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艾蜜莉
認識梁景巖之後,她也曾覺得自己就像這首情歌傳唱的心情一樣,認為愛很簡單,所以坦率勇敢地去追求她心中的幸福,不顧外在現實的條件,把自己的「未婚夫評分表」棄於一旁,就這麼愛上了他。
「有了你開心地,也都稱心滿意,鹹魚白菜也好好味,我與你永共敘,分分鐘需要你,你似是陽光空氣……」
她聽著音箱裡播出來的歌曲,唇邊噙著一抹嘲諷的冷笑。這歌如今聽來,竟是這般的刺耳。
什麼鹹魚白菜也好好味?一切根本就是梁景巖兜著她玩的把戲!
從一開始,那傢伙就把她當傻瓜一樣地哄騙耍弄吧?
他應該在心裡嘲笑她的愚蠢,竟然被幾句甜言蜜語給哄得團團轉,搞得神智不清,連真相都看不清楚了。
她早該清楚,以他的生活品味和穿著風格,不像是一般市井小民穿戴得起的,而且尋常人也不會開著百萬名車,不會悠閒地過日子。
很多瑣碎的細節早就露出跡象來了,是她被愛情蒙住了眼睛,什麼都看不清楚,才會以為他是真的愛她。
思及過往甜蜜的回憶全都是他追求她的手段之一,她不禁覺得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探進了她的胸臆間,狠狠地揪住她的心,令她痛得喘不過氣來,傷痛的淚水緩緩地在她的眼眶裡凝聚。
她向來只享受男人帶來的討好和呵護,從沒像現在這般狼狽,竟躲在計程車裡偷哭。
為什麼?不是真心愛她,為什麼又來招惹她?難道那件「委託案」比她的心還重要嗎?
她一直覺得康達爾把女人當成玩物很可惡,但是真正殘忍的卻是梁景巖,因為他竟然把愛情當成遊戲!
她深吸口氣,揪著裙角,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要把事情弄清楚、要質問他,她究竟做了什麼,為何他要如此惡劣地玩弄她的感情?
良久,車子來到了木柵,停在梁景巖的公寓前方,她付了車資,下車。
邁開沉痛的步伐,她帶著一雙殷紅的眼睛,掏出他給的鑰匙,直接進屋。
梁景巖坐在書桌前,桌案上鋪著一張張的畫稿,他手裡握著鉛筆,不斷地繪著各式各樣的珠寶原稿。
他十分專注,因此完全沒有注意到門板被開啟了,身後站著一抹纖細的身影。
施洛靜站在門口,定定地看著他專注的背影,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刺痛。
曾經,那副寬闊的臂膀,帶給她溫暖與安慰,但現在想來卻十分的可笑。
他滿足地享用著她精心準備的菜餚時,心裡該不會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吧?
思及此,她的心裡立即泛起一陣陣的痛。
梁景巖工作到一個段落後,撫著酸痛的頸間,疲憊地站起身,一回頭看到門口竟站了個人時,不禁嚇了一大跳。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不出聲呢?」他拍撫著胸膛,穩住氣息。
「來看看你是不是偷帶女人回家。」她面無表情,聲音冷得嚇人。
因為逆著光,所以他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色,逕自笑了開來。
「你怎麼變得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對自己的美貌這麼沒信心嗎?」他走近,想環抱住她的身子,卻被她輕巧地避了開來,不禁一愣。
「不是對自己的美麗沒自信,而是質疑自己的眼睛有問題。」她睇著他,難以相信他竟然捨得傷害她。
「怎麼了?」他笑問。
「我大概是被愛情蒙住眼睛了,所以眼花,什麼都看不清楚。」她自嘲一笑。
「小靜,你怎麼了?」他感覺到她全身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氣息,整個人沉浸在鬱悶的深藍裡。
「今天,我遇到一個以前跟我告白過的男人,叫郝仁義。」她淡淡地陳述著。
她口中說出「郝仁義」三個字時,驀地讓他悚然一驚,神色變得十分嚴肅。
施洛靜忿忿地瞪著他俊美的臉龐,冷聲道:「他跟我說,他向『型男事務所』的人求援,希望他們接受他的委託案,派一個男人來征服、馴服我!」
「小靜……」他走向前,鉗住她的臂膀,定定地望著她蒼白的臉龐,這才發現那雙眼方才流過淚,還紅紅的。
「原來美麗不只是武器,也是原罪。無意中,我竟然樹立了這麼多敵人呢!」她哼嗤著。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子,我們之間有點小誤會。」梁景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快就被揭露了。
原本,他想請她出席「景星珠寶」的開幕酒會,在宴會上以神秘嘉賓的姿態出場,當眾拿出鑽戒向她求婚,讓她成為全場羨慕的焦點的,沒想到這一切全被郝仁義給破壞了。
郝仁義可真是他的月老兼程咬金啊!既讓他有機會邂逅小靜,卻又在幸福快來臨時,中途殺出,讓他的情感起了波瀾。
他不怕情路曲折,只怕她誤會,進而讓她的心受傷。
「我也覺得我們之間有誤會,你怎麼會是『型男事務所』的成員呢?你不是對不對?」她瞅著他閃躲的眼眸,問道。
「……很抱歉,我的確是『型男事務所』的成員。」他尷尬地承認。
她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從唇縫裡進出幾個字來。
「那我就是你的『委託案』之一嘍?」她問。
「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他急忙地想澄清。
她截斷他的話。「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
「……是。」
「酬勞呢?」
「小靜,我們的委託案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我只想知道我的身價!多少錢才能請你來追求我呢?」她凌厲地追問。
他歎口氣,坦言道:「我剛從法國回來沒多久時,向朋友借了一部車,他說要送我當成是委託案的酬勞,但是——」
她揚高聲調,凜聲道:「原來,我的身價只值一台凌志跑車!」
「不是的!小靜,你聽我說,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他無奈地皺著眉心。
「那個委託案除了征服我的芳心外,還包括肉體嗎?」她激動地吼道,實在不懂為什麼有人能把愛情當成遊戲?
「我不許你這麼說!」他低沉的嗓音裡飽含著痛楚。
梁景巖走向前,用力地環抱住她的身子,緊緊地將她護在懷裡,恍若如此就可以把她安穩地拴在心裡,不讓她離去。
「放開我!你這個大騙子!」她吼道,傷心的淚水溢出眼眶,順著她美麗的臉頰流淌而下。
「我承認,一開始是有目的地接近你,我會接下這個委託是因為受到你的美麗所吸引。」他將臉埋在她的發心,十指緊緊地扣住她的腰。
「我就跟其他的男人一樣的膚淺,因為你的美麗才想接近你,但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你了。」他深吸口氣,說道:「小靜,我是真的愛上你,我被你的美麗所折服,為你的溫柔而動容……」
「但是,你欺騙了我!」她痛苦地吼著,掄拳拍打著他的背,想掙開他的擁抱。
「對不起,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但是我是真心在守護我們之間的愛情。」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臉,溫柔地拭著她腮頰上的淚水。
她的淚,彷彿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凌遲著他的心。
「愛情?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愛情嗎?只是你們心血來潮時的委託交易罷了!」她用力地格開他礙事的手。
「我不許你醜化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冷嗤一聲,瞪著他。「梁景巖,收起你的虛情假意吧!我受夠這些了!」
「小靜,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欺瞞你的!」
「當然不是有心,是惡意嘛!」她的眼神透出犀利的冷鋒,心碎的淚水卻滑出眼角。「我跟你又沒有什麼過節,為什麼要這樣玩弄我的感情?難道把我像個傻瓜一樣兜得團團轉,很有趣嗎?」
「不是這樣的!我對你的心是真的,我愛你也是真的,所有的感情和承諾全都是真的!」
「你的名宇呢?真的假的?』她質問道。
「我真的叫梁景巖。」他看她一臉不信任的表情,索性從抽屜裡拿出護照,遞給她。
她含淚,抿緊唇,接過他手裡的護照,翻閱著。
「我的名宇是真的,這棟老房子也是我們梁家在台灣的舊宅,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職業呢?」她防備地瞅著他。
「設計師。」他下顎的線條繃得緊緊的。
「什麼設計師?」
「我、我是『景星珠寶』的設計師,也是品牌創辦人。」
「所以,你不是無業遊民,也不是無產階級,更不是無殼蝸牛,你很有錢嘍?」她挖苦道。
「是沒有康達爾那麼有錢啦……」他試圖緩和她的怒氣。「不過,我承諾未來一定會認真經營我的事業,讓你過好日子。」
她一臉嘲意。「也就是說,我當了很久的傻子嘍?」
「戀愛中的每個人都很傻……」唉!他也為愛癡傻了很久啊!
「還當了很久的免費台傭。」
「是很稱職又完美的女友。」他垂著臉,更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