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楚月
冷燕霓罵歸罵，還不至於歇斯底里，有留一點時間讓他解釋。她做人公平，她說完就會輪到他。
靜默籠罩在兩人之間，氣氛更加凝重。
唐寅本想說明，卻在看見她滿臉疲倦之後打消這念頭，他感受得到冷燕霓的確很緊張，說起來自己的做法也有錯，若不是他草率決定，她也不會這麼生氣，母親擔心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他不會動怒。
「冷小姐，我想時間很晚了，妳早點休息，晚安。」說完，他輕輕帶上門離開，留下冷燕霓錯愕地站在原地。
咦……就這樣？！
她還以為他會跟她吵，除了那個只會冷戰的前夫以外，她認識的其它男人都挺愛吵的，也都無法容忍女人壓過他們，但這個男人卻一點也不，他的離開如一陣拂面清風，淡淡的，卻又無法不讓人注意到他的溫柔。
是啊，應該是溫柔。
他的神情沒有一絲憤怒，唇辦微微上揚，整個人散發出如春風般柔和的氣息，只有滿滿的體貼。
他什麼都不說，著實讓她鬆了口氣，因為她根本沒有跟人周旋的能力，怒氣一下子全部發洩完畢，她很虛很累，只是佯裝堅強，其實累得連站著的力氣也沒有，很想倒頭大睡。
這個男人似乎是發覺她的疲累，所以才離開，怕一——真是如此嗎？
這世上還有這麼溫柔的男人嗎？
她不太相信。
愛情很美麗，男人不可靠，這是在歷經一次婚姻後，她最深的感觸。
婚姻和男人都不值得信任，所以連愛情也被她拒在門外，因為那實在太磨人又太麻煩，她現在只要有寶貝兒子在身旁就足夠了。
但這個男人真的是……很溫柔，不禁讓她有些失神。
「媽咪！」安安揉著眼睛，手裡拉著一隻泰迪熊走到她身邊推推她。
「安安，媽咪吵醒你了嗎？」
他搖搖頭，左右張望。「叔叔呢？」
「這麼晚了，叔叔當然回家了。」看見兒子，體力彷彿又重新回到體內，冷燕霓從沙發上坐起來，把兒子抱在懷裡。「怎麼不睡覺呢？」
「我好像聽見妳在罵叔叔。」安安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著。
冷燕霓歎口氣解釋，「因為叔叔沒有經過媽咪同意就把你帶走，媽咪當然會生氣。」
「可是我有問過妳，妳也說好啊。」他替叔叔覺得委屈。「妳不該罵叔叔的，叔叔今天對我好好喔，帶我去吃飯，又陪我看書，還講故事給我聽喔。」顯然此時此刻，唐寅在他心中的分數非常高，很有可能超越母親。
「是媽咪沒聽清楚才胡亂答應你，可是媽咪平常不是交代過你，不可以跟不認識的人說話嗎？你跟叔叔很熟嗎？」有時候她對這個小寶貝也挺頭疼的，得謹言慎行，免得被他抓到小辮子。
「一回生二回熟啊，我們都見過兩次面了，算熟了吧。」
熟個頭啦，人小鬼大的。冷燕霓有些沒好氣的暗付。
「安安，要像隔壁關阿姨那樣才算熟，懂了嗎？」
安安點了點頭，表情有些落寞．
「是喔，可是叔叔對我很好耶，我很喜歡他。」雖然叔叔不肯帶他去麥當勞，不過看在有陪他看書，講故事給他聽的份上就沒關係了，他這人很大方，不會計較太多。
「叔叔有沒有問你什麼？」難得寶貝兒子會這麼喜歡別的男人，以往那些對她有意思的人，在她還沒開口拒絕之前就已經先被兒子打回票，這次可真是個例外。
安安搖頭，「沒有啊，叔叔什麼都沒問，只是問我除了麥當勞以外還有沒有別的想吃的，還問我平常喜歡做什麼。媽咪，叔叔人真的好好喔，跟以前的那些傢伙都不一樣，絕對不是想利用我來打聽妳的事情。」
他小小的腦袋瓜裡裝不下太複雜的東西，卻因為這件事對這位叔叔非常喜歡，本來想大方透露一些消息，不過叔叔沒問，他也沒機會說。
看來是自己誤會了，唉，真慘。
「媽咪，什麼是【非分之想】？」看見母親露出困惑的表情，安安很乖巧地說明：「叔叔說對妳不會有非分之想啊。」
「你是不是問了叔叔什麼問題？」
「對啊，叔叔不讓我去麥當勞，說麥當勞的食物對我有害，我就說叔叔應該先討好我才能來追求妳，叔叔卻說他只是想對我好，對妳沒有非分之想。」
冷燕霓淡淡笑了，努力想著該怎麼解釋給兒子聽。「「非分之想」的意思……就是說這位叔叔是正人君子。」或許她對男人還是有看走眼的時候，但小孩子的眼光何其澄澈，誰的真心有幾分，最準確了。
「是喔，那我給這個叔叔打九十分。」如果叔叔願意帶他去麥當勞應該會有滿分。
「小笨蛋，快上樓去睡吧。」
「好，媽咪，晚安，妳也要早點睡喔。」
「晚安。」目送兒子小小的身影爬上樓，冷燕霓又倒在沙發上。
本以為對男人已經心如止水的她，競因為這個第二次見面的男人而有些亂了。
回想第一次的婚姻，因為雙方個性都強悍，誰也不讓誰，讓原本隱藏在乎靜假象下的炸彈提早爆炸，也結束了他們有點意氣用事的婚姻，和其它失敗的婚姻差不多，他們因為相愛結婚，也因為瞭解而分手。
經過這次的婚姻消耗她太多精力，連她曾經最愛的男人都不能相信，還有誰值得依靠？說也奇怪，還是夫妻時他們相敬如「冰」，離婚卻相當平和，彷彿世界大戰結束一般，兩人甚至還握手祝福對方另覓幸福，因此讓她更確信靠自己最好．
愛情！閃遠一點。
男人——滾遠一點。
至於這個讓她有些虧欠、有些心動的男人，也千萬別來招惹她。
她只想平靜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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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燕霓本以為事情應該就這麼平靜落幕才是，沒想到隔天中午居然在公司附近的百貨公司販賣廚具的樓層遇見唐寅。
「小姐，我真的只想買一把麵包刀跟幾個調味料罐而已。」
早餐店的食材、裝潢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就只等他挑選一組適合的廚具，所以他今天才會到百貨公司選購。這位專櫃小姐很厲害，讓他在這耗了半個小時都還無法離開，早知道他就該讓阿泰的女友跟著過來，至少女人對女人，勢均力敵。
「先生，我看你很像是現在的新新好男人，買一組刀具回去吧，才幾萬塊而已，就當送個人情給我，如何？」專櫃小姐很美，即使穿著制服，依舊風情萬種。
唐寅卻是毫無感覺，只想結完帳快快離開。不只不喜歡面對陌生人，對這種女人他也不知如何應付。
「不……我真的不需要。」事實上他家裡已經有一套這組刀具了，但是小小的早餐店根本派下上用場，又何必浪費錢。
「怎麼會不需要呢？我看先生應該很擅長廚藝，不是說上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嗎？就買一組回去試試看嘛！」難得遇上很好宰的客人，她當然要努力創業績。
冷燕霓看不下去了，那畫面還真像是毒蛇與青蛙大對決，誰生誰死，一看分明。
她踩著利落的步伐，一靠近唐寅就露出嬌媚樣，那渾然天成的嫵媚模樣輕輕鬆鬆就把專櫃小姐給比下去，尤其她與唐寅之間那分融洽的感覺，更沒有一絲作假，輕而易舉就讓人以為他們真的是夫妻。
「老公，你還沒有買好嗎？人家等你很久，腿都酸了呢！」她身高一百七十，唐寅身高約莫一百八十，她剛好把頭倚靠在他肩上。
唐寅有幾分詫異，卻不動聲色。「就快好了。」
「算了，還是我來吧。男人買東西就是遲鈍了一點，小姐，妳說是不是呢？」
她銳利的眸子閃著警告，專櫃小姐不敢亂來，只得笑笑說是。
「老公，你要買的就是這些吧？小姐，麻煩幫我們包起來，我們趕時間呢。」最好別浪費她寶貴的午餐時間。
在冷燕霓的笑容下，專櫃小姐動作迅速，三兩下就把東西包好，拿到發票後，兩人隨即搭手扶梯下樓。
「謝謝妳。」看著她不過說了幾句話就解決自己的難題，唐寅好生佩服。
冷燕霓的手始終勾著他的手臂，感覺很自然親暱，因此兩人都沒發現。
「唉，別說了，我才要謝謝你昨天照顧安安一個晚上。」想到自己昨晚的衝動，她很慚愧。「對不起，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你，後來安安有跟我說明，一切都是我的錯。」
「別這麼說，妳擔心安安是應該的，是我不該擅自作主帶走他讓妳擔心，不過請妳相信我真的只是想照顧安安，因為他讓我想到過去……」他欲言又止的閉上嘴巴。
好奇心被勾起，她哪會輕易放過即將到手的答案。「過去怎麼了？」
「大哥為了賺錢照顧我，經常不在我身邊，所以我小時候也挺寂寞的，總是一個人在等待，那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他淡淡解釋，沒有一絲誇張的口吻。