,他已經帶著三名手下轉身離開。
尉壬楓嗎?她再次低頭看著名片上那三個字,神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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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到新工作了?」
「嗯,在一家企業上班,所以無法在霍伯伯這兒教小朋友了。」
晚上八點,杜采苓一一打電話向她打零工的便利商店、大賣場、紅茶店等辭職後,便來到這位於淡水老街不遠處的「霍家道館」。
一塊塊榻榻米上,不少小小娃兒在那兒練習著空手道,「呵!啊!」的喝聲此起彼落,其中好幾個是杜采苓曾教過的小蘿蔔頭,他們心不在焉的練習,一雙雙眼睛不時偷偷瞄著他們口中的「小教練」,她正跟老教練一家三口坐在門口的泡茶圓桌,聊著她的新工作。
兩鬢灰白的霍力行慈愛的看著她。「也好,我這兒薪水不多,害你還得四處找打工養活自己,這間公司的待遇應該會好一點。」
她忙搖頭。「霍伯伯,請別這麼說,你已經很照顧我了。」事實上,父母離開的這些年,霍伯伯一家人都很照顧她。
「我們照顧你是應該的啊,」霍伯母徐若恩心疼地看著她,「但除了好好工作外,你真的不考慮讀夜大嗎?學費方面——」
「老媽,采苓的驢脾氣要真說得動,她早就讓我說動了,她就是不想欠我們太多人情,只想靠自己,」霍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霍曉蘭是個明眸皓齒的大美女,也是杜采苓從小到大得好朋友,但此時她的表情可帶著不以為然,「說穿了,也就是把我們當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