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席維亞
柴師傅沒說話,靜靜撈著高湯裡的浮沬。
他們無法想像,少了梅的向宅,會是怎樣的冷清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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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跑太急,頭好暈!
站在書房門前,舞月皺眉忍著暈眩,感覺背脊沁出冷汗。
她在昨晚好像著涼了,今早起床,感覺很不舒服,但怕大家擔心,她沒說,自己偷偷到醫藥箱拿下兩錠感冒藥片吞下。
振作點!她用力甩頭,感覺較為清醒後才伸手敲門。
「向少爺,我來了。」走進書房,舞月看到他打開筆記型電腦,立刻乖乖地拉著小圓椅,坐到他身旁。
向格非沒說話,往旁讓了個位置給她。
輸入密碼,舞月偷覷了他一眼,從那張性格的臉讀不出情緒,她輕輕咬唇,沉默的氣息壓得她快喘不過氣。
向大少是後悔昨天吻了她嗎?他有沈靜,應該只是一時迷糊才吻了她吧?而她……為此竟整夜無法成眠……
「對了。」為了掩飾不安,她點開—個檔案,故作輕快道:「我之前有看了拓展歐美市場的計劃,我覺得現在是攻下對手地盤的好機會,很奇怪,對方本來守得固若金湯的,怎麼最近好像變笨了,希望不是陷阱……」她開始念出被她修正後的報告內容。
向格非睨了她一眼,感覺昨晚無法渲洩的慾望,又在體內沸騰。她不知道她對他的影響有多大,光是看見她的笑臉,就讓他幾乎無法自制。昨晚讓他吻她沒有反抗,是代表她也接受他嗎?
察覺他伸手輕撫過她的背脊,舞月的語音頓時變得破碎,仍紅著臉堅持念下去。
指下傳來的高熱溫度,讓向格非濃眉一擰,往下撫掠的指尖停住,厚實的手掌攤平整個貼在她背上,隱於鏡片下的黑眸立即蒙上厚厚冰霜——她發高燒,還想瞞他!
向格非收回手,拿起桌上分機。「小柯,備車,到醫院去。」
「你不舒眼嗎?」舞月回頭,緊張地拉著他的手端詳。
她的掌心燙得嚇人,讓向格非氣得只想攫住她的肩頭狠狠搖晃。都什麼時候,她還只想著他,她就不會想想自己嗎?
「你什麼都不說,教我怎麼信任你?」強迫自己說得森冷,對她瞬間慌白的表情視若無睹。
向大少不曾用這麼重的語氣對她說話……舞月無助地揪著圍裙,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不懂……」她扯出笑,渾然不覺自己笑得好僵好僵。
「去找小柯,請他載你到醫院那裡。」向格非別過頭,怕自己會忍不住將她緊擁入懷。
若當初撞她的人不是他,若他沒有失明,她還會如此傾心相待嗎?還是會將他和允非一視同仁?他恨自己有這種卑劣懷疑的想法,但他沒辦法克制,愛她的心,讓他變得揣測不安。
找小柯?醫院?昏沉的頭腦讓她反應有點遲鈍,愣了半晌,她才會意過來,不禁一臉疑惑。向大少怎麼會知道?剛才在廚房和元總管他們說了好久的話,都沒人發現,結果她才進來不到五分鐘,他就察覺到了。
「你不是在氣昨天晚上的事?」她小心翼翼地問。害她想了好多,甚至怕向大少為了避開她,會解除她貼身助理的工作。
「氣你燒焦鍋子沒讓我得逞嗎?我是!」向格非忍不住大吼,冷漠的表情破功,用力將她攬入懷中,「你就不能多顧著自己—些嗎?我只是看不見,不是一個廢人,就不能信任我也能保護你嗎?」
被他話裡隱含的語意赧紅了臉,又被他狂肆的關懷弄酸了鼻際。小手繞過他寬闊的背,緊揪住他的衣服,滿溢的幸福讓她好想掉淚。
原來,人家說的喜極而泣是這種感覺。她在失憶之前,鐵定沒有愛過人。這種感覺會深鐫於心,讓人一輩子都忘不掉。
「我信。」她吸吸鼻子,嗓音柔呢,虛軟示弱。「我頭好暈,全身酸痛,還發燒。」她揚起心滿意足的笑容。
「我知道。」向格非彎唇一笑,享受第一次被她托付的感覺。「快去快回,我等你回來。」
「嗯!」用力點頭,舞月站直身子,看著他,輕含下唇,突然彎身捧起他的臉在唇畔印下一吻。
那一吻,北風拂過臉龐還輕,卻讓他狠狠一震,什麼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見方纔還捧著他臉的可人兒瞬間退得老遠,一張俏臉完全赧紅。
「我、我……」伶牙俐齒的她變得結巴。「我……走嘍!」不等他回應,她急忙開門跑了出去。
她吻他?向格非輕輕觸碰唇畔,那軟嫩的感覺彷彿還停留其上。
她吻他!
他發現,自己像第一次談戀愛的小伙子,開始無法抑止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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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駛仰德大道上,兩旁的綠蔭連綿往後退去,熏風拂面,看完病回來的舞月靠著拉下一半的車窗,笑得好滿足。
「喂,再吹風當心病情惡化。」開車的小柯警告,看到道路兩旁停著各家新聞台的SNG車,不禁低咒一聲。「又是哪戶大ㄎㄚ出事了?」陽明山上名人多,這場景已司空見慣。
「我剛有打針,好很多了。」涼涼的風吹得發燙的臉好舒服,腦中昏沉沈,舞月快睡著了。
方向盤一轉,彎進一條林蔭小道,轉了兩個小彎,小柯臉色一變。「搞什麼?!」
那聲大喊拉回她的神智,舞月抬頭,不禁杏目圓瞠。
向宅高聳矗立的銅簿雕花大門前,此時擠滿了記者和攝影稜,襯著後頭的嘖水池和向宅仿地中海藍頂白牆的主建築,簡直就像電影情節一樣不真實。
一看到有車輛進來,原本聚集大門前的記者立刻一擁而上,鎂光燈閃得人眼睛都花了。
「請問向格非先生對沈靜小姐解除婚約的事有何看法?」
「沈銳先生暗示凌群科技經營不善,請問真實性如何——」
好多支麥克風從車窗縫隙塞進,舞月嚇了一跳,拚命按開關將車窗升上來。
解除婚約?怎麼回事?!
她急嚷。「我們快回去!」
「我也想啊!」小柯氣急敗壞地回她。
短短五公尺的距離花了他們十分鐘才突破重圍,將那群記者關在鐵門外,進入私家車道小柯立即狂飆,車子才在宅前停妥,兩人跳下車衝進屋內。
「元總管、嬅姨……」一進屋,小柯就扯開喉嚨喊。
不見人影的情景讓舞月怔愣了下,快步朝樓梯奔去。突然腦中一陣昏眩,她差點朝梯階的一角撲去。
小柯及時拉住她。「不要緊吧?」
舞月嚇出一身冷汗,她搖頭,硬撐著跑上二樓,來到書房前,看到所有的人都聚集門口,虛弱的她累得不住喘氣。
大夥兒都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端著茶具的嬅姨氣得發抖,拿著湯杓的柴師傅雙眼噴火,像是要直接踹門進去,就連向來溫和的元總管也臉色鐵青。
「發生什麼事?」小柯追上,急問道。
「沈靜在裡頭,要和大少爺解除婚約。」子儀咬牙切齒。
「沈銳那王八蛋同時召開記者會,對外公佈!」看到新聞快報的柯嬸氣得牙癢癢的,當時差點沒把電視砸爛。
此時,書房內傳出尖嚷——
「……你憑什麼娶我?眼睛瞎了,公司都要倒了,發你的春秋大夢!我沒怪你擔誤我的青春就已經很寬宏大量了好不好?要怪,怪當初害你車禍的那個掃把星,沒有她,你不會有今天!」
舞月咬唇,氣得眼眶泛紅。她不氣沈靜罵她,她只氣落井下石的沈靜,竟在向大少面前說這種話刺傷他!
在她和向大少聯手下,已經擬定不少可讓凌群業績成長的策略,甚至開始準備進攻歐美市場,她怎能如此短視近利,在這時候用這種方式打擊向大少?!
「不是你的錯。」元總管輕拍她肩膀安慰。
「對,別聽那妖女亂講。」柯嬸附和,其他人也都用力點頭,鼓勵她。
「……股票?早都脫手了,都要成廢紙怎麼可能留著?」沈靜囂張的笑聲清晰傳進眾人耳裡。「警告你,我們沈家以後跟你們姓向的一點關係也沒有,別說我不顧念舊情,要是哪天你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幫你問問我爸公司裡缺不缺工友!」
「我去撕爛她的嘴!」嬅姨怒道,端著茶具就要衝進去。
「我來!」一雙小手搶過托盤,舞月水眸微瞇,小臉佈滿滔天怒火。「小柯,把雪兒帶到門口等著。」
「好!」得令的小柯跑下樓。
那次沈靜被整得落荒而逃,他們只差沒放鞭炮慶祝,現在大師又要出手,大家既期待又興奮地盯著她。
「嬅姨,把走道地毯收起來,子儀,把地板弄濕,柴師傅,跟你借大罐番茄醬,從門口往樓梯開始淋過去。」舞月指揮,大家頓時作鳥獸散。「我送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