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芫玉
第二章
冰涼的觸覺在戀梅的臉上游移，雖有些粗魯，卻極有效率的替她將臉上的血污擦乾淨，她緊閉著雙眼，即使昏厥中，含蓄的柳眉也緊鎖不舒，擦乾淨的臉清妍秀麗的十分好看，著實令替她清潔血污的男子盯著移不開眼。
馬背上不舒服的顛簸搖醒戀梅，她眨著迷濛雙眼，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景物一跳一跳的總看不明白，她再眨了眨眼，因為她發現有雙黑如深潭的眸子正近距離的盯著她瞧，她……認識這個無禮的男子嗎？要不然他怎麼可以這麼接近她？而且還如此親膩的抱著她？咦？抱？
「啊——」寒意自頭頂直往下竄，戀梅驚呼一聲，本能的想掙脫出他的懷抱。
「別動！」男子低沉的嗓音含著迫人威嚴，命令一出果真讓戀梅停止掙扎。
戀梅屏息細看，驚訝的發現……逾矩摟人的竟是嚇昏她的兇惡狂徒？！這個發現幾乎令她再次嚇昏過去……
「你再昏一次看看。」蠻橫的要脅成功的喝阻她的恍神。
「我……我為……為什麼在……這裡？你……你是……誰？你要……帶我……去那裡？」戀梅強自鎮定，然而她發青的臉色和唇齒嚴重打顫，在在表現出強烈懼怕他的事實。她的話只惹來一記極不受重視的斜睨，男子壓根兒不願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你……」戀梅顫咬著下唇，她好怕好怕啊，男子陰沉可怕的樣貌深深刺激著她的膽子，他為何抓她？難道是……因她目睹了他殺人的過程，所以才要連她也……「求你……別殺……別殺我！」恐懼令她眼裡蓄滿淚水，她開始顫抖，淚也越掉越凶。
男子——郭子靖最討厭女人的淚水，他總認為那是女人拿來要脅男人的一種武器，而這令他感到煩燥與作嘔，是以他態度惡劣地低吼了聲，卻是吼不停那汨流的淚水。「不准哭！」他不耐煩又吼。
見他凶神惡煞的大聲吼她，戀梅緊緊咬住紅唇不敢讓啜泣聲逸出，她拉住袖口，拚命想拭去不住滾落的淚珠，無奈她抹了一次又一次，淚水就是越滾越凶，擦也擦不幹。
「你！！」郭子靖凶霸的扳起臉，不悅的情緒逐漸沸騰。
「你不要生氣，我不哭了，真的不哭了。」戀梅嚇壞了，他生氣的模樣好可怕哦，忍不住嗚咽出聲，她縮在馬背上可憐兮兮地猛掉淚，委委屈屈的像個小媳婦。
「再哭就把你扔下馬！」粗魯地拎起她的衣領，郭子靖一點也不像在虛張聲勢。
扔下馬？戀梅為之一窒。「求……求你別把我扔下馬，我……我……馬上就不哭了。」笑是哭的反相，俗話說不哭反笑，也許她可以試試看，說不定能有效的止住淚。
心思單純的她揚起唇角，勉強讓自已微笑，梨花帶淚的淒楚笑容如此觸目驚心，郭子靖才望一眼竟有些呆窒。僅只剎那，郭子靖立即恢復原有冷肅晦暗的神色，他瞇起眼邪笑道：「別在我面前賣弄風騷，我不會上你的當。」
惡劣的指控讓戀梅忘了哭泣，她又羞又怒，不明白為何他要這般羞辱她：「你冤枉我，你、你……好過份。」
「過份？」郭子靖聞言大笑，笑聲有股荒唐，更有濃的見味的嘲諷：「怎麼？你是惱怒我不懂憐香惜玉嗎？」
「你胡扯什麼，越說越……」戀梅氣的臉都紅了，她咬著紅唇，怎麼也想不出一句罵人的話。
「咦？害臊了？」郭子靖輕佻的以指腹劃過她紅嫩的桃腮，挑情的動作沒有認真的成份，反見惡意的玩笑。
「啊、你想做什麼？」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戀梅驚駭，她捂著被碰的臉頰，瞪著他越來越近的臉慌張低咽：「非……非禮……非禮啊！」「非禮？」被她的話給逗笑，郭子靖仰頭大笑：「怎麼派你來的人沒有教你用更激烈的方式來吸引敵人嗎？」
他曖昧的眼閃著邪光飄向她強烈起伏的酥胸，勾織著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戀梅保護的環住胸半轉身擋住他的視線侵犯，激昂的拒絕他的任何指控：「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大掌瞬間掐住了她脆弱到幾乎一折即斷的纖頸，稍一使力扼得她臉色青白，呼吸困難：「指使你來劫獄的人非常聰明，派了你這樣嬌滴滴的女子來，可惜他摸錯了我的底，他大概不知道我發起狠來是六親不認，男女不分的吧？」
「別……」戀梅努力的想替自已辯解，卻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她放棄再掙扎地合上眼，一滴淚順著眼角快速滑落，落在他粗糙使力的手上，溫熱的液體劃過他的手背，他望著淚痕緩緩將手鬆放。
「咳……」按著喉頭，戀梅咳到五臟六腑俱疼。見她咳的劇烈，搖搖擺擺的幾乎跌下馬去，郭子靖悶不吭聲的抓緊她。
溫熱的環抱令戀梅驚覺到兩人的身體正以不合宜的方式貼靠在一起，她邊咳邊紅著臉蹩扭地用手撐開兩人的距離，沙啞道：「咳……放……開我，你……咳……快放開我！」
「放？」郭子靖面無表情道：「你是逃犯的同黨，你認為我應該放了你嗎？」
「咳……什麼同黨？你在胡說……咳……胡說些什麼？」戀梅難堪的在他懷裡動來動去，過份親暱的接觸令她不知所措，坐立難安。「別同我裝糊塗了，我說什麼你心知肚明。」見她咳嗽漸止，郭子靖終於放鬆手臂的力量，還戀梅一個狹小的自由空間。
「我真的不明白啊！」
「等你到了大牢裡，你就明白了。」
「你、你不能把我關起來，我又沒有做壞事，我……」突然想起被殺的那個人，戀模呆了又呆，莫非他誤以為她跟那人有所牽連，所以才……
「你該不會以為我跟你、你殺的那個人有關係吧？」他說那人是逃犯，那眼前的他又是什麼人呢？郭子靖沉默不語，然而眼眉間滿佈的譏誚與一閃而逝的殺意無意外的令戀梅起了陣寒顫。
意識到他的誤解是如此深執，戀梅知道再解釋也無濟於事了：「現下無論我如何解釋，我想你都不會……不會相信我了吧！」郭子靖邪睨了她一眼，她沮喪的模樣看似伏首認罪，他哼了聲，不置可否。
低垂眼瞼，戀梅幽然道：「這……可不可以懇求你……在定我罪之前，給我一個澄清……的機會？」
「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嗎？」他冷淡至極，毫不見動容。
「不，我只是在央求你別……錯殺無辜。」戀梅抬起眼，柔媚靈動的眼閃著粼粼淚光。「錯殺無辜嗎？」深邃晦澀的眼短暫的停留在戀梅含冤的臉上，冷硬的下頜這才不情願的點了下：
「我一定會讓你心服口服。」
戀梅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謝謝你！」
謝？郭子靖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冷笑，他望了望逐漸黯淡的天色，回頭對尾隨其後的張軍下令：「找個地方過夜紮營。」「是！」張軍領命率先策馬急奔，而他們則放緩速度，慢慢前行。
這之後再無人開口說一句話。沉默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戀梅憋著氣偷偷瞄向郭子靖板著臉的可怕模樣，每瞄一次心就沉了一分，落在此人手上，下場一定……不會太好，她應該逃，可是她逃得掉嗎？他看起來好強悍、好可怕，想從他手中脫逃似乎是件異想天開的事，要是小君在就好了，她一定會幫我想想辦法的……咦，對了，娘跟怡君呢？她們現下在那裡？她們怎樣了？她們是不是也被抓了？為什麼一路上都不曾見過她們呢？該不會是……？
猛然思及娘親與怡君的安危，戀梅忘了懼怕，她回頭按抓著他的臂膀急問：「我娘，還有小君呢？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殺了她們？」郭子靖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反問。
「求你快告訴我答案！」一想到娘親與怡君可能已遭毒手，戀梅忍不住又濕紅眼眶。見戀梅又露出可憐兮兮的脆弱模樣，郭子靖眉頭一緊，口氣忍不住惡霸起來：「沒有！」
「你是說……她們還活著？真的？真的還活著？那她們現在在那裡？」戀梅欣喜忘情，開始左顧右盼了起來。
「坐好！」大掌毫不留情的用力握住她纖細的手臂，雖然制止了戀梅的亂動，卻也握疼了她。
「可是……」戀梅痛的緊蹙峨眉，她不敢不聽他的話，可是她又掛念著她娘與怡君。「沒有可是！」郭子靖不悅地甩動鞭子，啪一聲擊中路旁的樹幹，粗壯的樹幹應聲傾倒，巨大的聲響連帶嚇了戀梅一大跳。
嗚……他真的好……凶，好可怕！眼角噙淚，戀梅縮著肩，不敢再多言，靜靜坐好。
見她被自己嚇到連晚上睡覺也會作惡夢了，郭子靖這才滿意的收起鞭子。黑夜很快降臨，氣溫也在短瞬間變的冷沁，戀梅衣衫單薄無法抵擋寒氣，她環抱住自己取暖，卻也還是冷的渾身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