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蝙蝠
同時,他手中的屏障由於無法連續抵擋如此高的能量,在一次一次的打擊中逐漸隱現裂紋,眼見他就要支撐不住了。
「拜特!」他忽然咬牙大吼,「你就一直看著是不是!我要是被雷擊中,我旁邊的樓厲凡、霈林海一個也逃不掉!你想讓他們給我陪葬嗎?拜特!」在離他們不遠的樹林深處,驟然向天空射出一道光線,落雷的雲層在光線一擊下,呼一聲退下,明朗的星空露了出來。
沒有了雲層,落雷自然消失不見,雲中榭喘息著收起幾近破裂的屏障,然而力量使用過多,他那雙為了迎接落雷而僵直的手臂,很久以後才放了下來。
小女孩模樣的拜特管理員,面無表情地從黑暗中走出,掃一眼看來已經快死的樓厲凡等三人一眼,露出冷笑。
「雲中榭,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告訴過你,絕對不要打我們學生的主意,你當『我們』放屁嗎?」
雲中榭努力喘息著,眼睛狠狠地盯著她不答話。
她走到天瑾身邊,撫摸一下她的頭頂:「你吸收了天瑾的力量?」
「是又怎麼樣?我是不會交還的。除非你們告訴我他在哪裡!」
「他死了,我們忘記澆水,他干死了。」拜特輕快地說。
「我知道你們說謊!」雲中榭指著她大吼,「他在這裡!我知道他就在這個校園裡!但是我找不到!是你們屏蔽了他的力量吧!所以我才會感覺不到!他在哪裡!他在哪裡!」
拜特輕笑:「所以你才會想要天瑾的能力對不對?想遙測他的位置。不過你弄錯了一件事……」她慢慢地走向他,雙手按壓的骨節卡卡作響。
「弄錯……?什麼?」
「被屏蔽了力量的不是他,而是你。」拜特凌空揮拳,咚地一聲,雲中榭就好像真的被什麼打到一樣,飛了起來,連連撞斷身後幾棵樹木方才停下。
「就像你剛才打鬥時一樣,雖然你們用了這麼大的能量,但是卻沒有一個『外人』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以為這是為什麼?你可以感應到你身邊人的能力,可以探測你希望探測的所有東西,可是總會有一種莫名的違和感,你以為這是為什麼?」
「我知道你在監禁期間也曾和人打鬥過,但是你的能力似乎從來就沒有超出某個範圍,你以為這又是為什麼?」雲中榭舉起一隻手,又放下,看看自己的周圍,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一樣。
「難道……難道說……你們把我……」
「你一直被結界的牢籠禁閉著,可笑你還不知道,」拜特再次露出冷笑,「所以你放心,不管你吃掉多少人的力量、超能,都不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因為你在牢籠裡,他在牢籠外,你超出範圍的超能力會全部被幻覺取代,你找不到他的,找不到的,做夢去吧!」
雲中榭摀住了臉,全身微微顫動。拜特以為他在哭,然而他很快放下手,原來他竟在笑!
「原來是這樣……我就覺得奇怪,怎麼會這樣……原來如此!」他站起身來,撣一撣身上的塵土,臉上掛著怪異的笑容。
拜特剛才的打擊好像對他根本沒產生任何作用,除了塵土之外,他甚至一點傷都沒有。
拜特緊顰了眉毛。
「你們以為屏蔽了我,就可以阻止我找到他?我知道他也在找我,但是我被屏蔽了,他的信息無法傳輸到我的身邊。可是我知道,他一直不斷用各種方法給我傳遞他的信息。我一直認為那是雜亂的信號,可是你今天這麼一說,還真是讓我豁然開朗。我……知道他在哪裡了。」拜特退了一步。
「原來你全都是裝的!」她厲聲說。
「差不多吧,」雲中榭做個聳肩的動作,笑,「我不裝的話,怎麼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情?這三十年我一直被關在另外一個牢籠裡,而我自己卻不知道,你不覺得稍微有點過分?」
「那是你罪有應得。」校醫從樹林的陰影中施施然地走出,說。
雲中榭看看他,又看看她。
「我已經不是那個魂魄和身體完全不合的半鬼了,」他說:「七分之一個拜特沒有用,七分之二當然也沒有用。」
「說什麼漂亮話,」校醫咬著一根牙籤上下晃動著說:「你只不過是吸收了霈林海的能量,現在暫時高於我們罷了。霈林海這個超能電池不可能一直都有電,看,他昏過去了。」一低頭,發現霈林海果然已經失去了意識,雲中榭發現這一點,不禁臉色一變。
「花鬼,你知道靈異協會為什麼要把你關到專門監獄,而卻把他關在這個學校嗎?」校醫笑著,慢慢向他走去。
雲中榭舉起雙手護在身前,擺出了抵抗的姿勢。校醫卻完全沒有做出防護措施,反而滿不在乎地繼續走向他。
「你們就是想分開我們罷了!只要我們分開,我的力量就剩不到一半!」
校醫笑著搖頭:「你錯了。即使你回歸完全體,我們兩個拜特對付不了你,那三個呢?四個呢?我們一樣也可以把你從這個身體裡剝離出來,關進特級靈體監禁裡,你又有什麼辦法逃脫?」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很失望,我不想看見你。』這是他讓我帶給你的話。」雲中榭的臉變得煞白,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好像鬼魅一樣。
「你在胡說……」
「是我請求大法官閣下將我和你分開監禁的,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在你身邊,你就會胡作非為。我不奢望逃出靈體監獄,我只希望能平安度過刑期,如果可能的話,取回我的身體,從此以後再也不見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雲中榭身體裡的力量好像一下子就流光了,擺出的對戰姿勢也一副潰不成軍的模樣。他的眼裡已經沒有神采,雙唇上下微磕,連聲音也在劇烈地顫抖。
「他果然不原諒我……他果然不原諒我……他果然……」
忽然傳來沉悶的「砰」一聲,雲中榭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發現那是自己身體傳來的。他慢慢地,顫巍巍地回頭,身後的帕烏麗娜和海深藍兩人緩緩收回了擊出的手掌。
「你們……」只說出這兩個字,口中的鮮血就把後面的話給淹沒了。
「你不是中榭,」帕烏麗娜淡然說:「所以不要用中榭的臉這麼看我。」
「看見了吧!」拜特可惡的聲音在他身後說:「這不是你的力量,所以你對她們的攻擊沒有本能的反應,你完了。啊,對了,忘記告訴你,剛才那些話是我騙你的,真是抱歉哦。」
「雲中榭」摀住鮮血不斷噴湧的口,退了兩步,轉身想要逃走,卻被地上斷裂的樹木絆了一跤,他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又繼續跑。
「要發動他手腕上的一級言字契約嗎?」拜特管理員問。
「為什麼?」校醫反問。
「不行!」帕烏麗娜叫,海深藍拉住了她的手腕。
「啊,麗娜說得對,那個不著急,我們不如就跟上去怎麼樣?一定會發生很有意思的事情!」校醫興致勃勃地就要隨後跟上,卻被拜特管理員拉住了衣服下襬,「怎麼了?」拜特指一指樓厲凡他們三個:「那幾隻怎麼辦?你是校醫,想逃避責任嗎?」
校醫興奮的臉變得如喪考妣一般:「他們又不會死……」
「去、治、療!」校醫帶著一張愁苦的臉,向三個傷員的位置磨磨蹭蹭走去。拜特向海深藍和帕烏麗娜使個眼色,三人一起往雲中榭逃走的方位追去。
***
他在哪兒?
他知道這個校園中,必定有那個人給他留下的記號,提醒他自己究竟在何處。雖然能力被囚禁了,但他知道,剛才在樓厲凡身上感覺到的那股陌生卻熟悉的氣息,必定是他的,可是他以前卻完全沒有發現。
是因為離開太久了嗎?把不該忘記的東西也忘了?
越往前走,雙腿變得越發地沉重起來,失血太多,眼前的景物也變成了雙影,看不清楚了。
人類的身體,始終都是最脆弱的。「
——那麼,當初又為何如此想要得到呢?
不惜失去朋友,不惜背叛唯一相信自己的人,強奪這副軀體,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
腳下不知又絆到了什麼,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天旋地轉的不知滾了幾圈,仰面昏厥了過去。
花鬼。
很久……沒有聽到某個聲音這麼叫了。
其實他本來並不是人,也不是妖怪,只是一個不知何時就藏在某棵海荊花樹裡的魂靈。蒼老的海荊花樹把他的靈魂當作養分吸入了體內,他就在樹裡睡著,一直睡,一直睡,睡得忘了自己是誰,睡得忘了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睡。
後來他醒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醒來,就是在樹的內部,呆呆地看著天。他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不是在修煉,那段時間到底有多久他也忘了,總之不算太長也不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