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湛清
「我幹麼要幫你帶安全帽?你明明有百萬名車不開,為什麼每次都要坐我的小機車?」童乃茜無奈地在他對面坐下,連瞪他的力氣都沒了。
無論她怎樣罵他、掐他,甚至學他的暴力行為對他又踢又打,他就是不痛不癢。換作是別人,光看他一個眼神就蹲到角落抖半天去了,誰還敢像她這樣對他手來腳去的?可惜他皮粗肉厚,讓她現在連瞪他都覺無力了。
「那是因為你不肯搭我車子啊,那我只好搭你車了。」他又是一個理直氣壯的回答。
「我自己有騎車,幹麼要搭你車?我不像竇老闆你這麼有錢,天天搭著計程車上班也絕對不心痛。還有,你打架就打架,幹麼每次都叫我來保你?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害死了。警察打去我系辦公室,助教還跑到教室找我,你知道我今天上什麼課嗎?資料庫管理,劉天民教授的課,你想害我被教授死當嗎?」
童乃茜現在想到教授那嚴厲的眼神,還是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她本來想讓他在警察局待更久的,但是怕他又叫警察打到她繫上,讓這件事情鬧得更大,所以還是來保他了。
就是這樣,雖然她並不怕這個人人害怕的大魔王,但是每次她想擺脫他,想抗拒他的「傳喚」,他就老是做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行為,老是任意而為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到頭來倒楣的還是她,所以她學乖了,還是來了。
「對不起嘛,我又不知道你今天上他的課,誰叫你不開手機?」他一臉無辜地說。
「不開手機就是在上課,你不能留言嗎?還有,你到底幾歲了,高中生嗎?打架?這一次又是為什麼?」
「那傢伙欠揍。」他悶哼一聲,就不打算再解釋了。「你吃什麼?餛飩湯加乾麵?還是要牛肉麵?半筋半肉?」
童乃茜指了指半筋半肉,他就自動勾了,然後送去給老闆,順便拿一堆小菜回來。這男人雖然粗魯,但是有些地方卻是細心得很,像是她常點什麼、愛吃什麼,他似乎比她還清楚。
不過就是太暴力了,「行動力」超強,讓人消受不了。他不肯說為什麼打架,但她猜也猜得到。他上次打架的原因是看到一個年輕人對賣水果的老婆婆沒禮貌,被他惡人教訓過後,他這惡人一走,年輕人就回頭罵了老婆婆一頓,不幸被回頭買煙的他堵到,就吃了他一拳。
「你什麼時候才能收斂一點?萬一下次你遇到一個帶槍或帶刀的,怎麼辦?好在你做的是清白生意,不用出入複雜的地方,否則我看你早出事了。」童乃茜抱怨著,無法想像他這脾氣若真遇上道上的人,會有怎樣可怕的後果。
「你在擔心我啊?」他朝她挑了挑眉,然後曖昧地噘起嘴,給了她一個飛吻。
童乃茜看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在眼前燦動著,不禁失神了一秒。好吧,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會被這傢伙的「魅力」給嚇到,但是不可當真!萬萬不可當真。
「神經。」她把手邊的衛生紙扔到他臉上,掩飾了她微微赧紅的臉色。
還好很快地他們點的餐點陸續送上,兩人接著埋頭苦吃,掩去了那一秒鐘的微妙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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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乃茜一邊敲著電腦,一邊還分神去盯著桌面的手機看。
奇怪了,整整一個禮拜了,平靜了一個禮拜了。
平靜不好嗎?沒人騷擾不好嗎?沒人奴役她不好嗎?
好,當然好,好得不得了。但是……這種平靜讓她覺得詭異到了極點,甚至有點不安。
自從那天去警察局保人出來,到現在已經過了足足一個禮拜了。他難得消失那麼久,害她這一、兩天老是神經兮兮,有事沒事盯著手機看。唉,難道是她奴性堅強嗎?為什麼沒被大魔頭虐待反而不安呢?
這個竇至中真是個禍害,深入她的生活的超級大禍害。
鈴……
正在沉思中的她,差點被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給嚇到。愣了幾秒,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那個大魔頭。
「喂!」她挺大聲地吼。
「你吃太飽啊?聲音這麼大做什麼?」竇至中毫不客氣地劈頭說。
「那你是吃太飽啊,沒事打電話給我做什麼?」她也毫不客氣頂了回去。
「童乃茜,你真不可愛,凶巴巴的,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電話中的他歎了口氣。不知怎地,他今天的聲音特別低沉,聽起來似乎頗為疲憊。
「你身邊已經有太多女人味了。」她咕噥。
「你剛說什麼?講話幹麼忽大忽小聲?」他追問。
「沒事啦!你找我幹麼?」她其實很想問他跑哪去了,但又覺得這樣問似乎有點超過某些界線。
有時候她真的不明白,竇至中深入她生活的程度遠超過她認識的其他任何人,但他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就連問他消失去哪裡了,她都覺得問出口怪怪的。那麼究竟為什麼,她會容許這個人在她生活中佔有這麼大的空間?
唉,其實說穿了會變成這樣也不是她願意的。竇至中這人太我行我素,無論罵或說都沒用。他只會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根本不管會不會帶給別人不便。
「我餓了,來煮飯給我吃。」他悶悶地說。
「餓了?煮飯給你吃?」她看了看手錶。「十點了,晚上十點,你叫我去煮飯給你吃?竇先生,你不是連鎖餐館的老闆嗎?你的餐廳生意不是火紅到不行嗎?廚師那麼忙,沒時間弄飯給你吃啊?」
「半小時內到。」他不管她的連串抱怨,丟下這麼一句命令後,就掛了。
「喂,竇至中——」聽到手機傳來「嘟」的聲音,她瞪大了眼睛,想破口大罵,就覺得浪費口水。「神經病,每次都在奇奇怪怪的時間打電話來,我是你的傭人喔?說做飯就做飯,傭人也沒這麼好用的!」
童乃茜丟開手機,極有骨氣地宣佈:「我不去,死都不去!從今天起我要力抗強權,對抗惡勢力,絕對不屈從。」
可是口號喊完之後,她在椅子上癱下來,想著上次她不肯去煮飯給他吃時他做了什麼來著?
他在她公寓樓下唱了整晚的歌,還指名是送給她的。鄰居們罵他他無所謂,照唱他的。偏偏他嗓門大,中氣足,加上體力佳,一唱就是兩小時以上。唱到鄰居拿他沒轍,最後就是打電話或是親自跑到她家來抗議。結果倒楣的人是她,從那之後足足一個禮拜,她每次出門都被鄰居們瞪。
竇至中這個人絕對不是厚臉皮而已,他的臉皮根本就是銅牆鐵壁。除非她真的可以不要臉了,或是不用在這邊住下去了,否則他能對付她的方法多得很。
呻吟一聲,她還是乖乖拿起包包,認命地換了衣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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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她已經站在竇至中那寬大的廚房中洗菜了。
「你幹麼三更半夜才要吃飯?還有,你以為別人都沒有事情要做的嗎?」童乃茜舉著手裡的菜刀,轉頭狠狠地朝那個佇立在身後的男人比動著凶器。
他的襯衫有幾顆扣子沒扣,袖子也被捲了起來。身上既然還穿著襯衫跟西褲,可見得剛剛才從工作的場合回來,難道他工作到這麼晚?難怪他看起來那麼疲憊,好像好幾天沒睡覺了似的。
「明天星期六啊,我很體貼吧?」他老兄還咧開嘴討賞呢!
「我明天有課。」她目露凶光地說。體貼?體貼個屁!
「喔,這樣嗎?什麼時候改的?」他無關痛癢地問。
「這學期一開始就這樣了,上了一、兩個月了。」她一邊俐落地切著菜,一邊咬牙說。
「幹麼那麼不高興?我在日本工作了一個禮拜,每天累得跟什麼一樣,弄個飯給我吃很委屈嗎?」他不悅地盯著她看。
這女人一點都不懂,他一個禮拜沒見到她,渾身都不對勁。拼了命把工作做完,人一回到台灣,忙完事情連飯也沒吃一口,就想見她一面。她就只會抱怨,好像來見他一面多委屈她似的,馬的!
聽到他聲音底下的不悅與疲憊,她態度軟化了許多。「工作很忙也要吃飯啊,開餐廳還餓到自己,像話嗎?你去日本做什麼?不會是要去日本賣日本料理給日本人吧?」
說到做餐飲生意,她還真的不得不佩服竇至中。雖然他看起來像個粗魯的惡人,但是說到做生意,還真的很有一套。他接手父親集團的餐飲事業時,根本沒人看好他。短短幾年,他創設的餐館一家比一家賺錢,現在餐飲事業也成了集團中非常重要的收入之一了。
「去辦事。我要弄個日式燒烤店。」他回答。「不用煮太複雜,隨便煮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