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鬼怪公寓 第五部

第9頁 文 / 蝙蝠

    「沒事吧?」是馮小姐陰陰涼涼的聲音。

    溫樂灃定了一下神:「沒事,但我哥……」

    根據剛才的聲響判斷,那傢伙不死也得重傷……

    「該死的老太婆!你又坑我!」溫樂源中氣十足的吼聲從樓梯下傳來。

    「又干我莫事哈!」陰老太太在房間裡回吼。

    「看吧,摔不死他的。」馮小姐涼涼地說。

    難以否認的溫樂灃選擇了沉默。

    人頭之二

    那之後的很長時間,梁永利沒有再出現,事情似乎就這麼結束了。

    當然,只是似乎而已。

    半個月以後,一樓最裡側06房間的住戶搬走了。

    又過了一周左右,一輛寫著「螞蟻搬家」的汽車,停在了綠蔭公寓門前,從上面下來指揮其他人搬東西的人——可不就是梁永利麼?

    當時溫樂源正打算出門,抬眼看見那輛車,愣了一下,再轉眼看見梁永利,臉當即就綠了,也不顧梁永利對他善意的一笑,轉身就往回衝。

    陰老太太躲在房間裡喜孜孜地數鈔票,溫樂源匡的一腳踹開門,闖了進來。

    「老太婆讓錢蒙了心吧!那種人你也敢讓他住進來!」

    聽到踹門聲的時候,陰老太太用驚人敏捷的速度把錢揣進了懷裡,等到發現是他,冷笑一聲,又掏出錢繼續數。

    「我敢?公寓是我哩〈我的〉,我為啥不敢?」

    溫樂源氣得發抖:「公寓是你的!可我們也是住戶!掏錢的!」

    陰老太太舉起手中厚厚的鈔票,笑得滿臉只見皺紋不見五官:「別人比你掏錢多哈,三倍。」

    「所以我說你利慾薰心啊!」溫樂源真的快氣昏過去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來那是個垃圾桶!他在前面走,後面就有幾噸蒼蠅追著呢!」

    「噢,」陰老太太回答,「那又咋?」

    溫樂源的臉生生兒泛出了黑紫色,再刺激他一下,說不定就能欣賞到臉部噴血的奇景。

    「咋……你問我那又咋……你還能不明白那會咋!我不信你沒看到!那兒全是——那兒全是——」

    陰老太太不慌不忙地示意他平靜一下:「我明白,我咋不明白?他是垃圾桶,可咱這還不是個垃圾場?怕麻煩就怕麻煩,莫找借口。」

    「什麼叫怕麻煩!就算是垃圾場也只收垃圾不收桶吧!你自己喜歡連桶一塊兒收,別人可不喜歡!為別人想想行不行!」

    「喔——」老太太惡意一笑,用力抖一抖手裡的錢,「那你也和他一樣,多交點這個哈。」

    溫樂源一口氣沒順過來,險些厥倒過去……

    ***

    不管溫樂源是不是七竅生煙,總之梁永利要住下來的事是板上釘釘,不可改變了。溫樂灃對此沒有什麼表示,但溫樂源看得出來,他一直在極力掩飾自己害怕06房間和梁永利的事——如果一個人永遠對某人或某地保持十米以上的距離的話,肯定連傻瓜也看得出他的恐懼。

    梁永利入住綠蔭公寓一周後,不只是溫家兄弟,整個公寓裡的所有住客——包括活的和死的,人類和非人類的——情況都越來越糟了。

    首先是公寓的氣流混亂,人鬼之間,人妖之間,妖鬼之間,精氣之間,全部喪失了原本的平衡與默契,不僅在非規定之間內橫衝直撞,還時常發生情緒失控的問題。時不時能看到虛空中有影子劈里啪啦地打,打完了就散了,過一會兒又聚集到一塊兒打。

    不過現在的情況還只是小兒科而已,再發展下去,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沒準鬼節時間之外的鬼流也會發生,到時候這裡的混亂情況才好看呢。

    「我討厭那種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地方,反而喜歡鑽別人房間的傢伙!」女妖精憤憤地投訴,「誰能讓他們老實點兒?」

    「家裡多了很多蟑螂……」何玉困惑地投訴,「怎麼會有蟑螂的?公寓裡不是從來沒有蟑螂嗎?」

    胡果投訴的次數,多得連溫家兄弟都會背了:「進門是那東西、出門是那東西;睜眼是、閉眼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人安安靜靜活兩天啊——」

    沉默者倒沒有投訴過,但他的房間裡經常有像貓捉老鼠似的扑打聲,然後就有許多黑黑的東西被丟出來。

    馮小姐不再沒事飄在樓梯上下,因為有東西強佔了她的地盤,她只要下來就上不去,上去就下不來。

    宋昕和宋先生不知何時起就沒再回來,溫樂灃在外面見過他,據說,連他們的地盤也不保了。

    按理說,以現在的情況,最著急的應該是身為管理員的陰老太太才對,但事實正好相反,公寓裡最逍遙的就是她了,對這些投訴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整日光顧著數她的錢,好像那才是她活命的意義似的。

    ***

    匡當!

    砰!

    溫樂源照著房間大門使勁地踹了幾腳,隨著可憐的門垂死的慘叫,彷彿某種軟體動物似的東西,劈里啪啦地掉下來,從各個可以找到的縫隙中,驚惶失措地逃走。

    「這日子還讓人怎麼過?啊!還讓人怎麼過!」溫樂源一邊踹門一邊咬牙大罵,「死老太婆!利慾薰心!那點兒錢我讓你一輩子也數不清楚!」

    溫樂灃搖搖晃晃地爬起來走進浴室,把搭在前額的毛巾丟到水底下衝一衝,擰一擰,蓋在頭頂上,又搖搖晃晃地出來。

    「其實……這不算是姨婆的錯吧……」他無力地說,「別老一口一個老太婆地罵了行不行,有點禮貌……」

    「禮貌!」溫樂源再次狠踹一腳,門又是一聲慘叫,「有禮貌的溫樂源早就被她氣死很多年了!你別給她找借口,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把梁永利弄進來,是絕對不會有這種問題的!」

    「……但問題其實在梁永利本身吧?」

    沒錯,問題是在梁永利本人身上,可更大的問題是,梁永利根本就不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也許他連自己導致了什麼結果都不清楚。

    現在的情況,就好比他是一塊糖。當這塊糖放在冰箱裡時,也許幾天,也許幾年都不會有「客人」光顧;若這塊糖放在桌上,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螞蟻排隊前來品嚐;可這塊糖若被放在蜂窩附近,你馬上就能欣賞到糖球變「蜂球」的奇觀。

    現在,綠蔭公寓就是那個蜂窩,可要命的是那塊糖本身卻毫無自覺,不僅傻呵呵地把自己晾在蜂窩附近,而且還在想盡辦法往裡衝!

    原本蜂窩裡的蜜蜂是相安無事的,你幹你的事,我做我的活,但現在糖進來了,平衡劈哩啪啦地碎了滿地,蜂窩能不炸麼?

    如今讓溫樂源鬱悶的還不只是這個,糖本身沒有自覺也就罷了,至少讓他知道這塊糖為什麼會變成糖也行是不?只要能尋個對策,保住自己兄弟兩個,其他人管他去死!

    可溫樂灃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寧死也不願意跟溫樂源說實話——他敢拿自己的鬍子發誓,溫樂灃絕對知道讓梁永利變成這樣的原因!

    他又不敢逼急了,否則溫樂灃還會甩給他一句:「有話能說,有話不能說,真想我死不如換個方式,別在這問題上逼死我!」

    第一次被甩下這句話的時候,從來沒被弟弟這麼嗆過的溫樂源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小玻璃心碎得一片一片的,險些吐出血來。

    不過話說回來,溫樂灃很少對溫樂源隱瞞什麼事,如果某件事連溫樂源都不能知道的話,那溫樂灃必然有最充分的理由。

    所以,困擾溫樂源的問題,還是從「樂灃到底在隱瞞什麼」逐漸轉到了「樂灃為什麼要隱瞞」上去。

    ***

    與其他人的狼狽或氣憤相比,梁永利那邊顯得非常安靜。

    他每天早上準時出門,每天晚上準時回家,房間裡從來沒有類似電話的聲音,也沒有類似朋友的人來找過他,他就那樣一個人靜悄悄地住著,要不是公寓裡現在亂到這個地步的話,可能連溫家兄弟也會忘記他的存在。

    「我不明白他到底住這兒想幹啥?」溫樂源不無憤怒地說,「看他這樣也不像經濟有困難的!而且他為了住進來,還足足給了那老太婆三倍的房租呢!這麼些錢租多好的房子沒有啊?幹嘛非削尖了腦袋往這兒擠?」

    溫樂灃用毛巾遮住眼睛,默然不語。

    「溫樂灃!」

    溫樂灃拿下毛巾,疲憊地揉揉眉心,「你想讓我說什麼?」

    「原因不能說,那傢伙是個怎樣的人,總能說一下吧?」

    又是沉默。

    「連這個也不能說?」

    「不……」溫樂灃稍微掙扎了一下,猶豫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他這個人怎麼樣,他似乎是說好也很好,說不好的話,似乎還是有點……」

    梁永利不和公寓裡會說話的生物打交道,對大毛二毛三毛倒是親熱得很,那三個傢伙也很喜歡他。經常是溫家兄弟想起來把它們弄回來吃飯的時候,才發現它們的小肚子已經吃得滾瓜溜圓。不必問,這八成是在梁永利那裡蹭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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